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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點鍾來了電話。秦一星摸到手機看了號碼說:“沒辦法。”走到窗口探出身體接電話。柳依依聽他的口氣,很溫柔,居家好男人似的,心中忽然難過,自己怎麽竟把這件事給忘了呢?等秦一星回來,柳依依說:“你接電話跑那麽遠幹什麽?怕我聽見吧。”秦一星說:“我到窗口,讓外麵汽車的嘈雜聲也傳過去。她萬一要問,我就說在馬路上。”柳依依一根指頭頂著他的太陽穴說:“男人,狡猾。”又說:“你對她那麽好,你理我幹什麽?”秦一星說:“難道叫我凶她?”柳依依說:“我看你聲音裏都調了蜜,從來沒這樣跟我說過話。”秦一星笑著撫摸她說:“女人,女人。”把頭伸過來吻她,她咬緊牙關,又把臉側過去。秦一星穿好衣服說:“做個男人好難啊!”又說:“真不想走,可惜這個春風沉醉的夜晚了。”柳依依跟他到門口,死死地抱著他的胳膊,他說:“我得走了,不走她就會懷疑了。”柳依依撒嬌說:“我不管,我不管,”身子一扭一扭的,“把人家一個人丟在這裏,太慘了。”秦一星說:“我怕她一懷疑,警惕性提高了,以後就不方便了。”柳依依說:“那你怎麽就不怕我?”秦一星說:“求求你,求求你。”柳依依覺得沒希望了,說:“再呆五分鍾,就五分鍾。”兩人接吻,秦一星心神不定說:“我該走了,真的該走了。”用力地想掰開她的手。柳依依緊緊抱著不肯鬆,感覺他真的用了很大的力,心裏一沉,就鬆開了,說:“你走吧。”秦一星開了門,站在門外把頭探進來,說了一連串的“對不起”,柳依依說:“你走吧。”秦一星歎息一聲,關上門走了。

柳依依穿上衣服,四肢緊縮躺在**,覺得自己小小的像個玩具。她想著今天晚上有點不對。這件事自己本來沒打算認真的,抱著閑著也是閑著的想法,怎麽一下子竟認了真呢?她想起自己剛才的眼淚,覺得有點委屈,又有點誇張,而自己的撒嬌,有點矯情,又有點羞愧。柳依依覺得自己非常清醒,這是沒法認真的事,就不必認真,也不能認真。自己不是曾經對天發誓不再認真嗎?對一個男人,可不能那麽認真啊!柳依依搓了搓雙手,回憶被秦一星掰開時的感覺,有了一種怨恨的心情,口中喃喃地說:“誰以為柳依依那麽傻吧。”

怨恨歸怨恨,過幾天秦一星來電話招她去荷韻餐廳,她還是乖乖地去了。進了包房她說:“真的不想理你了。”秦一星說:“我偏要理你。”摟緊了她說:“為什麽?”柳依依說:“你有老婆。”秦一星雙手鬆弛了,柳依依溜了下來,坐到一邊。秦一星沉半天說:“要是我沒結婚就好了。”柳依依說:“沒結婚就跟我結婚,是嗎?”秦一星說:“當然。”柳依依說:“有了這句話我就夠了,我也

不想去傷害別人。”秦一星說:“你是一隻小小鳥,暫時就停在我這棵樹上,哪天你找到另一棵樹了,要築巢了,你飛走我不攔你,我也不想耽誤你的前程。”柳依依說:“沒一點心情找男朋友。”秦一星說:“該找還得找。”柳依依說:“你是想把我推開吧!”秦一星說:“那你留在這裏,留多久我都喜歡。”

秦一星把蠟燭點燃,把燈熄了。柳依依說:“本來想說說公司裏的事情,算了,說了就把情調都敗壞了。”秦一星說:“你說。說女孩的生活,怎麽說都是情調。”柳依依仰頭看著屋頂,蠟燭光在天花板上映出一個淡淡的黃暈。她說:“公司裏看不到一點前途。”秦一星說:“女孩要那麽好的前途幹什麽?輕鬆點,每天養得好好的就是事業,比什麽都強,那其實是女人最大的價值。”柳依依說:“為男人準備好?”秦一星說:“也可以這麽說。很多女人的人生都是這樣成功的,你想想日本的女人,她們一輩子都在家裏養著。”柳依依說:“除非男人真的有那麽好。可惜……”秦一星笑笑說:“不相信他們?”柳依依說:“你覺得呢?”又說:“他們都那麽自私。說女人養好了就是最大價值,就是事業,這本身就是自私。這是男人的想法,做女人的不能這麽想。沒辦法的女人隻能這麽想,我不想這麽想。把一生賭給一個男人,太危險了,賭不贏的。除非女人不老,可惜……”她吸了一口氣,像是積蓄一種殘忍的勇氣,“可惜女人不但會老,而且來得很快。三十多歲,什麽樣子了?女人的悲劇都在臉上。到那天你會理我?咱們說真的吧!”秦一星不自然地笑了一笑,說:“怎麽說呢,怎麽說?真的要我說真的?”柳依依突然感到了自己很傻,世界上的事情,又有幾件能說真的?要把這個真的說到底,秦一星沒有那一份成功,自己也不會這麽跟他麵對麵坐著。自己和他之間,實際上也是按那種既定的遊戲規則進行的,這是真相,必須裝著沒有意識到的真相。這樣想著,柳依依拿起蠟燭晃了晃,放到另一側,說:“怎麽這麽快就燃掉一大半了?”

把另一枝蠟燭點燃,柳依依端起紅葡萄酒擋住燭光說:“你看,一跳一跳的光,好漂亮的。”秦一星嘿嘿笑了一聲說:“小看依依你了。”柳依依心裏怔了一下,想著自己剛才想的都被他意識到了,有一種被戳穿的感覺,說:“你哪點小看我了?”說出來又覺得這話說得不聰明,傻。誰知秦一星說:“想不到依依你一個女孩,還有一份野心,好好養著還不甘心。真的小看你了。”這話讓柳依依感到了他的聰明,說:“我就是想把人生的著落放在自己身上,這樣才有一點安全感。”秦一星說:“難得,一個女孩。”又說:“依依你還是去考研究生吧。”柳依依說

:“家裏沒條件了。”秦一星說:“學習是你的事,其他都是我的事。”柳依依倚到他身上說:“真的?你想好了沒有?你別騙我!”秦一星說:“你總該相信我是一個男人吧!”柳依依說:“我不敢想一個男人會真的對我這麽好!”秦一星說:“依依你對男人有很深的偏見,天下總有一個兩個好男人。”又說:“以前是誰傷你傷得那麽厲害?”這時夏偉凱的身影在柳依依心中閃了一下,他抱著個籃球望著自己嘿嘿地笑,頭發短短地立著,一個陽光男孩。很久很久了,這身影都沒像這一瞬間這麽鮮明。柳依依呆了一下,忽然發現秦一星用詢問的眼光望著自己,趕緊浮上一個笑說:“看看!蠟燭又燃掉這麽多了。”又說:“我可不可以把你說的話當作一個……”她想說“承諾”,又覺得那有一種壓迫的意味,“一個什麽呢?”秦一星說:“你不相信我就算了。”柳依依說:“我很願意相信你。”秦一星馬上說:“雖然心裏並不相信。”柳依依撒著嬌推他說:“相信,人家相信還不行嗎?”她感到自己特別願意相信他,在心中停下來想了一下:“又這麽輕易地相信了一個男人嗎?”她說:“相信是相信……”秦一星說:“我不想強迫別人相信我。我是不是要寫一份承諾書?”柳依依說:“人家說了相信,就是相信,難道還要我寫一份相信承諾?”

柳依依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不可克製地要相信這個已婚的男人。她原來以為自己經過錘煉了,很冷靜了,有警覺也有經驗了,可事情來了,這種警覺和經驗一點都不管用。她突然意識到,所謂教訓,對女人的意義是那麽有限,事到臨頭,還是跟著感覺走。她說:“我覺得自己很可笑。”秦一星說:“沒覺得。”柳依依說:“太可笑了,一點理智都沒有。”秦一星堵著她耳根說:“太理智的女孩不可愛。”柳依依說:“不理智的女孩受傷害。你們總是要女人可愛,說來說去就是要我們順從,你往哪裏一指,我們就沒腦子似的往那裏去了。”

秦一星說:“老是來這裏也不好,老是去賓館也不好。”柳依依說:“那總不能老是躲在你的小車裏吧。”秦一星說:“我們去找一套房子吧。”柳依依說:“不好,不好。那不等於是同居了嗎?”秦一星笑了說:“在這裏就不是?”柳依依說:“總有點不同,雖然也沒有什麽不同,可總還是有點不同,不好。”

燭光閃了幾下,熄滅了。黑暗中柳依依摸到秦一星的手說:“你去開燈。”秦一星摸到門邊,把門鎖按得一響。柳依依說:“怎麽不開燈?”秦一星說:“有些事在黑暗裏也可以做。”把柳依依的衣服扯了一下。柳依依扭了一下說:“又在這裏?不好。”秦一星身體貼著她的背說:“你不是很願意可愛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