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皓的好容顏,立在何處,都是人群裏的焦點所在。別說年輕的小女子,瞧得他移不開眼眸,就是成親多年的婦人們,打量他時都會閃神些許。楚楊氏自是瞧到那個小女子的眼神,她低低感歎說:“幸甚,連將軍不是好色之人,素日行事端正。要不,紅顏如飛蛾撲火般,前赴後繼狂飆而來,誰敢為他的妻室?”

世子夫人和連二爺夫人站在他們的近旁,兩人的眼神瞧向淺淺笑著的江婉沐,聽她淡然開口說:“義嫂,男兒重色多,自來如此。女子守好本心,比什以都要來得強。”三個婦人聽她的話,眼裏閃過無數的神色,她們望向連皓時,眼神裏多少帶有些同情的味道。隻有從來沒有對人動過真心的女人,才會輕易吐出這樣的話。

江懶懶的頭在連皓的懷裏踴動幾下,低語說:“爹爹,你放我下來,我長大了,還讓爹爹抱,太丟人。”連皓聽得女兒的話,把女兒抱得更緊一些,他爽朗的笑起來說:“懶懶的年紀尚小,爹爹可以多抱抱。”父女兩人表現的情真意切,兩人的眼中都無旁人。那個小女子的眼圈紅了起來,她的嫂子瞧見她的失態,略有些惱怒的拉著她轉過身子。蘇歡夫妻兩人原本走在前麵,花兒回頭瞧見自家妹子的不對勁處,她後退兩步伴著自家的嫂子,把小妹拉扯出了院子門。

江婉沐抬眼見到還有大半筐的禮品,她行過去對主事的男子說:“你們三爺對餘下的禮品,可有安排?”主事男子笑著搖頭說:“三夫人,你盡管吩咐我。”江婉沐淡淡的瞧他一眼,又望向桌麵上禮品登記,她拿起筆在那些人名後麵添上尚家兩字,又在後麵續上江字,然後抬頭問主事男人說:“我要十包禮品,可行?”主事男人一怔後,他立時點頭說:“行。三夫人。”江婉沐在後麵再寫上十包。然後丟下筆,對主事男人隨口說:“多謝。”

主事男子聽江婉沐的道謝話,他連忙搖手說:“三夫人,我當不得你話。三爺吩咐過,有些客人有事未到,我們可以負責把禮品送上家門。”江婉沐微微搖頭說:“不必。”主事男人沒有勸說。他轉頭直接吩咐人:“你們拿出十包禮品給三夫人。”木根這時走近江婉沐的身邊,低聲跟她說:“妹妹,可要我們留下來幫忙?”

江婉沐側頭打量院子裏留下的人,她輕搖頭說:“不用。哥哥。你幫我把這十包禮品送去尚家藥草院。”尚家那位長命老太太前一陣子在睡夢中老去,江婉沐那日晚上接到文九娘傳來消息,第二日,特意帶著休沐中江飛揚兄妹兩人去尚家主院上禮,又專程安慰尚夫人和文九娘節哀。她或許是因為聽說太多那位老太太的事情,她總覺得尚家的那些男子臉上是有著真正的悲意,而女人們的眼神裏。明顯都有了鬆一口氣的感覺。

上粱這般大事,她主動去請過尚家的人,尚夫人瞧著沒有一點避諱神情的江婉沐,她搖頭不已的說:“小懶,你們母子待我們尚家的好,我們自是知道。這紅白喜事易犯撞,你啊,還是要避諱些。”江婉沐是一臉的糊塗的神情瞧著尚夫人,讓在一旁帶著三子的文九娘瞧得笑起來。對尚夫人說:“母親,你別當小懶是外人,她當我們是一家人,自然不用去守那些避諱。自家人來往,那有那麽多的忌諱。”

江婉沐多少明白些意思,文九娘見到她明白過來,笑著開口跟她說:“小懶,我們一家人,今年不會去參加任何的喜慶事。等到明年出了日子。我會早早的遞信給你。然後去你的新院子仔細瞧瞧。”江婉沐聽懂文九娘的話,她笑著說:“好。以後有高興的事,我還是會上門通知你們。你們去不去,沒有關係,不過我的心意,還是要說給你們聽。”

尚夫人和文九娘瞧著她隻有搖頭的份,兩人也明白她的話裏意思,婆媳兩人笑著打量對方一眼。尚夫人一臉欣慰的望著她說:“好在老太太是這般年紀走的,她也算走得安樂,又是在主院走的。你來這裏,多少會少些衝撞。不過,你記得,以後大好的日子前後,可不許你和孩子們主動上門。我們一家人,盼著你們過得好。”

江婉沐其實不太明白內宅事情,她從小所遇見的人,男子居多,一樣不懂得這些內宅裏的秘事,後來她年紀大後遇見的女子們,家宅都是難得的清靜的人。別人也不會無事無端端跟她提及別人家內宅的秘事。楚楊氏那時隻記得教導她麵上的禮儀過得去,也沒有機會跟她細說內宅中的奧妙所在。楚楊氏那時覺得她的性子不爭不搶,一般來說是不會去主動的招惹禍事,她能獨善其身在在宅院裏,安份過日子就好。

江婉沐這兩年隨著江飛揚兄妹長大,她漸漸有些覺得自已不懂得的地方太多,這大約就是有娘養和沒有娘養的區別。許多的世情,是一代口傳下一代,而不會著書立說讓所有的人都通曉。這大約就是世人所說的‘人情練達皆文章。’木根笑著接過十包禮品,他正要轉身走開時,江婉沐叫住他,有些苦惱低聲說:“你暫時別走開去,我還是去請教義嫂,今日送禮品過去妥不妥當?我可不想犯了忌諱,好心做了壞事。”

江婉沐笑著走了過去,楚楊氏和連王府的兩位夫人談論得相契和,三人的臉上都有著欣然笑意,三張笑容可掬麵孔。楚楊氏瞧見走近來的江婉沐,她笑著對連王府兩位夫人說:“我家這位小姑,性子太過單純心地又太過純良,以後還要麻煩你們多提點一二。”連王府兩位夫人自是笑著點頭,世子夫人笑著說:“我們和婉沐相處過三年,她是一個極其好相處的人。”江婉沐走近過去,她微微笑著站在楚楊氏的身邊。

連二爺夫人特意打量她幾眼後,笑著說:“大嫂,楚夫人,我倒覺得婉沐這些年為人處事大有長進,從前她處事也算周到,隻是有時你瞧著她在你的身邊,卻給你一種她仿佛站在遠處清清冷冷的感覺。你瞧著她今日對人,從頭到尾都是一臉淡淡的笑,她的眸子都盛滿笑意,我覺得這樣的她,瞧著就舒服自在。”世子夫人的眼光望向江婉沐,她笑著點頭說:“嗯,從前她眼神清澈如水,隻是太過冷清。如今眼神依舊清澈如水,不過是一泓溫水。”

江婉沐不知應該如何接兩位夫人的話茬兒,她隻能微笑不語的瞧著她們。楚楊氏瞧著她,笑著說:“小懶,這些年變了些,做了母親的人,性子沒有從前那樣冷清。一直都沒有變過的是,她待人誠懇,隻是人多時,還是有些訥言少語。我家三個小子,提起自家的這個姑姑,個個誇她好,有了心裏話還會去尋她說。”

江婉沐伸手拉扯下楚楊氏,低聲說:“義嫂,哥兒們那如你說的那樣,自是你這個娘親最重要。他們不過是怕自個做的事,不如你的意,讓我在他們跟你坦白前,先幫著轉彎子而已。”江婉沐做了母親後,更加明白為母的心思。楚楊氏聽得笑起來,伸手直接點她的額頭,笑著說:“你不用幫著他們來哄我,他們三人的心眼,我那有不知的事。你們幾人是一夥的,有事時,一個個湊在一塊來哄我高興。”

世子夫人和連二爺夫人兩人眼裏都有著驚訝神色,她們聽說過楚蕭夫妻待江婉沐好,可是一直以來,江婉沐遇到事情,沒有人聽過楚蕭夫妻為她出麵說過話,她們暗自以為隻是麵子交情。眼前這一幕,打碎了她們的成見。楚楊氏明顯把江婉沐放在心裏,她那般親近隨意的舉動,分明是經常如此行事。而江婉沐在楚楊氏麵前,是一種完全放鬆的神情,那眼底深處的笑意,隱瞞不了有心人的眼光。

江婉沐有時覺得楚蕭夫妻待她,既如同父母又如同兄嫂,一個嚴一個慈。江婉沐捉住楚楊氏的手,拉著她的手,她在不經意中還搖晃楚楊氏兩下,她笑著開口問:“義嫂,我有事請教你,我今日送禮品去尚家藥草院,妥嗎?”楚楊氏聽她的話,她沉吟下,說:“妥,不過,過了午時,你叫你奶哥送禮品過去,更加妥當。”江婉沐聽後鬆開楚楊氏的手,又笑著對世子夫人和連二爺夫人說:“失陪一會。”

她往院子門口走去,世子夫人感歎的跟楚楊氏說:“楚夫人,你待婉沐很好,勝過許多親兄嫂。”楚楊氏聽她的話,笑起來說:“我和夫君與她有緣,我們兩人沒有女兒,她又是我們瞧著長大的人。有時我都分不清,我待她是當女兒還是當妹子看待。”在她們說話當中,連皓帶來的人,已經開始收攏好攤子。連皓這時笑著走過來,衝著三位婦人行禮問好:“大嫂好,二嫂好,義嫂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