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起,微冷。隨著季節的變換,秋季的寒意開始在心頭築巢,侵蝕。街道上已然呈現出一副蕭瑟的光景,雖然各式秋裝層出不窮,為這個索澀的季節增添了不少色彩與活力,可心髒還是無法受到這份清新的渲染,依舊持續著習慣性的悵惘。黑色仿古的英倫式街燈在秋季的清晨中蒙上一層淡淡的露珠,散發著淺淺的濕潤之氣。陽光在輕薄的晨霧中顯得蒼白無力,這片微小的世界被光與霧襯托出一種徘徊的蒼涼。

或許是因為天氣的原因,酒吧裏的客人比以往多了一些,到這裏的所有人似乎都抱著一個相同的想法——驅寒。摩亞和卡其拉繼續著他們的工作,隻是偶爾會有種應付不過來的感覺。仿佛在緊隨季節變化的步調,酒吧裏的裝潢也有一些相應的調整——燈光改成了淺琥珀色和瑪瑙紅色,吧台的吊頂也裝飾上了紅楓葉。不過,彌散在這裏甜膩膩的煙氣仍舊持續著它原有的姿態,依然在酒吧裏盤旋。舒適的溫度,曼妙的氣味,無不讓人昏昏欲睡。酒吧裏難得不那麽喧囂,展現出一反常態的景象。就在,摩亞為客人倒酒的時候,Dinnes遙麵帶微笑的來到了吧台前,要了兩個酒杯後就繼續處於失蹤狀態,沒有人知道他這些天究竟在做些什麽,也沒有人知道他這幾天都在哪裏。即使是距離他最近的摩亞和卡其拉都不甚明了,這讓馬恩琪和司徒海多少感到些惱怒。自從白皓來到Dinnes遙這裏後,馬恩琪和司徒海幾乎天天都要到酒吧來。馬恩琪惱怒到也不全是因為Dinnes遙的失蹤,占她惱怒原因大半的反而是對腰包的心疼。馬恩琪覺得自己大概這輩子都沒見過像司徒海這麽讓人討厭的男人兼僵屍,從這點看,司徒海不光在種族上堪稱絕種,就連性格上也同樣堪稱極品。搖晃著酒杯,馬恩琪百無聊賴的環顧著四周,要不是凱洛那個死小子忙得抽不開身,我才懶得跟這個倒黴僵屍天天到這裏來呢!看著仍然沒有溶化的冰塊,馬恩琪想起了前天與毛凱洛的通話內容——“那個,不好意思啊,恩琪。上次拖欠的工作太多,這次他們說什麽都要懲罰我,所以,實在沒辦法啊!對了,阿海好像也是這件事的關係人嘛,有他在事情可能會好辦許多。啊,是老張,不說了……”什麽嘛!死凱洛!臭工作狂!毛家道術被你這種男人繼承真是莫大的Lang費!馬恩琪憤憤地想著,將杯中的威士忌一飲而盡。

“女孩家,不要喝這麽多酒。有損形象。”司徒海的聲音撞擊著馬恩琪的耳膜刺激著她的神經,他不幸的撞到了她的槍口上。此時的馬恩琪正處在極易爆發的心理臨界點上,她唯一需要的就是司徒海這個催化劑。而司徒海也恰巧遂了馬恩琪的願,犧牲了自己的清靜消耗了自己的精神。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馬恩琪發起酒瘋來其勢力絕對不遜色於洪水猛獸,甚至連這些什物都要躲她三分。看著麵如土色的司徒海,摩亞和卡其拉不禁暗自為他祈禱起來。他們知道,馬恩琪發酒瘋就是怪獸都要繞道走的。好不容易把馬恩琪帶到了先前Dinnes遙住的房間後,三人總算鬆了一口氣。司徒海無奈的向摩亞和卡其拉道歉,回到家後,緊繃的神經才得以舒緩。真是個讓人無法理解的女人!司徒海在心中略帶不滿的埋怨道,轉念,卻又有一種新的情緒在心中升起。在窗邊的沙發上坐下,司徒海陷入了深思。Dinnes遙和白皓……希望他不會注意到這件事。浮雲在月光間遊走,司徒海的麵孔忽明忽暗,眼神中的別樣深邃讓人琢磨不透。

十字街的南麵路口坐著一位一襲紫衣的中年美婦,從內到外都散發著一種令人難以抗拒的高貴氣質。這個地方,十字街?……馬恩琪昏昏沉沉的看著路牌,扭扭歪歪的走著。真是的,怎麽一沒注意就喝了那麽多啊。奇怪啊,是錯覺還是什麽啊,難道是我酒還沒醒完全?馬恩琪想著,腳步卻不自覺地一路移向那位中年美婦。怎,怎麽自己就……馬恩琪覺得自己的腦袋還是不夠清醒,並有種明顯的不受控製感。

“小姐,你我本為有緣之人,可否允許我擅自為你占卜?”中年美婦的聲音很濃厚,有種無法形容的特殊韻味。聽到她的聲音,馬恩琪頓時覺得自己的神智好像清醒了許多,可還是覺得四周有點模糊。

“還是不用了,……”馬恩琪本已開口,卻看到中年美婦手中那副自己至今還記憶猶新的塔羅牌,不禁止住了言語。內心滿是難分難解的錯綜複雜。似乎是注意到馬恩琪表情的變化,中年美婦原本麵無表情的臉孔露出了一絲耐人尋味的曲線。驟然,一種靜謐的直透心肺的滴水聲傳入了馬恩琪的大腦,每顆水滴滴下的間隔都有二十秒左右,讓人有種莫名的空虛感。眼前忽的一片恍惚,剛才的紫衣美婦已然消失無蹤,麵前唯一殘留的,隻有一片存在於水中的斷壁殘垣。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馬恩琪使勁拍了拍自己的頭,想讓自己清醒些,可是籠罩視線的朦朧卻怎麽也無法散去。就在這時,環繞在四周的斷壁殘垣突然如憑空蒸發般消失,光線漸變漸暗,原本什麽都沒有的水麵上瞬間出現了一座倒懸的黑塔。這,……馬恩琪看到出現在水中的黑塔自然是驚訝萬分,更令她吃驚的是此刻的水麵上什麽都沒有,那些斷壁殘垣也不知去向。就在馬恩琪腦中充滿了令她無法理解的疑惑時,周圍突然產生了極為刺眼的光芒,她的意識突然明晰起來。

呃……好刺眼!馬恩琪用一隻手擋在眼睛上,還沒完全適應這樣的刺眼時,突覺胃部一陣翻滾,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裏麵“水漫金山”似的。也顧不得自己衣冠不整了,馬恩琪一個翻身從**蹦了下來,直奔洗手間。接下來就是一陣瘋狂的嘔吐聲。就在馬恩琪吐的七葷八素的時候,旁邊有隻手遞過來一盒紙巾(“謝,謝謝……”)。馬恩琪話音還沒落完全,就意識到大大的不對勁。轉頭一看,差點沒驚得叫出聲來。接下來便是一陣巨大的**,一個不明物體從馬恩琪的家門口飛了出去。

Dinnes遙的微笑依舊在持續,雖然他本身對自己的笑容並沒有賦予什麽特別的含義,可持續時間久了,還是讓人有種脊背發毛的感覺。酒吧的淺琥珀色燈光此時正淡淡的撒在白皓的發梢,星星點點的離光讓人感到莫名的虛幻。四個人圍坐在一個小圓桌旁邊,沉默讓氣氛顯得微妙又緊張。

“你們兩個,是不是……”

“不是!”Dinnes遙話還沒說完,對麵的兩人就一同大聲否認,空氣中開始彌漫起濃烈的火藥味。就連白皓也感覺到這這裏的熱度,不由自主地向後靠了靠。Dinnes遙依舊保持他的招牌微笑,明白了事情的八成。他輕輕地把嘴押在杯沿裝出喝酒的樣子,好像是在等待坐在對麵的兩人先開口。最終,馬恩琪算是徹底壓不住內心積蓄太久的疑問開口了。

“你和白皓這幾天失蹤到哪去了?你知道我天天過來盯梢損失了多少客戶嗎?!……”馬恩琪的話連珠炮似的持續不斷,吸引了周圍客人好奇的目光。可她毫不在意仍舊數落著這幾天擅自失蹤的Dinnes遙和白皓。白皓第一次見如此伶牙利嘴之人,不由得冒出了冷汗。這時,馬恩琪像是注意到了什麽,停止了對Dinnes遙的責問。看到伶牙利齒的恐怖女人開始轉向自己,白皓頓時覺得呼吸困難。“你……”麵前的凶女人臉上掛著一種困惑的表情,這讓白皓自己也覺得困惑。

“你……”馬恩琪仍舊以一副困惑的表情盯著白皓,包括白皓在內的其他人都不明白她到底在在意些什麽。過了大約兩分鍾後,馬恩琪臉上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Dinnes遙,我想這件事,你很有必要解釋一下。”馬恩琪的聲音冷冷的,完全不像以往的她。司徒海看了看白皓又看了看馬恩琪,他實在不明白馬恩琪究竟在白皓身上發現了什麽令她如此憤怒的東西。Dinnes遙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眯起了雙眼。他看著坐在自己旁邊的馬恩琪,似乎是在組織語言。

大約過了有半分鍾,Dinnes遙不緊不慢的開口了,馬恩琪眼中也開始閃爍讓人難以理解的光。“果然還是逃不過你的眼睛啊,馬家後人……”聽到這句話,馬恩琪的左眉微微上挑,淡紅的薄唇抿了抿。“那麽,我就把我這幾天收集到的情報都告訴在座的各位吧。”意味深長的微笑給人一種不好的感覺,不是孕育在黑暗之中的陰謀,而是那種滋生在陽光下的病毒。聽完Dinnes遙的解說後,馬恩琪的眉頭蹙了起來,司徒海也同樣。或許是情報太過偏離現實了,可對於他們來說,這樣的事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隻是似乎有點過於匪夷所思。

“我知道了,原來這就是真相……”馬恩琪一手托著下巴,臉上仍舊帶著思索的表情。司徒海雖沒有表現出忖度的姿態,卻也表現出一副思考的狀態。這時,Dinnes遙的表情迅速從微笑轉變成一種詫異,看到他這麽看著自己,馬恩琪覺得很奇怪。還沒等她開口問,Dinnes遙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行動了。一陣模糊之後,大家看到Dinnes遙手上多了一樣東西——一張古舊的紙牌。

“你在用塔羅牌占卜?”司徒海看著雖然古舊卻製作精美的紙牌問道。眼中多是一種驚訝的神色。

“這不是一般的塔羅牌,所以,這張紙牌不屬於馬小姐。”Dinnes遙出人意料的開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在酒吧淺琥珀色和瑪瑙紅色燈光的交相輝映下,Dinnes遙的周身散發出一種神秘莫測的氣息。

“馬小姐,你最近可遇到過什麽人?或者說,有什麽奇妙的經曆?”Dinnes遙的聲音很輕,給人一種催眠的感覺。聽到他這麽問,馬恩琪努力的回憶,卻怎麽也想不出最近自己遇到過什麽Dinnes遙口中的那種人。她搖了搖頭,一臉的茫然。

“是嗎,……”Dinnes遙低頭思索了一番,看了看手中的紙牌,突然明白了什麽。“那麽,看到這個呢……?”Dinnes遙舉起了手中的紙牌,在酒吧的燈光下,紙牌上的圖案顯得有些詭異,甚至還散發出點點迷蒙的光芒。馬恩琪和其餘兩人都仔細看向那張精致的紙牌。驟然,一個靜謐的滴水聲空蕩蕩的在馬恩琪腦中響起,與此同時紙牌也發生了奇特的變化。好像突然間被具象化一般,紙牌內部的圖案瞬間變成了空間圖形,裏麵似乎還有一個模糊的人影。而此刻的馬恩琪已然雙目無神,紙牌內的人影卻逐漸清晰起來。

“這個是……”司徒海還沒發現究竟怎麽回事,就聽見白皓略顯驚慌的聲音(“你們快看!”)。Dinnes遙和司徒海的目光急忙集中到了馬恩琪身上,可看到的卻讓人吃驚不小。

“Dinnes遙,你知道原因吧。”看著異樣的馬恩琪,司徒海問道,聲音裏略帶著沙啞因子。Dinnes遙轉眼看向司徒海,眼神中充斥著某種複雜的東西,接著他苦笑了一下。

“你隻要看著這張紙牌就什麽都會明白的。”Dinnes遙晃了晃手中那張詭異的紙牌,苦笑著說。可是司徒海卻仍然無法理解他的意思,“你剛才為什麽問她那些問題?對此,我很奇怪。”司徒海接過紙牌,抬眼問道。Dinnes遙又是一陣苦笑,不知為什麽,司徒海總覺得似乎Dinnes遙每苦笑一次自己的心思都會在他麵前一覽無餘的暴露出來,這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問她那些問題隻是想確認我的判斷,現在,你已經看到結果了。”Dinnes遙的頭向著馬恩琪的方向偏了偏,“我的判斷是正確的,隻是有一點我不明白,……”Dinnes遙說著用左手托起了下巴,眼神也變得低沉。“照這個樣子來看,馬恩琪確實是遇到了那個人沒錯,隻是令我不解的是,那個人為什麽會給我們這樣的牌。”聽到Dinnes遙的話,司徒海看了看手中仍舊散發著隱隱光芒的紙牌,此時,那個模糊的陰影已經逐漸明晰了。

“馬恩琪!……”司徒海驚道,可對此Dinnes遙卻好像並不怎麽吃驚。

“你終於發現了,馬恩琪隻是被邀請到那個‘世界’去了。”Dinnes遙意味深長的說道,聽到這句話,白皓臉上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可司徒海對此卻仍然似懂非懂。

“是平行的鏡世界,”看到司徒海的表情,Dinnes遙解釋道。“不過,這件事我們是不能插手的,也沒有資格插手。這是那個世界的智者對她的試煉,明白嗎?”Dinnes遙特別對著司徒海強調道,因為他知道,司徒海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女天師身陷險境。

“……”聽到Dinnes遙的話,司徒海又看了看手中紙牌。倒掛之塔,逆位的塔,意味著背叛、毀滅和永無止境的黑暗。女天師,不要被表麵現象迷惑,要盡快回來……

看到司徒海的表情,Dinnes遙暗自思忖,瞳孔被搶琥珀色的燈光映出了道道細紋。你要怎麽做呢,僵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