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冷意從許一涵的腳底升起,一點點向上攀爬,直至心頭生寒。

許一涵的雙手有點發抖。

夏煙的話,許一涵這才終於肯讓自己徹底相信。

A市某頂級娛-樂-城,今晚熱鬧非凡。

一個戴麵具的女人已經連贏28場,她一人一張台麵,正對荷官。

身邊的幾張椅子空空如也,沒有任何人敢在她身旁坐下。

有人喜歡湊熱鬧,不免上前觀看。

許一涵推出籌碼,她手邊的籌碼堆積如山。

荷官看了看,同對麵的人交換眼色,讓另一個荷官接手。

離開賭桌的荷官立刻消失在拐角,趕將這事告知賭場老板。

老板大驚,派人去查,然而監控看不出任何出老千的跡象。

沒有證據,隻能放任許一涵贏錢。

服務生將加冰的酒杯放在許一涵手邊,29局結束,大把的籌碼繼續被推到許一涵麵前。

許一涵把酒杯推到一邊,她不喝酒,也不喜歡被擋住視線。

許一涵是第一次出現在這兒,但她的規矩,每個人都看得清楚。

有人吹起口哨,娛-樂-城內一陣沸騰。

舞台上性感的女人們環繞鋼管舞動腰肢,到處是男人們的尋歡作樂,觥籌交錯,光影重疊,躁動的音樂帶著動感十足的節奏,讓人可以拋開一切煩惱。

沒有煩惱,就是最大的快樂。

許一涵不在乎身後有多喧囂,荷官詢問,是否開局。

許一涵還未開口,手邊的酒杯被一隻男人的手拿起,手的主人將酒飲口。

荷官看向對麵,許一涵隻以餘光掃眼,安淮態度輕浮地將酒杯放回桌上。

烈酒留香,安淮拉開椅子,大搖大擺坐在許一涵身旁。

許一涵轉頭看他眼,見安淮眼底有不加掩飾的笑。

很輕浮,許一涵討厭這種眼神,從安淮眼裏看到,也不能減少她的厭惡。

許一涵收回視線,不把心思放在安淮身上,至於他為什麽出現,是不是跟蹤自己,許一涵全都不去想。

想,會讓人充滿疲憊。

安淮用手指轉動幾下酒杯,冰塊正與酒慢慢融為一體。

安淮勾下唇,一個玩世不恭的姿態:“這麽大的麵子,這酒,這兒的老板可是不會輕易送人。”

許一涵沒有理會,對荷官道:“開牌。”

安淮雙腿一抬,大方落座,荷官照例詢問。

荷官看向安淮,語氣十分客氣:“這位先生,是否加入?”

安淮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一手托起下巴,轉首看向許一涵:“你說呢?”

“我說什麽?”許一涵感覺兩道目光投注在自己臉上,如果一把燒起來,可以滾燙。

許一涵冷得像冰,安淮總不至於還未動手就敗在她的手下:“我就隻有這條命了,你說,我賭不賭?”

許一涵替他做主:“你的命,我不要。”

“那你要什麽?”

“賭輸了,你就從夏煙麵前消失。”

安淮挑起眉頭,語氣有聽不出的意味:“你認真的?”

許一涵並不是隨口一提,她神態自若:“你也可以不聽。”

“妹妹,這是你的要求

,”安淮的手掌從下巴上放開,撫上桌麵,他思忖許一涵話裏的意思,似乎打定主意,掌心在牌桌上輕拍下,朝對麵荷官道,“開牌吧。”

“你今天一定會輸得很慘。”妹妹這個稱呼,從安淮嘴裏說出來,許一涵從來不肯接受。

安淮不以為意:“是嗎?”

看熱鬧的人始終源源不斷。

許一涵心情不好的時候,不會去在乎別人的感受,既然安淮撞上槍口,許一涵也正好替夏煙看看,這個六哥究竟有幾分真心。

如今在許一涵看來,安淮對夏煙算不上用心,夏煙卻陷進去似的。

許一涵不想看到夏煙以後痛苦,然此刻她未曾想過,竟然一語成讖。

安淮賭技不差,但他知道,遇到許一涵這樣天生的賭神,她就像上帝的寵兒,誰也搶不走風頭。

安淮已經做好準備,一局下來,自然是輸個一敗塗地,沒有籌碼,隻有他的一個承諾。

安淮看了看手裏的牌麵,將幾張牌隨手丟開。

幾個老玩家在身後唏噓,許一涵的籌碼讓人分外眼紅。

安淮伸手揉揉太陽穴:“剛才答應了什麽?我已經忘了。”

有人在旁邊提醒:“你要和一個女的分手。”

“是嗎?”安淮頭也不回問出聲。

“分不分,是你的事。”許一涵丟下一句話,沒朝安淮看一眼,她心裏明白,安淮不是一個說到做到的男人,這樣的男人,憑許一涵現在的本事,可是別想算計和對付。

安淮從不知道什麽叫做光明磊落,敬而遠之是最穩妥的辦法。

當然,許一涵不需要安淮去兌現承諾,她隻是想多玩一局,安淮恰好出現,至於結果,全在安淮,與她無關。

許一涵將贏得的籌碼放進皮箱,起身後拎走。

離開座位,安淮跟在身後,西裝將他襯托得身形筆挺。

能來這個娛-樂-城的人背景都不容小覷,安淮走在其中,也人模人樣,毫不遜色。

可惜這樣的男人,許一涵沒有好好看上一眼,許一涵隻在想,安淮也許是托了二哥的關係,才得以進入這個娛-樂-城。

許一涵感覺到安淮和自己亦步亦趨,心情十分不悅。

安淮在身後喊住許一涵:“你走慢點。”後麵似乎還有一句,許一涵已經意識到他想說她懷孕之類。

許一涵轉頭,安淮閉了嘴,腳步仍跟在後麵。

許一涵來到VIP間,將皮箱存進保險櫃,她換了密碼,是一串毫無意義的數字,準備離開時,有人正好進來。

對方同許一涵閑話幾句,許一涵從未出現在這兒,是個生麵孔。

從VIP室出來時,許一涵沒走出幾步,看安淮還在外麵等著。

娛-樂-城的老板從後麵來到大廳,經過走廊,撞見兩人,朝許一涵問好。

許一涵不得不駐足:“你好。”

老板見許一涵戴著麵具,認不出樣子,可感覺上,是一位新客,此前從未見過。

老板聽許一涵聲音陌生,臉上笑道:“小姐真是好手氣,我剛才聽說,你連贏了29場。”

話音未落,老板看到許一涵身後的安淮,這張臉,剛才在監控中也出現過。

“哦不,是30場,”老板改口,由衷讚歎,

“小姐您真是厲害,在我們這兒,可還沒有人一晚贏這麽多,你算是創下記錄了。”

許一涵搖了搖頭:“運氣罷了。”

“就算是語氣,也沒有人在我這地方遇到如此好運。”

“您太客氣了。”許一涵一語帶過。

老板見許一涵十分鎮定,沒有多言,寒暄兩句便提步離開。

許一涵回頭,發現安淮還纏著不走。

安淮一旦有目的,就十分麻煩。

許一涵走出兩步,還是停下步子問他:“你想幹什麽?”

“和你聊聊。”安淮從經過的服務生手裏拿過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給許一涵。

許一涵接住後沒喝一口,順手放到旁邊的酒台:“聊什麽?”

肯定沒什麽好事。

安淮若有所思,盯著許一涵的肚子,可看不出她有丁點懷孕的跡象。

安淮不由懷疑,皺起眉頭:“羅昕的老婆說,你替她拿過酒,才會留下了指紋,酒裏的東西,和你並沒有關係。”

許一涵質疑:“她親口對你說的?”

“她親口說的。”

“你偷聽?”

安淮攤開手:“我閑來無事。”

呸。

許一涵哪信安淮的鬼話,鬼還偶爾有人的一麵,安淮呢,估計在許一涵眼裏連個鬼都比不上。

這番話對許一涵來說,是個不錯的消息。

可是,許一涵不想從安淮嘴裏聽到。

許一涵哦了聲,便徑自走開。

這些,穆韓琛從未在許一涵麵前提過。

倘若他提一句,哪怕輕描淡寫,許一涵也就不再需要有那些懷疑。

許一涵討厭多疑,也不喜歡現在的自己,她每天麵對穆韓琛,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會說出什麽控製不住的話。

這麽下去,太煎熬。

安淮喝口酒,放下酒杯,隨在許一涵身後。

許一涵走得不快,被一個大男人追趕,速度自然是比不過的。

許一涵聽安淮的聲音不大不小,讓她聽個正著:“你懷著孕,還來娛-樂-城,不怕穆韓琛對你不滿?”

許一涵沒有轉頭,回答他:“跟你一樣,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安淮追到她身側,亦步亦趨開始走得緩慢:“你這話,是在抱怨。”

許一涵打斷安淮的話:“我家庭幸福,生活美滿,有什麽可抱怨的?”

“那你這是什麽?”

“你不用管。”

許一涵把安淮的話堵回去,安淮往前又邁出一大步,他拿起旁邊的杯子,想也不想,看也不看,手腕一翻轉,一整杯酒直接灑在許一涵的衣服上。

許一涵停在原地,低頭看看自己,她難以置信被安淮潑得如此狼狽。

許一涵不想用丟人形容自己,但她真夠丟人。

安淮在旁看著熱鬧。

許一涵拉開的嘴角蹦出幾個字來:“瘋子。”

安淮笑下:“我建議,你現在去清洗清洗。”安淮朝她身上暈開的汙漬指。

許一涵走進衛生間,心煩氣躁將擦拭衣服的紙巾丟在洗手台上。

安淮在外麵喊了幾聲,許一涵一張老臉丟到天上,門口有人走進的腳步聲,許一涵聽出是個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