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月的天氣,最是炎熱,許一涵看到這樣的天氣,才意識到,她和穆韓琛結婚小半年了。

許一涵以前不會把一個人放在心上這麽久,但凡事總有例外,而這個例外是穆韓琛,對許一涵來說並不奇怪的,許一涵和穆韓琛第一次見麵的時間,比男人知道的更早。

許一涵按時吃藥,是被換成維生素的藥片,她在這裏需要掩飾,雖然護士沒說,但這肯定是穆韓琛交代過的。

那名女警官再沒來過,許一涵心想,必定是穆韓琛用了些手段,讓女警官來按竊聽器的事曝光,被警告不能再來打擾她。

許一涵看看牆上的日曆,數下來,她有半個月沒見到穆韓琛了。不讓他來,他就真不來,聽不出那是她的一時氣話麽?

許一涵和其他患者在院子裏休息,一張石桌上,一個小男孩趴著桌角一個人在玩牌。

護士從旁邊走過,許一涵的目光跟過去,看護士走到一個中年男子麵前,提醒男子吃藥。

中年男子蹲在地上,雙手抱懷,看起來似乎在保護什麽似的,抬頭看向護士,麵色非常警惕。

護士把藥拿給於後雄:“你放心吧,沒人搶你的錢。”

“這是什麽?”於後雄盯著藥片。

“你該吃藥了。 ”

“我沒病。”

護士搖頭:“這是維生素,補充營養的。”

護士哄騙半天,於後雄也不吃藥,看護士靠近,突然站起身,一腳將護士踹開。

護士被踹翻在地,身上結結實實挨了一腳,疼得直不起身。

遠處的男護工急忙趕上前,一個將護士從地上扶起,另外兩人立刻將於後雄帶回房間。

於後雄瘋狂掙紮時,懷裏掉出個東西,待他們離開,許一涵起身走過去,把地上的紙包撿起,打開一看,裏麵是一些廢紙。

回到房間,護士照例來檢查。

許一涵將紙包拿給護士,護士看了一眼,便明白是誰的東西,將紙包接過。

許一涵問她:“這個人為什麽這麽在乎一包廢紙?”

護士放起紙包,語氣很是無奈:“他進來沒兩天,說身上藏著的幾萬塊被人偷了,送他來的人說他以前愛賭,把錢賠光了就瘋了,才送到這兒的,我們誰也沒看到他的錢,這個人就每天藏著這包廢紙,以為是錢呢。”

“是他家人把他送到這兒的?”

“這倒不清楚,不過從來沒來看過他。”

許一涵想到剛才看到的一幕,那個中年男子的樣子看上去是真的瘋了。

許一涵的目光從紙包上挪開:“被他踢的那個護士怎麽樣了?”

“那一腳踢得挺重的,”護士搖了搖頭,十分心疼,“估計要休息幾天,才能來上班了。”

許一涵隨口一問:“這個人被送來很久了嗎?”

“有段時間了吧。”護士回憶,隻是記不起具體的日子了。

許一涵下午在房間裏,還能聽到外麵有人大喊還我的錢之類的話。

將要入夜時,外麵突然傳來一陣**,許一涵看不少護士都衝向同一個方向。

不少病人都借機走出房間

,外麵的場麵十分混亂,護工們亂成一團,還要分一部分人手將病人們快點送回房間。

許一涵房間的門不知道被哪個病人打開了,她看過去時,開門的人早就不見了蹤影。

許一涵起身走到房門口,外麵亂糟糟的,走廊的另一端圍攏著一群人。

幾步之外就是樓梯,這邊幾乎沒什麽護工經過。

許一涵把被子鋪開,枕頭放進被子裏裝個人形,走出門後,許一涵沒有猶豫便朝著樓梯走過去。

走廊另一頭傳來一陣小孩子的哭鬧聲:“嗚嗚,你放開我,大壞人。”

是個孩子的聲音,聽上去還不到十歲,許一涵腦袋裏出現一道小小的身影,她在這裏總能看到一個小男孩,十有八九就是他。

許一涵對小男孩有印象,因為小男孩喜歡玩牌,賭場牌桌上的那一套,小男孩似乎都能信手拈來。

許一涵來到樓梯前,邁不開步子,她看著空無一人的樓道,耳朵裏繼續傳進小男孩的哭聲。

另外一道男音傳入耳中:“你偷了老子的錢,看我不打死你。”

“嗚嗚,你憑什麽說,這是你的錢。”

“把錢還給老子。”

護工們阻止的聲音也相繼傳來,許一涵十分猶豫,她艱難收回腳步,轉身走到走廊另一端,人多的地方。

護工們將路圍住,但不敢輕易上前,於後雄一手拎著小男孩,另一手使勁抽打。

於後雄手裏有針,幾個女護士眼眶都紅了,許一涵走過去,護士看到她,急忙要將她帶回房間。

“這裏危險,我送你回去。”

許一涵拉住護士:“他為什麽抓著那個小孩?”

“說錢是孩子偷的,非要教訓一頓,我們一靠近,他就使勁打。”護士壓低聲音,一手去拉許一涵要帶回去。

許一涵推開護士的手,提步走過去。

護士阻止不及,再想去拉,抓了空。

許一涵走到於後雄麵前,指了指被他吊打的孩子:“你放開他,我幫你把錢拿回來,行嗎?”

“你?”於後雄麵部猙獰,“你有本事拿回老子的錢?”

許一涵點了點頭,轉頭看向小男孩。

小男孩抱著一個紙包死活不肯鬆手,看樣子就是那包錢。他雙眼充滿固執和憎惡,狠狠瞪著於後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但沒有哭。

許一涵心底微動,對小男孩道:“我看你喜歡玩牌,我和你玩一次,我如果贏了,你把這個包給我,怎麽樣?”

小男孩不服氣,以為他們是一夥的,冷冷道:“你輸了呢?”

許一涵指了指自己:“我要是輸了,以後天天陪你玩。”

“你騙人。”

“我就住在這兒,哪也去不了,怎麽騙你?”

小男孩不肯輕信,許一涵抬起一隻手:“我發誓,好不好?”

小男孩口吻強硬:“除非你答應,以後一直帶著我。”

許一涵點頭:“好。”

小男孩盯著許一涵看了半天,於後雄又要動手,小男孩答應許一涵的條件,於後雄分神之際,護工急忙將小男孩搶過來。

小男孩被放在地

上,他從護工手裏脫身,來到許一涵麵前:“你答應我的。”

許一涵看他被打成這樣,也不肯放開紙包,蹲下身跟小男孩平視:“你要先贏了我才行。”

小男孩被帶去處理傷口,護工給於後雄來了一針鎮定劑,將於後雄送回房間。

許一涵經過治療室時,站在門口,看小男孩身上貼滿藥膏。護士說,這個孩子是被他媽媽送到這兒的,說這個孩子不正常,再也不要讓他出去。

翌日,許一涵在房間休息,門突然被推開,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口。

許一涵看小男孩扶著門把站在門外,許一涵讓他進來。

小男孩一定要和許一涵玩牌,許一涵便陪他玩了一次,小男孩輸了,看著手裏的牌,嘴角倔強地撇了撇,抿唇沒有說話。

許一涵看來,這麽小的年紀已經很厲害,小男孩垂著腦袋。

許一涵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小男孩回答她:“笨笨。”

許一涵皺了皺眉:“你一點也不笨。”

小男孩下了椅子後跑開,沒多久回到許一涵的房間內,他把那包錢拿給許一涵,許一涵打開一看,果然是幾萬塊錢。

許一涵把包放在一邊,小男孩的眼神堅定:“這不是我偷來的,是那個老頭輸給我的。”

許一涵點頭:“姐姐相信。”

“你不相信也無所謂。”

許一涵失笑,小男孩看她的眼神帶著不服氣,似乎對輸了牌還耿耿於懷。

夜幕降臨,一輛車停在療養院外。

老陳把車熄了火,看眼內視鏡,見穆韓琛還是不打算下車。

這段時間,有空時,老陳就會開車送穆韓琛過來一趟,這半個月來的幾次,穆韓琛都隻是在車上坐著,等了等便回市區。

老陳十分費解,這個角度別說許一涵,什麽也看不到。

老陳對許一涵至今還感到愧疚,那天他是親眼看著許一涵被送進去的。

穆韓琛今天依舊沒有下車的打算,他落下窗戶,目光轉向療養院的方向。

老陳忍不住開口:“先生,來都來了,就不進去看看太太?”

穆韓琛側目看眼老陳,見老陳露出不解,他語氣平淡:“她既然不想見到我,我就不必過去。”

老陳一怔:“這是太太的氣話,您還聽不出來嗎?”

穆韓琛看向他:“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凡事慣著她,她有時候太固執了。”

老陳歎口氣:“您明明對太太這麽用心,可太太不知道的話,她會誤會,會傷心的。”

穆韓琛沒有接話,他從這兒確實什麽都看不到,可一旦有時間,還是忍不住過來,哪怕隻在這個地方看上一眼,知道許一涵是安全的。

穆韓琛的手機響起,他將電話接通,助理小何的聲音出現在那端。

“總裁,派的人去搜了韓梓墨的家,沒找到那段視頻。”

穆韓琛眼底深下,抹開一派冷意:“他還有其他房子,繼續找。”

“是。”

穆韓琛放下手機,對老陳吩咐:“回去吧。”

老陳將車發動,調頭後開進夜色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