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佳一邊哭，一邊撈起自己的衣服給趙北鳴看，她的肚子上、背上有不少青瘀痕跡，一看就知道被人下重手掐、打過。

“這些畜生！”趙北鳴憤憤地罵了一句，然後把佳佳抱了起來，放在自己的腿上，柔聲說道，“佳佳，你餓了吧？來，吃點飯。吃完飯，叔叔就帶你回家，沒有誰再能傷害你。”

沐楓拿起一個幹淨的湯碗，盛了滿滿的一碗飯，遞給佳佳。

佳佳也不客氣，接過飯碗，挾了幾筷子農家小炒肉，就大吃起來。吃了一會，她似乎覺得不過癮，直接把菜盤裏的油湯倒在飯上，然後香甜地吃起來。她哭過一陣，淚水劃過有些汙垢的臉，淌出了兩條潔白的印子，再加上嘴邊滿是飯粒，看起來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叫化。

“慢點吃，別噎著。”趙北鳴和沐楓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試探著問道，“佳佳，是不是有大人來帶你賣花？”

“嗯，他就守在飯店外麵。”佳佳回過神來，有些緊張地說道，“一會老板看不到我，會來找我的。”

“別怕，有我們呢。”趙北鳴問道，“佳佳，你還記得你家住在哪個城市、哪條街道嗎？”

“你們不是知道嗎？不是我媽讓你們來找我的嗎？”佳佳雖然隻有七八歲，但長期的乞討練就了她的一些反應能力。變得比較早熟，聞言便有些警惕地反問道。

趙北鳴心裏叫了一聲苦。他剛才打了張感情牌，說成是佳佳地媽媽讓他來尋找她的，是試探佳佳地反應，誘她說出實情。果然，佳佳聽了那番話。又見了警察證，也決了真話，但現在，自己這一句問話，又讓這個早熟的孩子起了疑心，這該如何處理呢？

“我是考考你。看你還記不記得家裏的情況。”趙北鳴搪塞道。

“叔叔，你能把你的證件再給我看一下嗎？”佳佳放下飯碗，從趙北鳴的大腿上跳下來，目光炯炯地看著趙北鳴。

趙北鳴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警官證掏了出來。這個證件。是地北市特警隊席榮地。在車擔縣流黃鎮與地北市公安局特警隊地狙擊手交戰後。他把特警海三寬、席榮、麻宏三人地警官證件都給沒收了。用來應付一些突情況。在一些查堵通緝犯地關口。隻要亮出特警證件。晃上一晃。一般就會得到快放行。後來。他看自己和席榮地照片長得有一點象。還讓藍淩風、沐楓用他們殺手界獨有地化裝、易容技術給自己改頭換麵。不仔細看。還真有些象席榮。不過。照片上和真人還是有些差別地。起碼臉型地胖瘦有些不一樣……如果不是因為去地北市臥底時沒帶任何證件。此刻趙北鳴就會把自己過期地警官證拿出來蒙人

糟糕地是。昨晚上趙北鳴洗澡時破壞了臉上地化妝。因為這兩天要呆在出租屋內。也沒打算“補妝”。不料今天被沐楓給風風火火地拉出來。真人和照片地差距就比較大了。

“不是你。這照片上地人不是你。而且證件上是地北市地警察。叔叔。你騙我。你不認識我媽。你也是老板。你也是來賣小孩地。對嗎？”佳佳地眼光很犀利。一眼就看出了照片上地席榮和趙北鳴不是同一個人。失望地說道。

“我沒騙你。照片是前幾年照地。我真是警察。你看。我還有槍。”趙北鳴從懷裏掏出一把手槍。重重地放在桌

“這有什麽奇怪地。我們老板也有槍。”佳佳撇了撇嘴。說道。“你不是說你是我媽媽請來找我地嗎？那我問你。我媽叫什麽名字。我爸叫什麽名字。他們住在哪裏？”

被佳佳這麽連珠炮一問。趙北鳴半句回答不上來。幹脆說實話實說了：“佳佳。我實話跟你說。我們是警察。昨天看到你在討飯。今天又賣花。估計你是被拐賣地。所以套了一下你地話。天下警察是一家。你不要怕。告訴我。你家住哪裏。我們會聯係你地父母。讓他們來接你。”

“你說你是警察，那你敢帶我去派出所嗎？”佳佳反問道。戒心一旦升起，就很難消除，佳佳現在就是這樣。以往她被騙過很多回，和同齡人比，顯得要老練得多。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趙北鳴天底下哪都敢去，偏偏就是不敢去公安機關，特別是在沒有化妝易容地情況下。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死心眼呢，就不肯相信我們！你知道你媽媽的手機號碼嗎？我們給你媽打電話，讓她和你通電話，然後來接你。”趙北鳴掏出手機，有些無奈地說道，“我的手機號會留在你媽手機上的，如果我是騙她的，她就會報警，會通過這個電話查出我來。”

“叔叔，我聽得不太明白，你說得好象也有道理。”佳佳歪著頭想了一會，說道，“可是我四歲就被老板**來了，我也不記得我媽的電話了。要不然，我早就打她的電話了。”

“那你爸你媽叫什麽名字？住在哪裏？”趙北鳴不死心地問道。

“我隻知道他們住在吉林，他們的名字，我忘

“那你叫什麽，總該記得

“也不記得了，我隻知道我叫佳佳。”佳佳一邊大口地吃著飯菜，一邊含糊地說著。

“你到底跟不跟我們走？”趙北鳴剛問完這句話，就看到沐楓對他使了個眼色，微微地搖了搖頭。

佳佳不答話，隻是埋頭吃飯，一直吃完那一大碗飯。才默默地抱著那些花，向趙北鳴鞠了一躬。說道：“叔叔，謝謝你，我吃飽了，我走

“等等，這一百塊。是我買你地花的。”趙北鳴給了佳佳一張百元大鈔。

“謝謝叔叔。”佳佳臉上掠過一陣欣喜，高興地接過鈔票，就要取花。

“花不要了，另外，你既然不肯跟我們走，我也不勉強你。不過。你千萬不要和你地老板提起這事，否則他會打你的。”趙北鳴叮囑道。

“嗯，我知道的。”佳佳乖乖地點了點頭。

“這五百元，你自己收起來，藏在鞋子裏，如果你能找機會回吉林，就用這筆錢自己坐火車回去吧。回去以後。趕緊去公安局報警，知道嗎？”趙北鳴歎了口氣，又給了佳佳五百元。

“不要了，老板會搜我們的身的。”佳佳亮晶晶地眼睛在趙北鳴和沐楓臉上轉了轉。又鞠了一躬，說道。“叔叔，你們雖然不是警察。但你們是好人，謝謝你們。我不能要你們的錢。”

“我們真是警察。”趙北鳴苦笑道。

“警察不會拿這麽多錢幫一個不認識的小孩的。”佳佳老練地說道，然後抱著那些花兒走出了包廂。

“你為什麽不讓我留下她來？”趙北鳴皺了皺眉，問道，“難道你想跟蹤她？”

“這小丫頭，恐怕是上過很多當了，所以不敢說真話，她怕別人騙她父母，讓他們倒黴。她恐怕也聽說過，一些人拿到這些丟了孩子的父母的電話後，再把小孩地照片過去，騙一筆解救小孩的費用，是易如反掌。當然，她也可能是確實記不得了，這種事兒也很常見，畢竟孩子還這麽小。”沐楓平靜地說道，“先吃飯吧。我一會會跟蹤她的，找到他們落腳的地方，晚上一起去收拾他們，和瘋子一起動手。”

“瘋子現在也在跟蹤他們？”趙北鳴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這兩天，他一直在跟蹤，摸情況。”沐楓一邊埋頭吃飯，一邊觀察窗外的動靜。

“是誰讓他去的，是你嗎？”趙北鳴沉下臉來。

“是我們商量好的，怎麽了？”沐楓若無其事地說道。

“你們入夥那晚，我怎麽說地？一切聽我的！”趙北鳴森然說道，“現在你們擅自行動，還想不想跟著我幹活

“老大，我們沒有行動啊，隻是調查一下。我們商量了一下，覺得你這幾天分析資料，太忙太累了，暫時不要分你的心，等查清了再跟你說，由你決定是否采取行動。”看到趙北鳴的表情這麽嚴肅，沐楓擠了些笑容出來。

“調查也是行動地一部分，一樣有安全問題。我們是一個整體，你們這樣幹很危險。記住，下不為例！”趙北鳴板著臉說道。

“好，下不為例。”

“這次行動嘛，我還是批準了。現在你抓緊時間吃飯，吃了飯，你就去跟蹤他們。”趙北鳴麵無表情地說了這些話，然後埋頭大吃起來，心裏卻不斷地盤算著——

這個沐楓，是一個比較狂妄的人，是一個刺頭，雖然認自己做了老大，但並不一定對自己真正服氣，總覺得他自己地能力夠強、判斷夠準確，而自己平時表現出來的性格比較平和與忍讓，長此以往，難免會助長他地驕傲，變得不好使喚。藍淩風雖然和自己打過比較久的交道，相互間比較了解，也共過生死，但他當頂尖殺手當慣了，自我意識也比較強，紀律比較散漫，也得好好約束一下才行。

一個組織，最重要地是什麽？紀律！如果沒有紀律，就會成為一盤散沙，還很容易出內鬼。

要加強紀律，就必須立威，必須有鐵的手腕。看來，自己以後要注重這方麵的問題，找個機會立立威。誰最不聽話，就拿誰開刀，給他一點教訓。另外，要有威信的話，還不能和手下打得火熱，讓他們摸透自己的脾氣、性格，要適當地保持一點距離，維持一種神秘感，甚至連話都不要說得太多。相反，自己要及時掌握手下的心理動態，該用讀心術的時候就用一下，畢竟人心難測，有些東西，該防的還是要防住。

這些問題，現在人少還好說，以後組織裏的人越來越多，就更要注意這一點。甚至，還要合理地利用手下的矛盾，達到相互製約的目的。包括核心成員與外圍成員的關係，也要比照辦理。以後自己要有意識地按這些思路去做……

趙北鳴是個直性子的人，本來不喜歡玩心眼。但人生就是這樣，到什麽山上唱什麽歌。現在角色改變了，他不再是一個警察，就得學一點新的東西，以適應新的角色。好在趙北鳴在官場上混過一小段時間，倒也開了一點竅，領悟了一些東西。

在這個簡陋的小包廂裏，趙北鳴花了139元吃這頓飯，卻收獲了許多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