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習習,平日裏極少有人來的鏡光湖旁,陳征飛和趙北鳴每人提著一瓶白酒,正坐在湖邊的草地上對飲。下酒菜很簡單,一塑料袋花生米、一袋雞瓜、一包鹵豆腐。

想到兩個月前,自己就是在這湖邊第一次啟動了異能,幹掉了丁世昌等幾個逃犯,從此生活生了驚人逆轉,趙北鳴無限感慨,舉著杯子,向湖麵上的夕陽遙遙致意。

陳征飛端著一杯酒,醉醺醺地問趙北鳴:“小趙,你到底想好沒有?我實話告訴你,我……我上麵也有人的,你真用不著害怕他們。我最後問你一句,朱局長和伍政委之間,你到底跟誰走?”

趙北鳴點燃一根煙,悠然說道:“我跟伍政委走,有前途嗎?就算他上麵還有更硬的後台,但他性格太軟弱,這麽多年了,一直不敢動手,跟他走,我還不是成了炮灰?”

陳征飛把酒杯在草地上重重一頓,紅著眼睛說:“你別瞧不起伍政委,他表麵上嘻嘻哈哈,唯唯喏喏,什麽事都不肯拿主意,那是因為他在韜光養晦,和朱子迅周旋,他是在玩陰的!你不知道吧,他暗地裏保護了很多人,幹掉了不少黑社會,積了不少陰德,他是個好老頭!隻不過……隻不過他們太狡猾,勢力太大,所以我們一直沒弄到足夠的證據。而現在,他們鬧出了這麽大的事,又起了內哄,正是我們下手的時候!”

“難道現在,你們就有證據了嗎?”趙北鳴笑道,“你有足夠的把握扳倒他們,把他們送進監獄嗎?”。

“沒有。”陳征飛頹然搖了搖頭,“所以我才想讓你加入我們,我知道,你背後有國安部,你的後台比伍政委硬得多,甚至比邱市長他們都硬!要搜集點證據什麽的,比我們容易得多!”

“什麽?”趙北鳴嚇了一跳,“國安部!你喝多了吧?我什麽時候認識國安部的人了?”

陳征飛指著趙北鳴,笑罵道:“你個小王八蛋,這時候還在瞞我!我連你打傷任平的事情,都幫你在朱子迅那裏瞞過去了,你還不信任我,還在打馬虎眼!”

“陳老哥,任平真不是我打的,我也真不認識國安部的人!”趙北鳴認真地說道。

“那上次,上次你在渣滓街和黑社會槍戰後,你在武警醫院住院,為什麽國安部的人來找你,還把我和武警都趕走,獨自守了你好幾天?說!你到底是不是國安部安排在我們局裏的人?”陳征飛瞪著一雙牛眼,怒氣衝衝地盯著趙北鳴的眼睛,擺出一副要刑訊逼供的架勢。

趙北鳴心中一凜,頓時想起一件事來。傳說中,國安部為了維護社會穩定,完成一些常人辦不到的任務,設了一個第九處或第十處,專門招攬一些有異能的人士為國家服務,這就是傳說中的“中國龍組”或其他神秘機構的源頭了。難道是自己一人獨戰三十多人的事情傳到網上去後,引了國安部的興趣,派人來調查自己,而自己由於昏迷了十天,對此一無所知?但如果是這樣,自己清醒之後,為什麽從未見過國安部的人來找自己呢?

陳征飛見趙北鳴默然不語,就得意地笑道:“看,被我說中要害了吧?你個臭小子,還嘴硬!”

趙北鳴回過神來,微微一笑,正要否認,但心中忽然一動,就順水推舟地說道:“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

陳征飛的眼神頓時亮了起來,亮得就象黑夜裏的北鬥星,興奮地說道:“你還真是的啊!被我蒙對了!這一次懲罰任平,也是國安部的意思吧,是你們在警告這些人不要再為非作歹了吧?你看這樣行不行,既然我們沒有足夠的證據,你幹脆向國安部的領導匯報一下,把朱子迅、董大海他們也好好收拾一下,要麽幫我們找點證據,撤掉朱子迅的職,要麽……就幹脆廢掉他們!還有……還有……”

“還有誰?都說出來吧。”趙北鳴微笑著看著陳征飛。

陳征飛沉吟了一下,毅然說道:“還有嚴付軍,和他的兒子嚴宏宇!這兩父子也都壞事做盡,死有餘辜!在他們手上的人命,沒有十條,也有八條!我手頭有一點證據,是兩份筆錄和幾張照片,可以給你看看。”

趙北鳴聽了,就笑了一笑:“沒必要看了,我相信你。陳隊長,你把這麽機密的事都說出來了,你就不怕我是內鬼,會向嚴書記去告密?”

陳征飛哈哈一笑,說道:“你這就是屁話了。你上次把嚴宏宇得罪成那樣,你肯去投奔他,他還不會收你呢。再說了,你小子我看了幾年了,是條漢子,絕不會做內鬼的!就算你是內鬼,也是國安部派來的臥底,絕對是反朱派!”

趙北鳴笑道:“謝謝陳哥的信任,不過你要知道,國安部不會為一個市裏的事而興師動眾的,能派出一個人就不錯了。你就不怕我們這件事幹不成,反而被他們趕盡殺絕?”

“我怕他們個鳥!大不了就是個死,我死也要把他們拖下水!”陳征飛黝黑的臉上露出堅毅的神情,大聲說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我***是再也忍不下去了,你在通元派出所呆了一年,馬毅的為人你也知道,要不是他抗著,霍平安早就一手遮天了,可是馬所長最終還是被他們搞掉了,給弄到了大泉鄉派出所;還有劉所長,更冤啊,三十多歲的一條漢子,不明不白地就死了!還有張科長,不明不白地被搞成受賄份子,現在還在坐牢,聽說他得了急性肺炎,就快不行了!還有,還有我們k市多少冤死的老百姓,多少被逼得家破人亡的老百姓……可是,可是他們還在安安穩穩地當著官,那個三爺至今還逍遙法外!**他大爺的!”

陳征飛說著說著,就忽然抱頭痛哭了起來。這個鐵塔般的漢子,這個平日裏麵對最凶悍的罪犯也從不怵的東北漢子,此刻,竟然哭得象一個小孩似的。

趙北鳴深吸一口氣,眼圈也有些紅。這些和嚴氏集團作對的頑固分子,這些不聽嚴書記話的老警察,最後都落得個悲慘下場,這些事,他以前知道結果,卻不知道原因,直到今天,他才明白,這都是嚴氏集團一手操作的結果。

為什麽好人沒有好報?公平和正義,你到底在哪裏?

“別哭了,我答應幫你!”趙北鳴點燃一根煙,終於下定了決心,“但我告訴你,我不是執能,執能另有其人,你也知道,那晚我一直在網吧上網,這事還真不是我幹的。要是我去幹,任平早就沒命了!你也見過我對付黑社會的手段!不過,我會把你的要求轉告給那個執能,他一定會幫助你們完成心願!”

“真的?那他到底是誰?”陳征飛抹掉臉上的淚水,疑惑地問道。

“國家機密!”趙北鳴扔掉煙頭,淡淡地說道。

陳征飛愣了一愣,就恍然大悟地說道:“是我多嘴了。”

趙北鳴拍了拍他的肩膀,,“隻是,你和你的後台,要答應我兩件事!”

“什麽事,你盡管說!”陳征飛熱切地說著,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第一,今天我倆的談話,不能對任何人說,包括對你的後台,也不能說。不能打聽執能的身份,也不能讓外界任何人知道有這麽一個機構,否則,國安部會來找你們的麻煩!”

“嗯,我知道。”

“第二,現在三爺的勢力出現空檔,新的黑社會份子正蠢蠢欲動,想來接手。這件事了結之後,你和伍政委,還有你的後台,一定要鐵腕鎮壓,要保證k市不能再出現黑社會,不能再出現第二個三爺和嚴付軍!否則,你們就會讓上麵不滿意,飯碗就保不住了。要是你們敢勾結黑社會搞新的利益集團,你們自己的人頭,說不定哪天晚上會突然消失的!我所了解的執能,是個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家夥,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草,你威脅我?不過……不過我很喜歡這一條。誰敢再搞黑社會禍害百姓,我老陳這一百多斤就先跟他拚了!”陳征飛瞪著眼睛,卻憨笑起來。

趙北鳴看著陳征飛瞪得滾圓的眼睛,忽然有些感動。

“就這樣吧。”趙北鳴鑽進汽車,說道,“對了,那袋花生米還沒吃完,扔了怪可惜的,打包吧。”

“好,這半包花生我留著!等有了好消息,咱哥倆再好好地喝一頓!”陳征飛高興地說道,臉上再次綻放出幸福的笑容。

陳征飛幹了幾十年的警察,從來沒有這麽高興過。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了堅強後盾,覺得雲開霧散,終於得見青天,所以他一邊收拾地上的塑料袋,一邊興衝衝地哼起了一老歌:

幾度風雨,幾度春秋,

風霜雪雨搏激流。

曆盡苦難,癡心不改,

少年壯誌不言愁。

金色盾牌,熱血鑄就。

危險之中顯身手,顯身手……

望著高興得象小孩一樣的陳征飛,望著這個為了理想而臥薪嚐膽、在嚴氏集團的打壓下堅忍了十多年的東北漢子,望著這個頭頂上已斑斑白、卻仍然高唱“少年壯誌不言愁”的老警察,趙北鳴忽然想起了自己在鄉派出所幹了一輩子的老父親,鼻子猛地一酸,很想哭。

同時,這幾天所得知的黑幕,也讓他的憤怒值達到了頂峰,一個大膽而完美的除惡計劃在腦海中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