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說,也不想說.”藍瘋子搖了搖頭,說道。

“那你不報仇了?”趙北鳴開始考慮是否啟用“交流”異能,讀出他心裏的秘密了。俗話說,酒後吐真言,即使他嘴上不肯說,但他此時心裏所想的東西,應該不會有假。

“這個仇,我報不了。”藍瘋子再次緩緩地搖了搖頭,臉上掠過一絲痛楚,說道,“你不要再問了,我不會說的。”

“來,喝酒喝酒。”趙北鳴又給藍瘋子的酒杯裏倒滿了一杯白酒,說道,“藍哥,我和你一見如故,我就把你當親哥哥一般對待。聽說你被人欺負,我這心裏也不好受。如果你肯說給我這個老弟聽,你的仇,包在我身上。就算我不行,我還有一百多號師門兄弟,還有師父、師叔、師公,這股力量,你做夢都想不到有多強大!”

“真的?”藍瘋子眼睛一亮,猛地端起酒杯一口喝下,拍了拍桌子,說道,“好,我就說給你聽,至於你能不能真的幫我報仇,這份心意,做哥哥的都領了。”

“哥,你說吧,都包在老弟身上。”趙北鳴豪爽地一拍胸脯。酒桌上就這點好,喝迷糊之後,平時不敢說的話,都敢借著酒勁說出來,難怪古時的酒店裏都要掛一塊“勿談國事”的告示牌,也就是防止客人酒後失言、禍從口出,從而連累酒店老板。

“判官老弟,你知道哥的姓名嗎,你知道哥以前是幹什麽的嗎?”

“不知道,我隻知道你姓藍,以前當過特種兵。”

“嗬嗬,我叫藍淩風,綽號‘瘋子’,以前是一個殺手,高級殺手!”

“藍哥,想不到你還當過殺手,厲害啊,小弟佩服你,羨慕你!”

“你別扯淡了,我們當殺手的,就象老鼠一樣,永遠活在陰暗裏,有什麽好羨慕的?”

“藍哥,話不是這麽說。我一直認為,這世上除了上帝以外,就算殺手最大,殺手就是這天下第二!”

“為什麽?”

“你想啊,除了上帝能隨意決定凡人的生死之外,就隻有殺手可以任意決定他人的生死了,夠酷啊!”

“屁話!”藍淩風笑道,“當兵的可以在戰場上殺人,當警察的可以殺罪犯,當法官的可以判人死刑,而且都是合法殺人,不比殺手強多了?”

“哥,你沒聽清我剛才的話,我說的是任意決定別人的生死,拋開法律!”

“那按你這麽說,我們殺手隻能排在第三。”

“老二是誰?”

“某些黑心貪官。”藍淩風冷冷地說道。

“哦,這有個什麽說法?”趙北鳴精神一振,笑道,“來,再喝一杯。”

藍淩風一口喝下杯中的酒,接著說道:“我當過特種兵,暗殺對於我來說,隻是小菜一碟。但我當過兵,心裏還殘留了一點點良心,所以不是什麽任務都接的,我要看對方該不該死。如果該死的,我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把他幹掉,如果是不該死的,我根本不會接這個任務。也正因為這點,我不隸屬於任何殺手集團,但由於我成功率高,這些殺手集團還是經常來找我,而且每次都出重金請我。”

“這麽說來,藍哥還是有良心的人,屬於亦正亦邪的那種。”趙北鳴笑道。

“但我做人有一個原則,如果接了任務,不管事後現這個人該不該死,我都不會猶豫,直接把人殺掉,以保證我的信譽。幹我們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信譽,為了這一點,一旦確定了目標,就不應該帶有任何感彩,直接把對方當成死人看待。”藍淩風又掏出一團煙草,邊嚼邊說道,“但是這一回,我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接了一個不該接的任務。”

“殺誰?”

“夜叉!”

“夜叉?”趙北鳴心頭又是一跳,至此,肖夢雷說的三個與陳征飛之死有關的人都進入了他的視線。

“對,這個人叫沐楓,綽號‘夜叉’,是一個獨行殺手,他不屬於任何殺手集團,隻為自己的喜好殺人,而且專殺黑社會的人,也殺貪官。”藍淩風歎道,“可惜啊,我也是事後才知道他下手的對象是貪官和黑社會的人,要是早知道,我也許就不會接這個任務了,這樣,我也就不會犯下致命錯誤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又是誰請你去殺他的?”

“我們殺手是無權知道雇主的名字的。當時我隻知道這個沐楓的一些基本資料,但他行蹤飄忽,而且反偵查能力也很強,走過的地方基本不會留下什麽蹤跡。我一直花了半個多月,才在這裏找到了他。”藍淩風說道。

“這裏?地北市?”

“準確地說,是地北市下麵的一個縣,叫車擔縣。我找到沐楓的時候,他正在車擔縣流黃鎮準備殺人,結果被我找上門了。我假裝服務員敲開他的門,當時他正在擦槍,聽到敲門聲,就把槍藏在身後開了門。但他還是晚了一步,我先用槍頂住他的胸,逼他丟下槍,然後我一腳把門踢上,就開了槍。”藍淩風眯起眼睛,回想那天的情形。

“他被你殺了?”趙北鳴皺了皺眉頭,問道。

“我的子彈沒有打出來。”藍淩風苦笑道。

“你碰上臭彈了?你的運氣可真不好。”趙北鳴感歎道。

“屁!當時我也以為遇上了臭彈,後來我才知道,這龜兒子居然有特異功能!他竟然趁我逼他丟槍的那幾秒鍾,用念力把我的槍管變扁了一點,所以子彈根本就沒有辦法射出來!”

“有這種事?那後來呢?”趙北鳴吃了一驚,他還是頭一回聽說有這麽強的念力,以往,他隻聽說過有人能用精神念力把鐵飯勺慢慢變彎,但手槍槍管的厚度與鐵飯勺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後來……我猝不及防之下,就被他撿起槍,把我給製住了。本來他要殺我的,但我隻說了一句話,他就不敢殺我了。”藍淩風眯著眼睛說道。

“什麽話?”

“我告訴他,他妹妹在我手裏。”

“他有妹妹?”

“對,我查到沐楓全家出過一次車禍,他父母都死了,他被撞成重傷,他妹妹也被撞成了植物人。據說他們家出這次車禍,是黑社會幹的,所以沐楓出院之後,就性情大變,殘殺了一大批黑社會的骨幹成員,為自己家報了仇,然後遊蕩全國各地,專殺黑社會,有時也殺與黑社會勾結的貪官。由於沐楓的親人隻剩這個妹妹了,所以沐楓很疼她,一直把她秘密藏在一個醫院裏,用從黑社會那裏弄來的錢,給了醫院一大筆醫藥費。他一聽我這麽說,就不敢殺我了,逼我交換人質,我把她妹妹送來,他就放了我,否則就要同歸於盡。”

“那你換了嗎?”

“我和他約好,三天後把他妹妹送到地北市來交換,因為他妹妹在黑龍江的一個小縣城裏,離這裏很遠,要兩三天的路程。我也說過,和他一起去黑龍江,但沐楓不肯,怕我們在黑龍江埋伏人手殺他,隻同意在地北市交接。”

“那後來呢?”

“後來,在這三天裏,改變了我的一生……”

“什麽原因?”

“我現他在流黃鎮要殺的人,我也想殺,而且後來還是我去殺的。”藍淩風苦笑道,“這一回,我軍人的血性作了,良心現,做了一回好人。”

“你們要殺的到底是什麽人?”

“流黃鎮鎮長劉平,還有馬集鎮鎮‘補償辦’主任兼鎮財政所所長夏起。”

“他們怎麽了?”

“貪汙救災款!”藍淩風恨恨地說道,“今年流黃鎮遭了百年不遇的洪澇災害,市政府撥了一百多萬蓄滯洪區補償資金,給流黃鎮受災群眾吃飯和恢複生產,結果被劉平、夏起用種種肮髒手段截取下來四十多萬,揣進了自己的腰包。”

“狗娘養的。”趙北鳴罵道,“這些貪官真不是人。”

“如果平時貪汙一點公款,倒也就那麽回事,但這救濟款是老百姓活命的錢,這一下子貪汙了三分之一,再被下麵極個別黑心的鄉、村幹部層層盤剝,真正到老百姓手裏的錢,就少得可憐了。有一個受災最嚴重的村子,一點餘糧都沒有了,因為撥到村裏的錢太少,就隻能買低價的了黴的五穀雜糧給村民吃,結果病倒了不少人,有一個抵抗力不強的小孩,就直接病死了。”藍淩風嚼著煙草,憤憤地說道。

“這些事,你都親眼看到了?”趙北鳴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

“沐楓給我看了照片,還帶我去了貪汙救濟款最嚴重的那個村。”藍淩風聲音低沉地說道,“到了現場一看,他娘的,慘不忍睹啊。到處是麵黃肌瘦的災民,見了我們,就眼巴巴地問有沒有吃的,要用家裏的東西跟我們換吃的。到了災民家裏一看,這個小孩在哭喊著,說媽媽我餓啊,我餓啊,那個小孩在抹著眼淚說,媽媽,你去抓老鼠來給我吃吧,我真的好餓啊。我前麵說的那個病死的小孩,裹著床草席,就擺在家裏的廳房裏,一家人坐在屍體旁邊哭。而這時候,鎮長劉平和財政所長夏起正在酒店裏招待上級領導!”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趙北鳴咬牙說道。

“我和沐楓二話沒說,當天晚上就趕回鎮裏,把那兩個狗娘養的貪官給綁架了,然後從他們那把四十萬公款敲了出來,還把他們的幾十萬積蓄也弄到了手。錢弄到手後,我也沒放人,直接把他們的頭給割了。”

“好,痛快!”趙北鳴一拍桌子,“然後呢?”

“然後我和沐楓一起回了江北市,用那些錢買了十多車大米,找了個公司,以他們公司的名義,去了趟流黃鎮,一家家地送災糧,不讓那些村幹部沾手。事實上,也根本不用我們送,我們的車一停下來,災民們就一窩蜂地衝上來搶米。拿到米以後,村裏的男女老少都給我們跪下了,黑壓壓的一片,哭著喊著叫我們恩人……我和沐楓是假扮成搬運工去的,看了那情形都想哭。也就是這一次,我和沐楓成了朋友。”藍淩風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

“成了朋友,那是好事啊!”

“好事?禍事!”藍淩風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