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午時的陽光,暖洋洋的映射進房間內,一襲火紅色錦綸的嫁衣,平平的鋪在**麵,如同朝霞初升起的雲彩衣擺,微微垂落在床側,火紅色漸漸層層迭迭的暗繡,那雲彩如同自然生長在衣裳上麵,紅得那般的燦爛往上舒展開去,漸至隱匿入同色雲深處。

房內無旁人,江婉沐獨自第一次細細的打量這件嫁衣,除去衣擺往上延展到漸腰下的雲彩外,這衣裳上麵再無別的花樣,這般簡單新穎的衣裳,她的手輕輕觸摸上去,能感覺到楚楊氏那無處不妥貼的為人處事,她瞧著這嫁衣,有種如獲至寶般的感受。

江婉沐微微動容的輕撫上同色寬邊領口,這樣式和色彩都極其得入了她的心眼。前次成親江家隨手給的嫁衣,她隻記得紅豔豔的衣裳,無處不是花朵盛開,穿著在身上,她沒有找到一處衣裳的原色,而那些花朵把她映照得如同將要枯萎的草一般。楚楊氏進到房內來,瞧到江婉沐一臉歡喜的神情撫摸著嫁衣,她欣然的笑著說:“小懶,快到梳冼的時刻,你準備下。”江婉沐笑著收回手,轉頭望著楚楊氏,臉上有著同樣欣然的笑意。

楚家三兄弟早早來到江婉沐的院子裏,等到近午時,楚蕭夫妻兩人趕了過來時,江婉沐滿眼驚訝歡喜的神色瞧著他們兩人。楚蕭夫妻兩人瞧著她眼裏的神情,互相對視一眼後。楚蕭衝著前來迎接的木根說:“你帶著我去院子裏轉轉吧,那晚天黑,我沒有細瞧過這院子的景色。”木根笑著點頭說:“好。”他們兩人往院子裏麵走去。楚楊氏拉扯著愕然中的江婉沐,笑著說:“你不歡迎義兄義嫂過來為你送親嗎?”

江婉沐滿臉喜悅的神色,衝著搖頭說:“義嫂,多謝你和義兄兩人趕了過來。我好高興。”楚蕭夫妻來到,對她來說是意外之喜,她原以為同從前所有的日子一般。他們夫妻兩人都會避嫌開去。南城這塊地方,有太多的眼睛,這是楚蕭曾暗示過江婉沐他們不來的原因。楚楊氏輕拉著江婉沐的手,低聲說:“你義兄說‘這是你一輩子的人生大事,我們夫妻倆人一定要讓你有一個圓滿的開始。’”

江婉沐聽她的話,有些擔心的四處打量起來。楚蕭近些年來,休沐時。一般都呆在楚府書房。按楚楊氏的話說,這幾年除去特別的日子,他會去她的娘家拜訪外,楚蕭已是輕易不會出門。楚楊氏瞧到江婉沐的那些眼神,她微笑的拉回她的注意力後。笑著說:“這樣大好的日子,沒有人會做那種觸怒人的事情。連將軍成親的日子,聽說街頭的浪蕩子們,今天一天都有了專門用餐的酒家。”

楚楊氏為江婉沐帶來兩個婦人和兩個丫頭,江婉沐卻早已習慣自已打理生活小事,她進到沐浴間後,見到她們把要穿著的衣裳按順序擺放好後,她便揮退了那四人。她把頭發解開散下來,把身子浸入花朵飄蕩著的沐浴桶裏。她微微的閉上眼,熱水伴著花香令她舒爽的低呤一聲。沐浴間,此許過後,才響起水花的聲音,等到江婉沐散著發,行出沐浴間。楚楊氏手捧著嫁衣候在她的房內,她和吉言兩人親手為她穿上嫁衣。

楚楊氏瞧著一身嫁衣的江婉沐,她微笑著說:“小懶,這衣裳是為你專做的,穿著你的身上真美。”江婉沐臉微紅的瞧著她,楚楊氏這般好容顏的人,誇她一個‘美’字,她有些受不起。這些年,楚楊氏的日子過得舒服自在,她的模樣比同年紀的人要顯得年輕許多,她是傳說中的那種風韻獨特氣質勝人的婦人。楚楊氏瞧著江婉沐局促神色,她輕搖頭笑著說:“今日無人有我家小妹這般的美。”

楚楊氏離開房間後,江婉沐在桌邊坐下來,吉言站在她的身後,拿著幹布巾為她把半幹的頭發細細的擦拭起來,她低聲說:“小姐,楚夫人說‘今日不許你為自已梳發,她已讓秀姐去為你請一個全福的梳發婦人過來。’”江婉沐微微點頭後,她低聲說:“吉言,如同做夢一般,你還記得、、、。”吉言已搶著開口說:“我記得我進來時,懶懶跟我說‘一會來看最美的新娘子。”江婉沐的話被她的話遮掩過去,她微微轉頭過去瞧著吉言。

吉言笑著說:“小姐,今日打開門,是晴天,木根從房裏麵衝到院子裏麵,抬頭看又看,他還把壯實搖醒過來,父子兩人站在院子裏抬頭望天。這個日子選得好,小姐的喜事,我聽著外麵的聲音,都覺得人人在說著恭喜一般。”江婉沐‘噗’一聲笑出來,她終不忍心違背吉言的這番的好心意,她笑著點頭說:“嗯,我相信你的話,人人都恭喜我今日成親。”站在她後麵的吉言,她眼圈紅了一下,她又笑著說:“父親和母親兩人,大早上在院子裏轉了好幾圈,他們四處都拜拜,說天佑善人。”

楚楊氏和秀姐伴著那位福態的婦人走了進來,房內兩人笑意盈然的說著話,那位婦人進門瞧見江婉沐後,她已笑開嘴巴說:“江姑娘安,我聽說為江姑娘梳妝,我已歡喜得好幾晚睡不著覺。江姑娘,你安心坐著,經我梳妝的女子,人人在夫家日子過得好。”她滿臉喜意的行過來,伸手接過吉言手裏的幹布巾,輕揉的按搓江婉沐的頭,笑著說:“江姑娘,你可以合上眼休憩一會,你再睜開眼睛時,我還你一個美新娘。”

江婉沐聽著這婦人的喜慶話,她笑著抬眼瞧見楚楊氏衝著她點頭示意,便順從的合上眼瞼,由著婦人在她的頭上輕按著。或許有楚楊氏在,她恍惚了一會神後,聽到吉言笑著說:“小姐,可以張開眼睛了。”她張開眼睛,吉言言手拿著一個銀鏡放在桌上麵,鏡子裏有一個滿臉喜氣的女子,頭上梳著繁華似錦的花樣。江婉沐輕輕的搖晃著頭,傳來一陣悅耳的金玉聲音,房間裏的人,笑嘻嘻的瞧著她。

那個福態婦人笑著說:“江姑娘,恭喜!”江婉沐在吉言的輕撫下,她站起來笑瞧著福態婦人說:“多謝,我很喜歡。”那福態婦人聽她的話,歡喜的笑著說:“我來時,連奶奶提醒過我,說姑娘喜歡簡便些,我今日便自作主張,沒有在你的頭上,硬壓些實金釵子這類的東西。姑娘,你在房內走走,讓我瞧著頭上還有需要多添置兩樣玉墜子嗎?”江婉沐順著她的意思,在房內走了一圈,她自覺得頭上比平日稍重了些,不過瞧著房內人臉上眼裏的喜悅,她笑著點了頭。

秀姐送走了福態婦人,江飛揚兄妹兩人歡喜的衝進房間裏麵,兄妹兩人打量著江婉沐,江飛揚笑著說:“娘親,你現在象畫上的仙子一般的美,這嫁衣好看。”江懶懶在一旁聽他的話後,趕緊開口說:“娘親,哥哥說你穿這嫁衣好看,你人也好看。”江婉沐伸手摸摸他們兄妹兩人的頭,笑著說:“是,娘親今天就是一朵花,給你們兄妹兩人誇來誇去的花。”房內人,聽到江婉沐的話笑了起來。

房外傳來楚小九的聲音,他叫著說:“飛揚,妹妹,我和哥哥們可以進來看新娘子嗎?”楚楊氏聽到他的叫聲,在房內答一聲說:“不行,新娘子那能這麽隨便讓人看。”江飛揚已經歡喜的衝出房間,楚家三兄弟很快的跟著他進了房間,三人往江婉沐臉上身上仔細打量著,楚小九年紀小,衝口而出:“姑姑,你這麽一打扮,我都不認識你了,象畫上的新娘子。”楚小七伸手拍打弟弟的頭,笑著說:“姑姑是新娘子,自然要同新娘子一般打扮。”

楚小五聽著兩個弟弟的話,笑著對江婉沐說:“姑姑,你這打扮我們瞧著就歡喜。”楚小九聽他的話叫起來說:“姑姑,平日裏你不要這樣打扮,我瞧著太累人了。”楚小七伸手捂住他的嘴巴,說:“小九,我們出去玩吧,不會在房裏擋了大人們的路。”江婉沐笑瞅著楚小九點頭說:“姑姑聽小九的話,平日裏一定不會這般打扮自已。”楚楊氏示意兩個大的孩子帶著房內小孩子出去,她瞅著江婉沐說:“小懶,你太過縱容孩子們。”

陽光一寸一寸退下窗台,楚楊氏陪著江婉沐坐在房間,聽著外麵吵鬧的聲音。寧朝的習俗,再嫁女子不會跟隨嫁妝同時出門,而是要去算了卦,定下是嫁妝早出門,還是人早出門,嫁妝隨後跟去夫家。連王府世子夫人親送來嫁妝早出門,人過一時辰再出門。黃昏時,歸家時,再嫁女子一般是這時辰,出了門上了喜車往夫家去。這樣的時辰,看熱鬧的人,隻能見到朦朧的人,而車裏的再嫁人,在夜色裏,可以遮蔽下臉上的紅色。

院子裏安靜下來,楚楊氏握緊江婉沐的手,片刻過後,聽到外麵歡呼的聲音,“新郎,哇,這麽早來接新娘子。”還有孩子們歡喜的叫喜“好漂亮的彩車”。楚楊氏稍稍的鬆開江婉沐的手,她笑著安撫江婉沐說:“小懶,你別緊張,時辰還早,讓你義兄帶著人,好好的為難他一會,讓他瞧瞧你娘家的人,可是把你放在心坎上麵。”江婉沐反而握住楚楊氏的手,她覺得她比自已還要來得緊張操心。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