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灰暗下來,必須趕快找到最後一個躲藏著的小夥伴,付少飛緊張又害怕,腦門上直冒冷汗,微微顫抖的腳還是拚命奔跑,有什麽東西在後麵追趕著自己!早知道就不答應他們到這種陰森森的樹林來玩捉迷藏遊戲了,最要命的是自己還抽中了負責找人的簽,不得不在森冷寂靜的樹林裏仔細尋找躲藏的夥伴們。

“杜麗娜!你快出來吧,我認輸了,我請你吃冰淇淋還不行嗎?”其他小夥伴躲得不是很深入,很快就找到他們,隻有杜麗娜這個頑劣的丫頭,不曉得躲到哪去了,天都快黑了還是沒找著。平時缺乏運動的少飛,這會已經疲憊不堪,累得不行,隻能停下來雙手撐著膝蓋,扯著嗓子呼喚麗娜。

“付少飛,我在這裏,付少飛……”麗娜的聲音幽幽地從不遠處一間被樹木半掩著的殘舊小木屋裏傳出來,聽起來虛弱而難受。少飛一下子忘記害怕,毫不猶豫地推開那扇發出“吱呀吱呀”聲音的木門。

迎麵而來的灰塵嗆得少飛直咳嗽,待到煙塵落定,一張蒼白的臉突然出現在麵前!

“不要不要!我隻是來找杜麗娜的!無意冒犯幽靈大人!”少飛雙手撲騰著,邊驚聲呼喊求饒邊從被窩裏彈起身來。

惡夢!少飛定了定神,抹一把額頭的冷汗,望一眼“滴答滴答”響的時鍾,才淩晨兩點。沒想到過了那麽多年,還會做這個夢。少飛重新躺下,心髒卻平靜不下來,總覺得時隔多年再做這個夢,是個不祥的征兆啊。

再也無法入睡的少飛,腦海裏盤旋著童年時代第一次看到幽靈的可怕記憶。說起來,自從那次以後,自己就會偶爾不小心地看到一些不想看到的東西。明明從小就膽小怕黑,偏偏擁有那麽敏感的體質和能力,總是能夠看到這些可怕的東西。

如果不是那次捉迷藏,為了尋找躲在樹林深處的杜麗娜,也許自己體內的這種能力就不會被開啟。

仔細想想,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他和麗娜都不過是愛玩的七歲小孩。

雖然後來麗娜一直狡辯說她沒有喚自己名字,但少飛聽得清楚,那確實是女孩的聲音,如果不是躲藏起來等待被自己找到的麗娜,那會是誰呢?是那個木屋裏的幽靈嗎?不對,那個幽靈分明是男的!

少飛不快又無奈地歎口氣,越想忘記的東西記得越清楚呢,十年了,自己還能清楚記得當時推開木門看到的那張幽靈的臉。少飛覺得,這件事會深深烙印在記憶裏,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在少飛被幽靈嚇得抱頭求饒的時候,麗娜一臉純真無辜的表情從木屋角落紙箱裏跑出來,朝自己跑過來,把那個軟綿綿輕飄飄的幽靈踩在了腳下!

高高撅著嘴巴,雙手叉腰,一腳死死踩著痛苦掙紮的幽靈的麗娜瞪著眼睛抱怨:“真是的,居然被你找到了,還以為這裏太黑太舊,你這膽小鬼不敢進來呢。算了,遊戲結束,肚子也餓了,回家吃飯吧!”這麽說著的麗娜,還使勁跺了跺腳,把那個可憐的幽靈踩得一驚一乍的。

“杜麗娜,你沒感覺自己踩到什

麽東西了嗎?”被麗娜拉拽著小步跑離木屋的時候,少飛回頭望去,發現那隻可憐的幽靈迅速關上木門,恐怕以後嗅到麗娜的氣息都不敢打開那扇門了吧。

麗娜疑惑地搖搖頭,一路嘀嘀咕咕地抱怨那木屋太潮濕太臭,下次玩捉迷藏再也不躲在那裏。“老爸說樹林裏那種又老又殘的木屋一般都住著幽靈,我可是抱著能看到幽靈,和幽靈一起玩捉迷藏的希望才躲在那裏的!”

雖然是女孩子,卻繼承了她老爸熱愛怪談的奇怪嗜好,因為從小認識這樣的杜麗娜,以至少飛心裏認定:女孩就是奇怪的生物。最可憐的是沉迷怪談的麗娜,偏偏毫無靈感,完全感受不到幽靈之類的東西。

那時候兩人手牽手從樹林裏跑出來的時候,少飛很想告訴麗娜,她踩到了她最想見的幽靈。最後還是閉緊了嘴巴,什麽也沒說,隻是任由她牽著自己奔跑,歡快的聲音隨風拂過自己耳旁:“付少飛你手好冰,真的那麽膽小嗎?哈哈,就算真的有幽靈也不用怕啦,我們一直在一起,我會保護你的。”

連這句話也記得那麽清楚,少飛無奈地望著天花板翻了翻白眼,自嘲地想,麗娜那家夥倒是遵守諾言,十年來一直和自己念同所學校。

但是,這麽多年以來,與其說她在保護自己,倒不如說是折磨自己。隨著年紀的增長,麗娜非但沒有像普通女孩一樣喜歡上明星、打扮等時尚事物,反而越來越執著癡迷於怪談的研究。和所有立誌考上銀星大學而考入銀星附屬高中的學生不同,麗娜選擇銀星附屬高中的原因是:銀星附屬高中散發著謎樣的怪談氣息。

當麗娜得意地揚著手裏的銀星附屬高中錄取通知書向少飛宣言自己要在這所高中驗證不可思議事件,要成立為大家的高中生活增添無限樂趣的怪談社團時,少飛嘴角抽搐著,很想吐槽麗娜:一個踩到幽靈都毫無知覺的家夥怎麽可能嗅得到怪談氣息。

想到這裏,少飛不禁歎了口氣,被麗娜死纏爛打要求自己幫她爭取創立怪談社已經將近一年。一想到麗娜和申請創立怪談社團的事情,少飛就覺得腦細胞不夠用,不知不覺間,睡意又濃鬱起來,眼皮沉下來。

再次睜開眼睛,是被鬧鍾的刺耳聲音吵醒的,三更半夜又是噩夢又是回憶往事,毫無疑問地看到鏡中人的黑眼圈。少飛抓了抓睡得有些亂糟糟的頭發,戴上桌麵的黑框眼鏡,看著幹淨的房間,放心地感受從敞開的窗戶吹進來的晨風。

因為常常能看到害怕的東西而煩惱不已的少飛,從麗娜父親那裏得到這個特別的眼鏡。雖說麗娜父親和她一樣什麽都看不到,但有多年業餘怪談愛好者經驗的叔叔,倒真的收藏了不少奇怪的東西。

自從戴上這副眼鏡後,少飛確實不會看到那些到處亂飛的東西了。隻是偶爾摘下眼鏡,睡夢中,依舊會隱約聽到十年前玩捉迷藏時那個呼喚自己的聲音。那個難過又弱小的聲音,輕輕呼喚著“付少飛,我在這裏”的聲音,不是麗娜的,又會是誰的?為什麽會認識自己?

也許,那個呼喚自己的女

孩,現在還藏匿在那個森冷的樹林裏。因為自己沒有找到她,哪怕聽到了她的聲音,卻還是沒有陪她把那場捉迷藏玩到最後。當時錯覺以為那是麗娜的聲音,因為那個呼喚自己的女孩的聲音和麗娜一樣,都是自己所熟悉的。

將冷水撲打在臉上,隨著歲月的流逝,心底深處一些被關閉的模糊記憶似乎變得更加清晰起來。少飛越來越相信,自己曾經認識另一個女孩,像麗娜一樣,是自己童年玩伴。但她卻不存在於麗娜和其他童年夥伴的記憶中。那是一個隻活在付少飛記憶裏的神秘女孩,除了那次迷藏遊戲她在樹林裏呼喚自己的聲音,麵容什麽的怎麽也記不起來。

每次回憶起十年前捉迷藏的事情,少飛就覺得腦袋陣陣發疼,想起今天還有重要的期末考試。少飛忙使勁搖晃腦袋,冷水沾濕發梢,滴落在手背上,望著鏡中有些蒼白的臉,少飛趕緊戴上那副眼鏡,告訴自己不要再去追究那些模糊不清的記憶。就算自己如何在意那些充滿疑問的過去,最重要的始終是現在和未來。

“今天起得有點晚了吧?考試沒問題吧?”飯桌上一臉嚴肅的父親永遠的話題,少飛隻是默默低頭吃著早餐,安靜地點頭。和家庭氣氛輕鬆的麗娜不同,自己考上銀星附屬高中不為其他,隻為順利升入銀星大學,和父母一樣從事研究工作。這是父母的希望,也是少飛的全部,因為除此之外,已經看不到其他的未來。

少飛按了按“突突”跳得難受的太陽穴,母親馬上一臉驚慌:“怎麽了?又頭疼了?最近經常犯嗎?”母親的關心,在少飛看來,也不過是擔心自己優秀的頭腦會因為長期頭痛變差。

少飛記得,兩年前的一個深夜,(這個時間是過去發生的)因為頭疼醒來,下樓找水喝,偶然聽到了父母的對話。母親也像現在一樣驚慌不安地追問父親:“那孩子真的沒事嗎?最近好像經常頭疼,果然那時候不該同意的。”父親沉默了許久,有些沉重地搖了搖頭:“希望他能撐過去吧,他是我們的孩子,必須比我們更優秀,我們當時的選擇,沒有錯。”

從兩年前開始,(和上一段同為過去式,所以時間修改為一致)少飛就知道自己的人生,一開始就不是掌控在自己手中。雖然後來少飛沒有追問父母,他們曾經對自己做過什麽,為什麽自己會對童年一段短暫的記憶感到模糊,為什麽會看到靈異的東西。

由母親送到家門口,走在熟悉的街道上。

居民區裏年幼的孩子們,似乎提前結束考試,開始放假,聚集在一起剪刀石頭布,最終決定讓一個一臉哭相的孩子負責找人,其他孩子便一哄而散去尋找躲藏的地方。

“你們不要躲得太遠哦,你們不要躲到黑狗附近啊。”孩子乖乖捂著眼睛麵對著牆壁倒數,帶著哭腔請求小夥伴們。可惜誰也聽不見他的聲音,那些未知的恐懼,注定要他獨自去麵對。

少飛抬手看看手表,加快腳步離開,蹙了蹙眉頭想:充滿了未知,必須小心翼翼去探索尋找的迷藏遊戲,其實是一個可怕的遊戲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