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道隻有二十多米長,趙北鳴卻覺得是步步殺機,任何一扇敞開的鐵門、任何一個走過來打招呼的人,都是一種莫大的威脅。

好在一直到走完這條過道,朱子迅也沒有什麽異動,雖然路上遇到了三四個人,但除了那兩個帶槍的刑警,其他人都是文員,沒有什麽威脅能力。

在下樓梯時,趙北鳴在一個轉角處拍了拍朱子迅的肩膀,低聲說道:“剛才那種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遍。最後警告你一次,別耍花樣!”

朱子迅苦笑一聲,沒有接話。

下樓梯時,他們又遇到了幾個人,朱子迅沒有再開口說話,隻是點一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直到走到停車場時,真正的麻煩出現了,趙北鳴遇到了張若敏。

張若敏剛從一輛警車裏下來,看到趙北鳴和朱子迅,就笑著打了個招呼,問道:“朱局,你們上哪去,要不要我送你們?”

趙北鳴趕緊說道:“張若敏,你快去忙你的吧,咱們朱局可是有專座的,我開車送他,你別來搶生意。”

朱子迅看到提著個小包的張若敏,知道那包裏肯定有把手槍,於是眼睛一亮,想起了趙北鳴和張若敏走得很近的傳聞,忽然有了種挾持張若敏、奪槍反擊的想法。但他養尊處優慣了,這種冒險想法剛一冒出來,心底就有另一個聲音在勸自己:何必呢?趙北鳴不會殺你的,最多是折磨你一下。忍忍吧,要是挾持張若敏失敗了,可就血濺當場了。

趙北鳴似乎看透了朱子迅的心思,身體有意無意地貼住了朱子迅,用褲兜裏的槍管蹭了他一下。朱子迅剛剛湧起的念頭瞬間熄滅,趕緊揮了揮手,說道:“小張,你去忙吧。”

張若敏卻過來拉了一下趙北鳴的手臂,說道:“師兄,我有點事想給你說說,你來一下。”

“不行啊,我現在沒時間。”趙北鳴眉頭一皺,身體向前斜跨了一步,攔在張若敏與朱子迅之間,然後用肩膀靠了靠朱子迅,暗示他往前走。

“是關於王阿姨的事情。”張若敏著急地說道。

“我媽?她怎麽了?”趙北鳴的腳步頓了一下,隨即又貼上了朱子迅,說道,“我現在趕著出去,一會我打電話給你。”

張若敏皺了皺眉,看著朱子迅和趙北鳴鑽進黑色別克車,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她想了一路,直到要進辦公室時,才忽然想起,為什麽趙北鳴說他去送朱局長,可是卻是朱局長進的駕駛室,而趙北鳴開了左後門,象個領導一樣大模大樣地坐在裏麵呢?

張若敏搖了搖頭,暗想到:朱局長的車癮還真大,說讓別人送,卻自已搶著開……

正這麽想著,她就接到了趙北鳴的電話,趙北鳴劈頭蓋臉地問道:“我媽怎麽了?”

“師兄,我看她最近有些不對勁,老是犯頭暈,你該帶她去醫院檢查一下。”

“哦,這樣啊。”趙北鳴鬆了口氣,說道,“沒事,準時吃點腦血栓的藥就好了。對了,我去沙加縣出個短差,你幫我跟包智勇說一聲,讓他注意一下我媽的身體。”

“是啊,我剛看你背著個旅行袋,也正奇怪呢。”張若敏笑道,“你出差還要朱局長送你,師兄,你架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哪裏啊,我是搭領導的順風車,嗬嗬,不說了,再見。”趙北鳴掛斷了電話,說道,“朱局長,咱們去你家。”

“我家?”正在開車的朱局長眼皮跳了一下,咬了咬牙,緩緩地說道,“趙北鳴,你綁架我還不夠,還要綁架我的老婆和小孩?我告訴你,你別逼人太甚!”

“不是那個家,是你的新家!”趙北鳴一字字地說道。

“我哪有什麽新家?”朱子迅有些急眼了,在車裏大聲吼道。

“裝糊塗是吧?青田山莊別墅區第7棟,是誰的房子?”趙北鳴冷笑了一聲。

朱子迅頓時軟了下來,半晌才說道:“那是我表叔的房子,不是我的。”

“行了吧,朱局,別扯淡了。”趙北鳴不耐煩地說道,“沒錯,房產證上確實是你表叔的產權。不過,這棟16o萬的房子,加裝修不下2oo萬吧?你表叔卻為區區2o萬元,貸了2o年款,還把房產證拿去作了抵押。瞎子都看得出來,這是你出的錢,你表叔隻是個有名無實的房主,你怕他做手腳,就故意貸了款,把房產證抵押了,然後跟房產局打了招呼,讓你表叔無法處理你的房子。實際上,你表叔還一直在浙江溫州做生意,這棟房子,他還從沒進來住過。你這招瞞天過海很高明,不過紙是包不住火的,我說的夠明白了吧?”

朱子迅咬了咬牙,說道:“原來你早就在調查我了!”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對了,你那個學生妹二奶,最近放暑假回老家了吧?”

子迅知道抵賴也沒用,就承認了下來。

“那就好。”趙北鳴鬆了口氣,感慨地說道,“朱局長,你一年的帳麵收入才七八萬吧,這棟二百萬的房子,你要是不拿外快,不辦點冤案,一輩子也買不下來啊。”

“你不要想歪了。其實是這樣的,前幾年我中了一個雙色球彩票,得了一百多萬,才用那錢買了這房子。”朱子迅沉吟了半晌,才回答道。

“別給我說這些,我又不是檢察院反貪局的,我懶得管。”趙北鳴微微一笑,說道,“開快點。”

朱子迅臉色白,但還是專心開車,一路向北地開了半小時後,就來到了青田山莊外。

青田山莊依山傍水,環境十分幽雅,小區前一座高高的假山十分醒目,上麵有某全國著名書法家題寫的小區名字,“青田山莊”四個字隔得老遠就能看到。

趙北鳴早已取出一副大黑框眼鏡戴上,又把身子坐低,讓小區門口的攝像頭照不到他。雖然車窗都貼了膜,他又坐在後排,但他還是采取了最保險的做法,以免保安攔住車輛問話時打開車窗,使自己暴露。

但朱子迅的車子顯然已做了登記,保安對這個車牌十分熟悉,朱子迅的別克車剛開到門口,護欄就被開啟了。

不一會,朱子迅就到家了,他按動一個遙控器,鐵門就自動開了,車子開進了一個寬敞的車庫。

這棟別墅共有三層半,車庫裏也有個樓梯,可以直上一樓。趙北鳴和朱子迅一起下車後,他從旅行包裏取出一雙鞋套,套在鞋子上,押著朱子迅沿樓梯進了一樓客廳。見窗簾都拉得嚴嚴實實的,而且家裏確實也沒有別人,趙北鳴才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個小區的安保措施是十分嚴格的,到處都有攝像頭,最好別讓攝像頭照到,否則會多很多麻煩。

朱子迅看著趙北鳴腳上藍色的鞋套,苦笑了一下,他知道,趙北鳴是處心積慮的,決非一時衝動,看來事情很大條了。

趙北鳴從旅行包裏取出一雙警用白手套戴上,又拿出一小捆麻繩,用槍指著朱子迅,讓他把自己的腳捆上。之後,趙北鳴又把朱子迅的手反綁起來,反捆在一張高級餐桌的桌腿上,並把他的嘴用毛巾堵上了。

這張餐桌很大很沉,似乎是檀木的,把朱子迅捆在這桌腿上,趙北鳴比較放心。如果他想要磨斷這段粗實的麻繩,至少要磨大半天。

一切準備完畢後,趙北鳴取過朱子迅的手機,查了下號碼,就撥通了嚴付軍的電話。

電話通了,趙北鳴用略有些急躁的聲音說道:“喂,嚴書記,是我,朱子迅。”

“老朱?你的聲音,怎麽好象有點……”一個威嚴而帶著些警惕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