江婉沐原本已經往前走了好幾步,聽著張婦人的話,她笑著回頭望著她,瞧見她眼裏緊張神色,她的眼裏還有種物傷其類的感受。她見江婉沐回頭盯住她,趕緊多加一句話:“姑娘,她和我們不同,她是從前是過了好日子的人,所以她不肯認命。她心地不壞,當日那樣難時,她都沒有往歪路走,還順手幫我們一把。”

江婉沐笑著衝她擺手說:“得,一件小事,值得你急得顛三倒四的說話嗎?楚夫人心胸廣,她又是一個本事的人,總會給她一條好路走。”張婦人伸手摸頭,不好意思的說:“姑娘,是我小心眼了。我去做事去了。”張婦人往廚房快步走去。

江婉沐轉身慢吞吞的走著路,想著張婦人嘴裏說的‘不認命’三個字,她想起秀姐在她們安穩下來後,來院子裏幾次瞧過三個婦人後,笑著說:“小懶小姐,主子幫你選的三個人,隻有一個不肯認命的人,不過我瞧著她心眼不壞,是一個能幹可用之人。”江婉沐記得自已當時瞧著秀姐笑眯眯的說:“秀姐,你還會看人麵相嗎?”

秀姐斜眼望著她,笑容可掬的說:“我是不會看人麵相,不過主子在娘家時,學過看人麵相的事。主子當年見你第一麵,回頭驚訝的跟我說‘小懶小姐年紀小小,怎麽一臉的認命相。’主子當年以為自已看錯了你的麵相,這些年她才跟我說,幸甚你當年認命,要不那日子如何的煎熬過下去。、、、。”

秀姐順帶又輔導她一些名門世家嫡小姐的家學曆史,特別詳細的跟她說明,有著深厚底蘊的世家名門。如何對嫡子女用心的培養。那種相人術是第一等必學的重要的課目,畢竟這個世間白眼狼太多,而世家名門的嫡子嫡女們太過吸引有心人,用盡心機去盤算他們的利益。江婉沐記下那門麵相學會後,她後來還是找準時機跟楚楊氏打聽過。結果楚楊氏一臉嫌棄的瞧著她說:“學那門術學。也是要挑人來學,而你沒有那個天份。”

楚楊氏的話相當打擊江婉沐的信心。她一直覺得自已要用心去學,至少可以摸到一點邊緣門路。楚楊氏笑瞅著她說:“你別一臉不相信的表情,對那門術學。我才摸到一些邊線。聽說我家幾代人以來。隻有一位祖姑姑學得最精,她打人一照麵,就可以分出你是忠奸來。我們這一代人裏麵,也不是人人能學這門術學。也是要挑人去學。我算學得不上不下的人,學得最好的那位大哥哥。如今不許他出家族的門,留在家族裏繼續教下一代,聽說他學得都不如那位祖姑姑精。

那位祖姑姑聽說一輩子未曾嫁人,我聽我娘親私下說,還好我沒有學得精。小懶,你隻要能分得清好人壞人就行,反正你是心思太過專一的人,又是沒有什麽貪欲之人,一般的人也騙不動你。我瞧著懶懶比你精明,等到懶懶大一些,我來教她看人。畢竟隻有她這麽一個女孩子,大家如珠如寶的待她,自然不能讓別人騙了她。尚明始這一**少,可是那麽一個大家庭裏麵,勢利眼的人多,我要讓她學會帶眼識人。”

江婉沐聽楚楊氏的這番精確說明後,她反而有些不敢讓她教導自已女兒這方麵的事情,女子太過聰慧後容易自誤。她自已便是一個平常的人,要做任何的事情,都要用上十分的心力去努力,因為她天生少掉那份聰明人的算計心。而江飛揚兄妹兩人自小表現出來的聰穎,既讓她心喜又讓她心憂。聰明能幹的人,自是擅長算計人心,可是天下最難算計的也是人心。

江婉沐對兒女沒有那麽強的野心,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母親,隻希望兒女憑借自已的努力付出,能夠的安樂過一生。江婉沐想著尚夫人和文九娘那樣的人,也不會喜歡江懶懶太過有算計心。她終是笑著婉拒楚楊氏的好意,她坦白的跟她說:“義嫂,始兒這一房的人,沒心成為是尚家的嫡傳主事房。懶懶學得太過精明,反而會不被家裏人喜歡,不如象現在這般,一家人上下喜歡她。”

楚楊氏沉默不語片刻後,她認同江婉沐的想法,低聲感歎的說:“小懶,你為女兒想得通透,人這一世活得自在最舒服。女子太過精明終日勞累,反而不如性子懶散的人好度時光。你當日要是一個精明的人,隻怕你的嫡母也容你活不下去。大智若愚說得就是你這類人,你活得比我們大家都是明白自在。”

江婉沐望著楚楊氏同樣是感歎不已,她在江家時,從來沒有聽說過江家會如此為兒女著想,連同雜學都費心去教導。她輕輕搖頭:“義嫂,古老的世家名門能夠存活下來,自有一套入世的好方法。我瞧著義嫂在楚府裏麵就活得自在舒服,長輩們愛護你,平輩們待你友好,義兄待你甚好,三個兒子聰明懂事對你孝順。義嫂是有福報的人,你的娘家一定是積福深厚的人家。”

楚楊氏聽江婉沐的話後,她笑逐顏開的瞧著她。楚楊氏生育三個兒子後,容顏依舊明眸皓齒,那樣笑得如燦爛春花般明媚,讓江婉沐笑著嚷嚷:“義嫂,你笑得太美,會讓我移不開眼睛。”這話一落下去,換得楚楊氏伸手輕輕拍打,她紅著臉低聲說:“這般話語,可不能在人前說出來。”江婉沐自是應承下來說:“義嫂,你當日所教的禮儀,我牢記著呢,這不是無閑人在嗎,我同你說心裏話,自然不會拿旁的話來騙你。”

江婉沐的臉上有著盈然的笑意,她伸手拂過落在眼前的雪花。她想著等到忙過這一陣子,她要帶著孩子們去拜會楚楊氏,免得長時期不見麵,被她怪責她一心鑽進銀兩裏麵去。江婉沐臉上的笑靨,在立在房門口時,聽到房內尚明始叫著:“叔叔,你瞧我這子落得好嗎?”她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好一會後重展笑顏伸手輕拍門。

房門打開後,房內暖和的氣息撲麵而來。江懶懶笑著牽過她的手,牽她走到桌邊去瞧正在下棋的尚明始和江飛揚兩人,棋盤上黑白子互相糾纏著分不出勝負,連皓笑著站在桌邊,他抬眼瞧著江婉沐,望到她頭發上的白色雪花,眉頭一皺沉聲說:“你先進去把發上的雪花擦拭掉,再來瞧孩子們下棋。”江婉沐伸手摸摸微濕的頭發,伸手輕拍同樣皺眉的江懶懶,母女兩人手牽著手進到房內。

江婉沐進了最裏麵的房,她把頭發上和衣裳上麵的雪花拍落後,又把頭發重新的挽起來。她回到臥房裏麵,望見歪靠在榻位上的江懶懶,正一臉擔心的模樣瞧著她。江婉沐笑著走近她問:“懶懶,你遇到什麽不高興的事?”江懶懶望著笑容可掬的江婉沐,扭轉著她的小手指,好一會低聲說:“娘親,你沒有生氣嗎?”江婉沐聽她的話,有些愕然的瞧著她問:“有什麽事值得我生氣?”

江懶懶瞧明白江婉沐的神色,她輕輕搖頭後,走近江婉沐伸手抱住她說:“娘親,我和哥哥不一定要一個爹爹跟在身邊,你不必為了我們委屈自已。他現在對我們好,可是娘親卻是一直對我們好的人。娘親,你要是實在不喜歡他,以後我和哥哥兩人可以不見他。”江婉沐聽著江懶懶的話,想著她是一個敏感的孩子,她伸手疼愛的摸她的頭說:“傻懶懶,娘親瞧著他現在是想做一個好父親,你和哥哥就成全他吧。

他以後再娶妻生子後,也沒有如今這麽多的空閑陪著你們兄妹兩人。我和他的事情,沒有外麵人傳得那樣離譜。他當年待娘親應該算得上不錯,你們的兩個伯母也沒有對我冷眼相待過,隻是娘親和他沒有那樣深的緣份。如果這個世間還有人能對你們好,娘親希望那人是你們的生身之父。他願意來陪你們,娘親隻有高興的份。”

江懶懶有些不相信的瞧著江婉沐,見到她眼裏的笑意,她的小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她低聲說:“娘親,他抱著我騎馬,還讓我握著馬繩牽著馬跑。我坐在高高的馬背上,望著旁邊的人,我覺得自已可以看得很遠,而且我一點都不害怕,我知道他不會讓我受傷。始兒也很喜歡他,始兒說他長大要象他那般騎馬。哥哥雖然不說話,我瞧著哥哥心裏也是歡喜的。娘親,他現在對我們好,可是他能對我們好多久呢?”

江婉沐望著女兒臉上患得患失的神色,她笑著說:“懶懶,不管他日後如何待你們,至少眼下他是用心待你們。縱然他日後再添新的兒女,你們也是他用心待過的孩子。他還年輕,身邊總要有個伴,那樣大的將軍府,始終會有女主人。而娘親不管如何,始終會在你和哥哥的身邊,你們回頭就能見到娘親。”(未完待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