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連綿不斷從天空飄散下來,中南的雨,有些象情人間綿綿話語,總是纏綿不休叨念下去,重來複去也不過是些快要講了又講的老情話。江婉沐和花兒兩人回到院子,她們兩人把東西安置好,站在屋簷下長舒一口氣,望見打開的院子門,方正一家人坐的馬車直接行駛停在屋簷邊。

江婉沐和花兒兩人趕緊迎了上去,方正跳下馬車,伸手把兩個孩子接下來,大的孩子牽著小的孩子的手,兩人臉上都有著驚怕的神色,瞧得江婉沐和花兒兩人迎上前去,一人拉扯一個孩子,江婉沐彎腰下來安撫他們說:“不怕,你們到了家。”

大的孩子抬起頭,他一臉驚懼的神色望著江婉沐說:“姨,祖父和那個女人會不會跑到這裏來罵我們?”江婉沐的眼裏閃過怒色,她伸手摸摸孩子的頭說:“姨不會讓他們進到這個院子門。來,去瞧你們要住的地方,你們喜歡住多久就住多久。等到以後你們大一些,可以坐很遠的馬車,你們的爹娘會帶你們回京城去。”

大的孩子點頭後,他低頭對小的孩子說:“弟弟,你別怕,姨說壞人進不了院子門,你以後好好吃飯,快些長大,爹娘好帶我們回京城,那樣壞人更加找不到我們。”江婉沐和花兒兩人聽了孩子的話,麵麵相覷一會兩人笑著轉開話茬兒,她們帶著兩個孩子往後麵院子走去,由著四個大人在後麵搬移東西。

一陣忙亂安置後,兩個孩子已歡快的在院子裏跑來跑去。大人們才有心思在屋簷下閑坐休憩一會。方正和碧綠夫妻兩人,一人去前麵院子門口去等蘇歡,另一人匆匆忙忙跑去招呼兩個在雨中跑來跑去孩子。吉言娘親靜靜的坐在屋簷下麵,她滿眼的寂寥神色。吉言眼望著失神的娘親,臉上露出的悲憤神色。江婉沐和花兒兩人悄無聲息的往前院子走去,院子裏兩個孩子輕快的說話聲音。她們兩人放鬆的瞧對方一眼,同時發出一聲輕歎息。

鏢隊的馬車來院子後,院子裏又響起一陣忙亂的聲音。江婉沐和花兒兩人幫不上忙,兩人同老蒼頭夫妻一樣,遠遠的瞧著男人們的忙碌。江婉沐開口對老蒼頭說:“方爺一家人以後會住在院子裏,你們把院子管得好,又時常記得幫我打理好房間。我瞧過房間裏麵的家具,你們都用心保養過,我已跟方爺說過,從下月起加你們的月銀。”老蒼頭夫妻忙推讓起來,老蒼頭連聲說:“娘子。不用加銀子,我們跟旁的院子看門人一樣多,多了不好。”

江婉沐聽得微微笑起來說:“旁的院子看門人,不會去幫主家打掃院子,更加不會去幫主家愛護房裏的家具。院子裏多了住的人,事情也多起來,院子門更加要看好。方爺家會上門來的親戚,你記得要問過他家娘子才能讓進門。”老蒼頭夫妻對看一眼,老蒼頭低聲問:“江娘子。兩個孩子的祖父這次沒有一塊過來?”江婉沐在心裏暗歎息一聲,她望著老蒼頭夫妻兩人的神色,她低聲說:“那是方爺的家事,他以後如果要上門來看孩子們,你們一定先跟方爺娘子打招呼。”

人老成精,老蒼頭夫妻對看一眼。他們點頭說:“娘子,你放心,兩個孩子年紀小,我們會小心門戶。這些年,方爺也很照應我們夫妻兩人。”老蒼頭夫妻的事情,方正的確是用了心,他見到這對夫妻對院子裏的事用心,他跟江婉沐提出來要給他們兩份月銀的事情。而江婉沐這次到來後,欣然望見幹淨的室內,又見到樣樣家具都打理如新。她當日把備用的鎖交給老蒼頭時,隻是以防萬一,沒想到老蒼頭無聲無息送她這樣的一份驚喜。

堆砌整整一車的貨,雨布從頭細心的遮蔽下來,花兒的哥哥和同來的兩人,在方正和蘇歡兩人的陪同下吃過飯架著車離開。已經約好明日出發的時間,按鏢隊的要求,原本今晚一定要有人跟過去守貨,因為有花兒哥哥在,這一切的事情全交給他去安排,他還隨手提走兩包裝不下去的貨。夜了,雨打屋頂的聲音,如同低呤的歌聲,緩緩的唱著一出又一出的小調,人靜靜的聽著大自然的演奏,很容易陷入進去。

江婉沐和花兒坐在榻位上,她們聽著身邊的碧綠低聲說:“我從來沒有想過變了心的男人,為了護一個賤人,是這般的不要臉麵。這幾年,我看得太累了,總以為那樣的日子會無邊無際過下去,如果不是為了兩個孩子,我已到了崩裂的邊緣。我從前願意嫁過他,除去他本人不錯外,圖的他家和睦。我沒有親人,想著親人多,熱鬧多。最初的日子,家裏除去銀子少些,的確如我做夢想過的日子一般。”她說到這裏停下來,臉上露出如同做美夢一般的笑容。

江婉沐和花兒兩人對看一眼,她們等著碧綠說下去,她剛剛已經說了她很累,不如讓她全部發泄出來。她的心裏存了太多不滿的心事,這樣下去,她遲早有一天會爆發出來,那時一定不會如眼前表現的這般平靜。如果是那樣,隻怕是會傷人又傷已,還不如現在由著她慢慢的傾訴出來,大家一塊說話,慢慢地幫著她把一些事情開解開去。

碧綠臉上的淚慢慢的淌下來,她一臉平靜的拿出帕子把眼淚擦拭去,笑著說:“我原來還有淚可流,我這些年,以為自已已經不會哭泣。”江婉沐略微有些動容的瞧著她,方正這些年關注雙親多過她,大約又覺得她自立堅強,以至於忘記她也是一個女子,軟弱時,也想找一個可以落淚的地方。江婉沐是為了生存忍了多年的人,知道無淚可流和有淚無處流的淒婉。她和花兒兩人身子動了動,又恢複原本的坐姿。

碧綠長舒一口氣說:“我嫁給他,其實做好夫妻同甘共苦過日子的準備,但是我從來沒有做好,日子好過後,我要麵對一對漸漸變得無良雙親的準備。”花兒的眼睛瞪大起來,她的嘴巴張大起來,那聲極其驚訝的‘呀’輕輕的呼了出來。江婉沐一臉仔細傾聽表情瞧向碧綠,見到碧綠瞧到花兒的這般神情時,她的眼光流轉中漫過的風情,她在心裏暗自歎一聲“一個好好的溫馨美人,給幾年的歲月和人事,竟然摧殘得差點成了一個苦美人。”

碧綠淺淺笑過後,她在花兒驚訝的眼神中,慢慢的繼續往下說:“當婆婆第一次跟我正麵說要給我夫婿納妾時,我有五雷轟頂的感覺。我想不明白的打量著她,聽到她連人選都準備好時,那一瞬息,我覺得待她如親娘,實是是大錯。還好,他從來不曾負過我,我當年選擇沒有錯。而那時父親也還未變,一向懦弱老實的他,還為我出聲說過話。如今想來,婆婆有今天,何嚐不是有好日子過後,她自找來苦頭。”

碧綠話語裏有著深深的怨意,當年那對親如母女的婆媳,永遠恢複不了那份情義。花兒驚訝過後,臉上露出慶幸的表情,她低語說:“我家中,婆婆說由我當家處事,一定不會有你那樣的事情發生。”江婉沐笑著伸手拍拍她說:“蘇大嬸福氣好,兒子孝順,你明理。”碧綠聽後笑起來說:“我聽吉言提過,她說蘇大嬸和江大嬸一樣,都是懂得本份的人,你和吉言的性子好,你們待她們好,一家人的日子會過得好。”

花兒有些羞澀的低頭,她的臉上還看得新婚的笑貌。碧綠望著她,眼裏閃過一抹光亮後,歎息著說:“唉,說起來,她當年如果沒有存那樣心思,今日也許一家人團聚著過日子,也不會弄到現在,一家人各行各事,各自傷心不已。她那時太過有野心,一心想讓旁人瞧著她就會妒忌不已。那個賤人,當年圍著她嬸子長嬸子短,兩人親熱勝過親生母女。而眼下,兩人如同結下幾世恨的仇人,她害了自已也害了別人。

她當年沒有引誘別人動了那樣的心思,也許那人有自已的小家,總比如今跟著一個半老的男人的好。唉,他的父親對那個女人,是老房子著火,已經燒得死心塌地,一心一意隻有那個女人。而那個女人落到如今這樣的地步,恨不得跟她不死不休下去。他放不下他娘親,舍不下自已的父親,而我們在南方這裏,本地人,他們容不得我們太過出風頭。他性情沉穩,遇事周全,又能擋去外麵的引誘,我們總算能掙些平穩度日的銀兩。“

碧綠說到後麵,臉上露出不悔的笑靨,女人一生所盼,不過是得遇一個良人。碧綠望著江婉沐和花兒兩人,她笑著說:“如今他們兩人分開了,我覺得日子有了盼頭。現在就等他做決定,我們距離回京城的日子不遠了。去了京城,我們夫妻努力些,日子不要太富,能粗衣粗食本份的活下去就行。”江婉沐瞅著碧綠的神情,她笑著說:“好,我們在京城等你們回來。”

花兒一臉笑容說:“我家爺在城外買了一個二進的院子宅基地,地方是小了些,一家人住足夠,雖說在城外,度日卻是最好的地方、、、、”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