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哪怕,留一天也好

更何況一旦破了身子,她的靈力就會耗損大半,隻怕維持人形都難……

唉,等兌現了承諾,她就隱居山林,再不過問世事……

不想讓迦若太過擔心,她還有意打了幾個呼嚕,調勻呼吸……

這樣坐在床角大半晌,她才慢慢站起身來.

開了門走了出來。

外麵月華如水,照在白雪之上,銀裝素裹,淒清而又『迷』人。

此時月亮已偏西,正是夜半。

萬籟俱寂中,偶然有狗吠聲傳來,更給這冰冷的夜增添一抹冷清。

花惜月慢慢走了出去。

不知不覺中,又走到艾雲山中。

來到一個山坡上。

白天他們曾在這裏烤過雪雞,擁抱過……

所有的回憶溫馨而又甜蜜,花惜月小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他們白天在此停留的痕跡雖然已被風雪重新覆蓋,但在恍惚中,花惜月似看到白天那溫馨的一幕重現。

她看了看這滿地的冰雪,忽然靈機一動,她要在這裏留個見證,哪怕,留一天也好!

她忙碌起來,開始堆雪人……

別人堆雪人,都是堆的圓圓的,胖胖的,像個彌勒佛.

她卻堆的又瘦又高,似乎風一吹就會倒似的。

她的小臉凍的紅撲撲的,小手也紅腫的像十根小胡蘿卜。

雪人在她手下慢慢出了形狀.

遠遠望上去,就像是一個男子端坐在那裏,旁邊偎著一個女子……

她也不像是堆雪人,倒像是做冰雕.

抽出峨嵋刺輕輕刻畫出眉眼.

她刻的那樣認真,那樣投入,連身後不遠處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都沒察覺……

夜桑站在不遠處,看著那個不停忙忙碌碌的女子.

她的小臉凍得像個蘋果,嘴角是一抹夢幻般的笑.

小嘴裏嘟嘟囔囔的,也不知在說些什麽,好像情人的低語。

他站在那裏,一時竟不忍打擾。

一向堅硬而毫無顧忌的心似乎裂開了一條縫,隱隱的疼痛。

這頭傻狐狸,總讓他莫名的心疼,感覺自己像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

他一步一步走過去,來到她的身後。

此時天已薄明,那雪人的麵目已看的分明。

那是偎依著的一對男女。雖然麵目稍顯模糊,但卻能看出,這男子正是迦若的形貌,女子自然就是花惜月自己。

夜桑如被人重重一擊,心裂開了一口子。

妒忌,惱怒,不甘,心傷,也說不清混合了多少種滋味齊湧心頭。

冷冷地道:“你在做什麽?”

花惜月身子一僵,似是從『迷』夢中驚醒,慢慢轉過身來。

原本紅如蘋果般的臉頰霎時蒼白了起來,似乎上斷頭台的時刻終於到來。

她強笑了一笑:“你來了?什麽時候到的?”

夜桑看了她一眼,卻不回答她的話,隻是冷冷地打量了她幾眼。

哼了一聲道:“你的身子還沒大好,怎麽大半夜的跑到這裏來發瘋?”

花惜月淡淡地道:“白天睡的覺太多了,所以晚上就睡不著了,出來走走。”

夜桑忍不住冷笑一聲:“你這一走就走了半夜,你可真夠清閑的!”

花惜月身子一僵:“你跟蹤我?!”

夜桑哼了一聲:“哪個跟蹤你?本座隻不過清早來取我應得的報酬。在客棧找不到你,所以就找過來了。我還以為你跑了呢。”

花惜月低垂下眼眸,冷冷地道:“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不會逃跑,你把我看成什麽人了?”

夜桑咳了一聲:“沒逃跑就好,咳,咳,你雕刻的這兩個雪人很不錯,這男子像老子我……”

左手施了一個術,將那男雪人變幻成自己的樣子。

花惜月看了他一眼,紫眸中並沒有什麽溫度,淡淡說了一句:“這個不是你。”

衣袖一拂,她忙活了一夜,精工雕成的兩個雪人轟然倒塌,成了一堆殘雪.

再也看不出本來模樣。

夜桑難得地呆了一呆,俊臉一沉:“你忙活了半夜,就這麽給毀了?”

花惜月淡淡地道:“本來就是消遣的。即便我不想毀,太陽一出,也就化了,終究是留不住的,倒不如毀在我手裏幹淨些。”

也不知是為什麽,夜桑總感覺花惜月一夜之間似乎成長了不少。

不再是那個古靈精怪,天真而懵懂的丫頭。

多了一些冷靜和漠然。說話竟然帶了不少禪機,讓他很不適應.

訕訕地笑了一笑:“好吧,反正是你自己整的東西,你想毀就毀吧,現在可不可以和本座走了?”

花惜月手指慢慢握緊,微閉了眼睛:“好!”

這一天既然遲早要來,那就來好了。她已經不在乎了……

……

迦若做了一夜『亂』七八糟的夢,夢中竟然有人首蛇尾的怪人,『迷』『迷』糊糊中自己仿佛和他們的關係還很不淺……

『迷』夢中又似乎看到了花惜月.

一會像團『毛』球似的蜷在自己懷裏,一會又用一雙含淚的紫眸凝視著自己.

哀怨而又淒切,欲語還羞,讓他在夢中也是說不出的心痛……

也說不清什麽時候,他猛然驚醒,睜眼看時,東方已經發白,新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他『揉』了『揉』眉心,想起昨夜的爭吵和糾纏,心中一顫。下意識地看了看床頭。

這大半年來,晚上無論他怎麽驅趕她,這丫頭總有法子回來,變成狐狸模樣伏在自己床頭.

每天清晨起床,最先看到的就是那團粉紅『毛』球,和『毛』球當中的那一雙看上去很無辜的紫眸。

而現在那裏空空的……

他微微歎了口氣,看來昨晚那丫頭是真氣著了。

冷靜了這一夜,那個丫頭應該氣消了罷?

不知有沒有睡好?

他又看了看天『色』,天空已經『露』出了魚肚白。

往常這個時候,花惜月已起來練功了……

現在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莫非?她還在賭氣?

迦若走出門來,來到花惜月的門前。

側耳聽了一聽,屋內沒有絲毫動靜,甚至連呼吸聲都沒有。

迦若心中一沉,敲了敲門。

‘叩!叩!叩!

屋內依然沒有動靜。

迦若再忍不住,推了推門,門並沒有被反鎖,一推便開了。

**被褥整齊,花惜月並沒有在屋內……

而在桌上的鎮尺下卻壓著一個紙箋。

抽出來一看,紙上隻有短短的幾行字:自送別,心難舍,一點相思幾時絕?憑闌袖拂楊花雪。溪又斜,山又遮,人去也

迦若驀然愣住。

走了?這個丫頭,自己竟然走了?!

原先怎麽攆也不走,自己千方百計也甩不脫,現在居然自己主動走了?

她終於想開了?不再糾纏他了?

按理說,他應該感到欣慰和高興的。

可為什麽心會如此沉?

像是有什麽東西墜著,向下沉,再向下沉……

手指慢慢握緊,喀地一聲輕響,桌角讓他硬硬掰下來一塊,在他手中化成了齏粉。

今生今世都不再相見了?

眼前似乎浮現出昨晚花惜月那絕望而又流淚的臉.

心中一痛,這個丫頭為自己付出了這麽多,自己這麽待她是不是殘忍了些?

可是——可是自己也是為她好啊。

莫說她是仙身,即便不是狐仙,是普通女子,也不能隨隨便便就和男人上床啊……

慢慢握緊了那張紙箋,恨不能把它融進掌心.

清瘦而白皙的手背浮現出一條條隱約筋脈的痕跡。

這一切都告訴他,這不是夢.

他的生命裏是曾經有那麽一個人,來過,然後又走了。

她去了哪裏?她身上的靈力少了不是一星半點。碰到畫符捉妖的道士怎麽辦?

好吧,雖然他沒注意這丫頭到底有多美,但他不在意不代表別人不在意。

她生的如此美麗,碰到那些不懷好意的妖又怎麽辦?

譬如,那個狼妖……

涼薄的嘴角微微一扯,把所有的前塵往事咽下心底。

告訴自己,不是因為惦念,隻是因為愧疚,她畢竟是因為他才弄成現在這個樣子的,還是先找到她,確認她沒有事才好。

他仔細地查看了一下她的屋子。屋內她所有的東西都不見了,包括那些剛買的衣物。

看來這個丫頭對於出走是有準備的,不是什麽心血來『潮』。

原來——早就準備要走了嗎?那昨夜是怎麽回事?

這個丫頭昨天一天都不太對勁,莫非——她是受什麽人脅迫?

那什麽人會脅迫她呢?她靈力不淺又會受誰的脅迫?難道是——那隻狼?!

那又能是什麽事才會脅迫到她?

迦若腦中飛快的推理,忽然想起自己身上的毒,那血曇花似乎也來的太容易些。他記得聽花惜月說過,守護這血曇花的是什麽狼……

而狼正是狐的克星,她沒道理會這麽容易就得到的……

難道那個狼就是夜桑?!

他再也坐不住,手指掐了一個訣,輕輕一彈,一個奇異的飛蟲就冒了出來。

迦若低聲念了幾句什麽,那個飛蟲就在屋子裏轉了一圈,然後飛了出去。

這飛蟲的速度很快,一溜煙似的朝艾雲山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