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前還人聲鼎沸的塘河爆現在卻門可羅雀,無盡淒涼。

偌大寬敞的街道上,隻有主仆三人,雨點合著淚水往肚裏咽。顧雨桐站在九月身邊陪著她,將身上的襖子解下,輕輕搭在她的身上。

她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沒用,她能做的也不過隻是陪伴而已。現在隻能祈禱夏扇能快些將大哥二哥請來。或許隻有他們能給九月帶來一點點寬慰,能讓九月心中的愧疚和羞恥減輕分毫。

上元節的雨,越下越大。

王陽明坐在屋內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幕,不由的出了神。

“王公子今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婁克貞老先生倒了一杯剛剛沏好的茗茶推到王陽明麵前不緊不慢的說到。

王陽明接過茶,望著嫋嫋青煙道:“學生今日遇上了一事不明,先生可否指點一二”

“請講。”

“若有人行事有違格物之道,罔顧天理法度,緣何卻讓人覺得錯不在她難道是天理錯了”他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張滿是淚痕的臉龐。

婁老先生捏了捏胡子,聲音沙啞的回答道:“何為格物又何為天理世間本是沒有禮法的,庸人自擾才格物以窮理。事實上,心才是理,內心的涵養指示人們的行為,也是天理原本之所在。故而法度認為是錯的,有的時候反而是對的。”

王陽明默默的念道:“心即理,”轉而問婁老先生:“難道是朱學錯了”

婁老先生沒有回答是或不是,隻是高深莫測的笑了笑:“若之相背,想來許是不對吧。”

雨水順著江南風情的屋簷下來,連成一串水珠,打在青石板的路麵上。

上元節的街道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洗刷盡了昔日的繁華。塘河的水位也慢慢的上漲。

九月依舊埋著頭,蹲在那裏。

不回答,不作聲。

顧雨桐從附近的住家那裏借來了油紙傘,替她撐在頭上。奈何雨勢太大,這點遮蔽完全是杯水車薪。

朦朧中看見街道的盡頭出現了幾個黑點,迅速的向這邊移動。

待看清來者的麵容,顧雨桐終於鬆了口氣。

金季書衝到九月麵前,一把將她攬到懷裏,用手捂了捂她幾乎凍僵了的小臉:“不要命了是不是這麽大的雨你都敢淋”

可是九月依舊沒有反應,目光空洞的看向遠方。

暖冬見狀哭喪著臉喊了一聲:“大少爺”

金季禮伸手製止住了:“來的路上夏扇同我說過了,已經知道了個大概。”他走到九月身邊蹲下來,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九月,沒事兒,你還有二哥呢,你還有我。”

不知為何,聽了這句話,豆大的淚珠從九月的眼眶湧了出來,她撲到大哥懷裏大哭道:“對不起,大哥,對不起,給我們家丟臉了。”

金季禮拍了拍她的背,露出了一個少見的溫和笑容:“沒關係。”

“對不起,讓陳璿瑩看到我這麽難堪的樣子,給你丟臉了。”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況且,我早已經不在意了。”

“對不起,成了整個餘杭的笑柄。”

“沒關係,他們想要笑就讓他們笑去吧。”

九月靜默了一會兒,以一種輕不可聞的聲音道,攥緊了金季禮的袖子:“現在隻要一想起他,我的心就好痛啊,痛的我都沒法呼吸了”

金季禮輕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會過去的,九月,什麽都會過去了。”

那日,餘杭的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

------題外話------

三生三世,吾立九月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