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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鍾政無論身形相貌,都與一個猴頭一般無二,可是就在這具猥瑣的身體之下,竟然有著對中醫如此誠摯的熱情。【文字首發】連孔老夫子都曾經曰過,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古人誠不我欺。

或許是出於對蔣鍾政的尊敬,或許還夾雜著其他什麽原因,總之蕭小天決定拚一把。

蔣鍾政脫了上衣,露出骨瘦如柴的後背,根根肋骨凸顯著,青筋暴露。他趴在診斷**,腰背不自主的彎曲成一個弓形。三十來年的疾病折磨,已經給他那充滿戰鬥性的身體,造成了幾乎不可逆轉的傷害。

蕭小天捏住銀針,對準腎腧穴直刺進針。

當初給蝙蝠驅除寒氣的時候,炎上火的針灸技巧還並不熟練,真氣也不像現在這般充足,雖然蔣鍾政的症狀比較嚴重,但蕭小天還是對自己有一定信心的。

“啊!”銀針入體,蔣鍾政忽然尖叫一聲,原本就尖銳細長的音調,這時候叫出聲來,更是分外人。

張東庭不由得有幾分擔心,滿臉都是關切的神色。剛剛自己隻是給蔣鍾政把了一下脈搏的強弱,就被蔣鍾政體內那股強大的寒氣刺激的打了一個機靈,體內氣息一陣翻滾,不由自主的噴了一口鮮血出來。他蕭小天雖然信誓旦旦說自己有幾分把握,張東庭還是有些緊張的,畢竟這已經不簡單是醫生與患者的關係了,搞不好醫生自己本身的身體,也是會受到傷害的。

蕭小天手臂依舊沉穩如初,並沒有因為蔣鍾政的這聲叫喊產生絲毫的偏移。

隨著蔣鍾政一聲尖叫聲音的響起,本來護衛在門外的阿三阿四滿臉怒容的衝了進來,看到自己家的老爺子連衣服都沒有穿,那個剛剛引領自己等人前來的小夥子正在老爺子後背上擺弄著什麽,顯然是老爺子受到什麽非人的傷害,正處在極端的痛苦之中。

阿三阿四對視一眼,一左一右衝了過來,轉眼間衝道蕭小天麵前,暴喝一聲道:“你做什麽!”

另一個道:“老爺子,您沒事吧?”

那一個道:“癟三,放開老爺子!”

蕭小天不為所動,指尖用力,銀針再度深刺一分,暗中凝聚炎上火的真氣,凝聚成一條極細的絲線,順著銀針穴位的引導,緩緩注入蔣鍾政的體內。

久病之體,不宜強攻,宜於緩圖之。

中醫典籍上的記載,清晰的出現在蕭小天的腦海中。

蕭小天不但手掌忽然間變得通紅,連整個顏麵都霎時間火燙火燙的,一陣陣白茫茫的霧氣,從蕭小天的頭頂慢慢的揮發出來。

阿三阿四見蕭小天不為所動,猛然間蔣鍾政又是“啊……”的一聲拉長了調門的呼喊,配合上他那夜梟一般的嗓音,說不出的淒厲可怖。

兩人被這一聲嚇得退了一步,這時張東庭道:“你們兩個,退下!不要妨礙醫生的診治!”

阿三阿四前些年陪蔣鍾政來過一次張東庭這裏,知道張東庭是一個頗有名氣的老中醫,登時便犯了迷糊,踟躕著不知如何是好。

“啊!舒坦!”蔣鍾政舒了一口長氣,猛然間坑坑咳嗽兩聲,蕭小天道:“痰盂!”

“還不快去!”張東庭嗬斥一聲,那阿三迅速反應過來,拎起痰盂放在蔣鍾政的身邊。

蔣鍾政猛烈的咳嗽幾下,哇的一口吐出一大口濃濁的黃痰。蕭小天手指發力,突然間加大刺激,一股真氣再度衝入蔣鍾政的體內,哇!哇!大口大口的黃痰,不斷的咳吐出來。

蕭小天探查了一下蔣鍾政體內的情況,寒氣雖然依舊強勢,但已經有初步的控製。岐黃炎上火的真氣遇到蔣鍾政體內寒氣的時候,彼此糾結纏繞,更試圖反向衝擊蕭小天的身體,蕭小天順勢引導,不但一方麵輸布真氣,另一方麵把自身防禦體係放開一條縫隙,引導一部分寒氣流轉進入自己的體內。

蕭小天發現,自己傳輸過去的真氣收效輕微,但引導過來的那一絲寒氣,卻轉瞬間便被自己吸收。

蕭小天怕過度傳輸真氣,蔣鍾政的身體承受不住。便換了一個法子,引導更多的寒氣進入他蕭小天自己的身體,在自己的體內運用岐黃炎上火的真氣,進行包裹吸收。

“奇了怪了,這是什麽?”阿三一副驚訝不已的表情,看著蕭小天頭頂的霧氣,漸漸的凝結成水滴,轉瞬之間,便形成薄冰狀態,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散落成無數冰渣碎片。

張東庭也是咦了一聲,對蕭小天的表現驚訝不已。

……

大約二十分鍾時間,轉瞬即過。

蕭小天睜開雙眼,身體極其疲憊。這一次行針,比給蝙蝠治療的時候更消耗過甚。

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連嘴唇都有些哆哆嗦嗦起來。張東庭道:“用不用泡一杯熱茶?”

蕭小天無力的點點頭,道:“多放些紅糖。謝謝。”

眼前一陣發黑,咕咚一聲一頭歪倒在診斷**。

張東庭指揮那阿三阿四抱了兩床被子來,全部搭在蕭小天的身上,那邊蔣鍾政卻是神采奕奕,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洪亮起來:“舒坦!”

雖然不說是聲如洪鍾大呂,卻也是底氣充足,連蔣鍾政自己都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唔!這是我說話的聲音麽?”

再一看痰盂之中幾乎小半盂黑黃的濃痰,深吸了一口氣,覺得雙肺之中清爽無比。

蕭小天從被窩裏拱出一個腦袋來,道:“一周之後,第二次。”

張東庭道:“就還在我的診所裏吧,要不然真的放心不下。”

蕭小天隻是一次行針,便虛弱到這種程度,張東庭心疼自己的弟子,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蔣鍾政想了想,給阿三做了一個眼色,阿三會意,取出一張銀行卡來。

蔣鍾政道:“我這裏窮的隻剩下錢了,不要推辭。”緊接著又取出兩張精致的請柬,道:“這是明年中醫論壇的帖子,不但老哥你要來,你這小徒弟也不能放過!”

聲音一改起初的尖銳,中氣十足。

張東庭和蔣鍾政接觸多年,知道這老頭子古怪的脾氣,便毫不猶豫的接過:“我先替他保存。”

原因是,蕭小天已經徹底暈過去了。

熱騰騰的紅糖水端了過來,蕭小天已經沒有力氣喝了。

“叮!啟動宿主保護措施!”

“叮!八妹友情提示:過度使用真氣,會延緩修煉進程……”

“叮,叮什麽叮,讓我歇會兒,先歇會兒……”

……

蕭小天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艱難的直起有些僵硬的脖子,卻發現恩師張東庭一直守護在自己身邊,老爺子坐在椅子上,已經有些微微的打盹,頭部一點一點的,頗像一個小雞啄米的姿勢。

蕭小天稍一動身,張東庭便一個機靈醒轉過來。人到了一定的年紀,即便是打盹的時候也是輕微的很,有一點動靜便吵醒了他。

“感覺怎麽樣?還好嗎?”

張東庭隨口問了一聲,把蔣鍾政留下的東西收拾出來送到蕭小天麵前。

蕭小天心道,咱有八妹傍身,這點事不是問題。再多的消耗,再疲憊的身體,睡一覺,什麽事兒都沒有了。

師徒兩人嘮了一會家常,張東庭又把蔣鍾政的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蕭小天忽然道:“蔣老這身體,我懷疑不是自身疾病陰虛陽虛的問題,而是,中毒!”

“什麽?”張東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中毒?這怎麽可能?哪有中毒在身三十餘年,卻並沒有什麽嚴重發作的後果?

蕭小天道:“現在隻是初步懷疑,也不敢真正確定。”

給蔣鍾政查探身體的時候,發覺這寒氣有一個發起的根源,凝聚成一個黑乎乎的鵪鶉蛋大小的實體,懸停在命門上方一橫指左右的距離。

這一點在蝙蝠的體內,是察覺不到的。

“沒有把握的事情,先不要輕易下判斷。”張東庭思索一陣,道:“你的治療方法還是很有效的,隻不過對你自身的影響太大,自己要量力而行,不要逞強。”

蕭小天知道,張東庭這麽說,已經超出了醫生患者的範疇,完全是出自於長輩對晚輩的關切之情了。

“小天!小天!你在這裏不?”一陣女孩子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緊接著房門大開,一道淡綠的身影衝了進來。

看到張東庭也在,那身影忽然一滯,停了下來:“張老好!”

張東庭淡淡的笑了笑,這小姑娘風風火火的,對蕭小天的關切卻是出自內心。

緊接著那女孩子又對蕭小天吼道:“做什麽呢你!找人也找不到,打電話也不接!把我們都急壞了!”

蕭小天尷尬的笑笑,以前養成習慣,晚上如果不回家的話,總會和幾個女孩子說一聲,今兒突發意外,宋丹華警服還沒有脫,便四下裏尋找自己。

“雯雯姐說你可能在這裏,果然真的在!”宋丹華說話極快,拉著蕭小天轉身就向外走:“張老,明天再來看你!”

蕭小天被宋丹華連拉帶拽的衝出張東庭診所,疑惑的問道:“什麽事這麽著急?”

“我新學會做一個菜,晚了就涼了!能不著急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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