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乙小心翼翼把隻穿了幾天的銀星附屬高中校服疊放整齊,放進了衣櫃裏。輕輕閉上眼睛讀取這個自己住過一段日子的房間的記憶,滿滿的都是關於自己和安零的記憶,雪乙嘴角不禁泛開幸福的笑容。

“這顆小腦袋,裝不了那麽多記憶吧?還是把一些記憶先放在我這裏保管,等以後回來再取吧。”不知何時走進房間的安零,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雪乙的腦袋,溫柔地笑著告訴雪乙,“還有很多很多可以創造出來的記憶,我等著你回來一起去創造。不要讓我等太久,好嗎?”

雪乙邊輕輕點頭,邊握住安零放在自己腦袋上的手。從安零溫暖的手上讀取到了他對自己的心情,這份讓雪乙感受到幸福的心情一直抵達到自己內心深處。雪乙相信,帶著安零這份溫柔的心情,接下來自己無論到哪裏,都不會覺得無助、寂寞和冰冷了。雪乙隨著博士、雅琳和安零走出家門的時候,發現來碰頭的墨鴉,來送行的少飛、麗娜和夏螢,都已經等候在門外。

“真的要離開嗎?雪乙,你其實更想留在這裏,留在安零身邊吧?”麗娜既是不舍又是擔心地拉住雪乙的手,希望為安零留住雪乙。雖然自己心裏也明白,雪乙有著必須離開的責任,她的同伴們需要她的幫助。

雪乙淡淡笑著搖了搖頭對麗娜說道:“想去的地方和必須去的地方,現在還不是同一個地方。但是我和博士一樣,選擇先去必須去的地方,為的是最後能夠抵達並永遠留在想去的地方。”

“墨鴉會再回到這裏來吧?媽媽說,沒有墨鴉幫我補習,我的成績一定會退步。所以,媽媽一直堅持說希望墨鴉能再幫我補習。”夏螢白皙的臉頰有些泛紅,努力忍住眼眶裏打轉的淚水,用老媽作為借口,希望得到墨鴉會再次回來的承諾。

墨鴉看著夏螢低垂的腦袋,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摩挲著她柔順的發絲:“無論到多遠的地方去,我都會祝福夏螢的。”不願意做出承諾,這大概就是墨鴉的溫柔吧。不希望夏螢為自己浪費時間和精力,所以不給出諾言。

雪乙看著這樣的墨鴉,突然拉了拉麗娜,湊到麗娜耳旁輕聲細語。麗娜眼睛慢慢睜得圓滾滾,眼看就要驚訝得喊出聲來,嘴巴被雪乙及時用手捂住。直到麗娜瞳孔大小恢複正常,張大的嘴巴似乎也已經閉上,雪乙才鬆開手,跟上博士、雅琳和墨鴉。

安博士不讓安零他們送到機場,說是免得有太多不舍和感傷,隻在這樣的街角轉彎消失,就像馬上會再次回來一樣。安零不禁搖頭苦笑,父親每次離開都選擇這樣的方式呢。五年前離家的時候也如此,隻是一拐彎便消失了五年有餘。但是,最終也再次回來了。所以,安零堅信,也許再不久以後,偶然抬頭望向街角,就

會看到拐個彎朝自己走來的父親和雪乙。

眼見走在最後麵的墨鴉的背影就要消失在拐角,麗娜突然放開嗓門大喊起來:“下次見麵的時候,可以喚我的小名嗎?”見墨鴉猛地停下腳步,猶豫著沒有回頭,麗娜微笑著提醒他,“就是很小很小的時候,你曾經為我取的那個小名。”

沒錯,在被研究所帶走之前,自己還來不及為妹妹取正式的名字,因為妹妹小小的手卻給了自己最大的溫暖,所以一直趴在嬰兒床前喚她“暖暖”。

麗娜努力睜大已經完全被淚水模糊視線的眼睛,想看清楚想聽清楚街道拐角處的哥哥的麵容和所說的話。雪乙湊在自己耳邊,把身世真相告訴自己的時候,麗娜確實嚇了一跳,但心裏並沒有丟失的感覺,反而溢滿了更多更多的愛。

養父母並不是親生父母,卻付出所有在守護愛護自己;而失散多年的哥哥,一直獨自徘徊在漆黑陰冷的世界中,受研究所束縛,做了許多不願意的事,隻為找到自己,看到自己幸福的笑容。一直被默默愛著、守護著的麗娜,此刻隻想將這份感激和幸福的心情傳達給墨鴉。

離得太遠了,淚水也太多了,以致麗娜無法看清楚街角麵向著自己的哥哥的麵容,無法聽清哥哥微微張合的嘴裏正對自己說的話。麗娜使勁抹了把淚水,不顧一切朝墨鴉跑去,緊緊抓住還沒反應過來的墨鴉的手,使勁用力地抓著,直到墨鴉低聲說著:“我的妹妹長得那麽大了,連手也變得那麽大那麽有力氣了呢。”

但是,無論是那時候在孤兒院一直握著自己一根手指的妹妹小小的手,還是現在把自己整隻手緊握著的妹妹大大的手,都一樣那麽溫暖,那麽讓人安心。就像一束最明亮和煦的陽光,照亮了自己整個世界整顆心。

“糟糕啦!付少飛!怎麽辦?雪乙回去了,校長那個禿頭賴皮家夥說我們怪談社五人申請失效了!”麗娜“砰”一聲連推帶踹推開學生會辦公室大門的時候,少飛從一堆文件裏抬起無奈的目光,分明看到陽光下塵埃滾滾。這丫頭又在走廊上使勁奔跑了吧?都說了多少遍,銀星附屬高中都是品學兼優的才子淑女,不要動不動在走廊上跑動。

“太好了,校長真是做了個明智的決定。那我先告辭了,今天要去劍道社做示範。”正坐在學生會辦公室沙發裏喝著夏螢準備的紅茶的安零,愉快地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卻被麗娜死死拽住,兩眼發散殺氣:“學長,你這張如春天般明媚燦爛的笑臉是怎麽回事啊?冰山王子的招牌就這樣沒了嗎?”

“好像是收到安博士和雪乙從特蘭西瓦尼亞寄來的明信片,說是那邊研製解除異血詛咒的事情很順利,大家夜裏發作的頻率越來越低,說不定很快都能恢複正常。

”夏螢邊為麗娜倒了杯紅茶,勸她不要太激動,邊指著已經溜到門邊準備逃走的安零“嘻嘻”笑著解釋。

麗娜品一口紅茶,加了糖分的紅茶,有一種直達心田的香甜氣息,讓麗娜忍不住泛開笑容,也打趣起笑容甜美的夏螢:“我聽說,似乎有人也收到了明信片吧?哥哥那家夥還說什麽‘下次隻給夏螢寄,把要對你說的話順便寫在夏螢的明信片上就好’這種過分的話呢。”

品完紅茶的麗娜,來到一直埋頭處理學生會文件的少飛身後,用力推開玻璃窗,窗外那株高大的樹已經過了最美麗的花期,隻剩下幹巴巴的樹枝,麗娜卻還是一副神往的表情,托著腮幫盯著它看:“它們在安靜地等待著呢。”

“等待?”少飛從文件裏抬起頭,不解地望著麗娜的背影。

麗娜慢慢回頭,笑容明亮,堅定地點點頭:“恩,等待再一次綻放絢麗的花朵,看到了嗎?都已經有嫩嫩的新芽長出來了。”經麗娜這麽一說,少飛也不禁站起來走到窗邊探望。

越過新芽初綻的枝頭,麗娜和少飛仿佛看到,遠方那個一頭長長的銀發沿著肩膀滑落的少女,正慢慢回頭,冰藍色眼睛彎成月牙狀,臉上是幸福的笑容。

“付少飛?”麗娜微微仰起臉,深情地喚少飛的名字,少飛才發現,自己被樹幹上的新芽,還有遠空虛渺美好的幻影吸引,不知不覺竟然和麗娜靠的那麽近,以致她微揚起臉,額頭就碰到了自己下巴。

“恩?”努力不讓心跳加速得太厲害,少飛咽了咽口水,微微放低目光,對上麗娜閃動清亮光彩的眼睛。

兩人之間的氣息流動著,仿佛能夠聽到彼此的心跳聲時,麗娜動了動粉嫩的嘴唇,勾勒出好看的唇形,笑容迷人地凝視著緊張得臉頰泛紅的少飛:“付少飛。”

當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快鼻尖碰鼻尖的時候,一張“怪談社申請表”準確無誤擋在中間,麗娜激動的聲音從薄薄的紙後傳來:“杜麗娜第一百五十八次提交怪談社團成立申請表,請付少飛學生會主席批準!”

少飛不自然地抽搐的嘴角形狀從薄薄的紙上映照出來,最終除了咬牙切齒“杜麗娜你這個陰魂不散的家夥”外,什麽都說不出來了。因為,這樣的麗娜,才是自己最熟悉的怪談少女,才是一直在自己身邊的青梅竹馬啊。

所有故事都源於人們心中的種子,努力編織故事的我們就如拚命伸長枝葉的樹木,想讓人們看到最繁盛的綠葉,最美麗的繁花,在享受最美麗絢爛的瞬間,忘記結束。凋謝零落的聲響,輕盈卻觸痛心靈,那一刻我們聽到了消失的聲音,卻也聞到了新的種子被埋下時清新的泥土氣息。我們懷著勇氣和希望努力生活,等待下一次絢麗的綻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