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維也納金色大廳裏正上演著如夢似幻的交響,陶醉在鋼琴演奏中的男子一臉的忘我,一身的靈氣。整座大廳內的聽眾都為他的琴聲癡狂,為他近乎神化的魅力迷醉。金色大廳內金光四射,眩目耀眼。維也納,每一個音樂家的夢想之都;金色大廳,每一個音樂癡狂者的天堂。鋼琴聲在眾多樂器的交相呼應下散發著最沁人肺腑的旋律,璀璨燈光的照耀下,演奏者集所有音樂家的榮耀於一身,演繹著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樂章。悠揚、綿遠、激情、淡定,各種複雜的情感在年輕鋼琴家的指尖躍動著,不絕於耳聲聲扣心。黑白的鍵盤之間,儼然成為了一個巨大的人性舞台,展現著人生百味。醇厚的音韻,瀟灑的音符結合著青年鋼琴家華而不實的獨到氣質,無不散發著某種蠱惑人心的氣息,叫人難以抗拒。一個安靜的休止符,毫無預兆的結束了這場浩大的音樂會,終止了人們的如癡如醉。震耳的掌聲轟然如山洪暴發般襲來,成功就在十指之尖攀到極致的頂峰。

一周後。

光禿禿的樹幹早已成為視線中的習慣,馬恩琪依舊躺在自己最最寶貝的**,不想讓工作那些煩心事擾了自己難得的清靜。可上天終究還是不能遂人願,就在馬恩琪下定了決心雷打也不動的時候,電話突然催命似的瘋響了起來。一朵陰雲頓時重重的壓在她的頭上,好不淒慘。馬恩琪還沒來得及從淒慘中回過神來,電話中提供的內容卻已經叫她從**飛奔了下來。十五分鍾後,幾輛高級轎車已經停在了她的公寓樓下,看的馬恩琪一陣糾結。為什麽我那麽辛苦的出賣勞動力才隻能開那種車呢……出門前看了一眼自己那已經磨痕累累的電子車鎖,馬恩琪重重的歎了口氣。怪不得社會總是這麽不太平,都是貧富分化太嚴重啊!我的要求也不高,隻要能長點工資就行,別沒事逼得窮苦百姓搞自殺,那樣我也不用老作虧本生意了。馬恩琪暗暗抱怨著,不一會,幾輛高級轎車就已經近距離的出現在眼前,好一陣眩目。

看著車窗外的景物飛速向後退去,馬恩琪的心中漸漸升起了幾朵疑雲,雖說有錢人自己也是見過不少,也打過不少交道,可唯獨這次,她總覺得有些奇怪的地方,可又說不清楚這種感覺。眼光瞄過坐在自己左右兩邊的彪形大漢,馬恩琪突然覺得背後有陣陣惡寒襲來。就算有錢,也不用擺這麽大的排場吧……車開了很久,從鬧市區到郊區,又從郊區到近海,看了一路的風景,馬恩琪都快睡過去了。就在她昏睡過去的瞬間,車子突然停了下來,她差點衝到前麵的迷你電視機上。

下車的霎那,馬恩琪直直的愣住了。這是她見過的最有特點的濱海別墅,整個建築簡直就是……一架巨大的鋼琴!馬恩琪不由得暗自乍舌,真是應了那句話:沒有什麽是想不到的。跟隨著那些彪形大漢的腳步,馬恩琪進入了別墅內。這裏一反外表的氣勢,隻有一種舒適的靜謐,完全失掉了剛剛那種難以接近的高壓感。就在馬恩琪被這裏溫和的氛圍吸引時,一個略有磁性的男聲傳入了耳朵,分外清新。轉身,她的表情告訴聲音的主人,她被一種叫做震驚的情緒支配了。一個溫文爾雅的微笑掛上主人略微瘦削的臉,馬恩琪有些尷尬的回過神來。

麵容清秀的青年男人揮了揮手,站在四周的幾個彪形大漢立刻消失在大廳。偌大的別墅大廳裏,隻剩下馬恩琪和那個清秀的男人。陽光從巨大的落地窗照射進來,映在兩人的身形上,在深棕紅色的檀木地板上落下鍍著金邊的影子。

“那麽,可以說明一下嗎?天才音樂家先生。”馬恩琪的臉上立刻露出了老練的表情,同時還夾雜著她那習慣的不羈。

“請別那麽稱呼我,不過是些狗仔隊的胡言亂語罷了。”溫和的目光中掠過煩躁的影子,馬恩琪看的分明。嘴角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弧度,她把頭轉向了窗戶的方向。

“這次冒昧的請馬小姐來這裏,實在是萬不得已。”掃了一眼麵露難色的音樂家,馬恩琪繼續選擇沉默,等待對方的說明。“這個,是我們家祖傳下來的樂譜。”說著,男子拿出了一個薑黃色的文件袋,從裏麵抽出了一疊不很厚的破舊紙張。馬恩琪看著那疊微黃的樂譜,突然有股莫名的寒意襲上心頭。

“您不介意讓我仔細看看吧?”馬恩琪詢問,寒意越發強烈,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這樂譜中隱匿著一個了不起的怪物。接過男子遞過來的樂譜,馬恩琪的臉色變得愈發凝重起來。這簡直……簡直就是……馬恩琪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想法,她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判斷了。“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覺得這樂譜奇怪的呢?”馬恩琪頭也不抬的問道,她把心頭彌漫的厭惡與驚懼強壓了下去。

“在準備今晚的演奏時發現的,雖然我個人是無神論者,可是周圍發生的一係列怪事讓我無法靜下心來準備音樂會。”男子說著,臉色開始變的難看起來。

“你今晚要演奏這譜子?”馬恩琪的聲音裏透著驚訝,她再次掃過樂譜,心中又是一陣不安。

“是的,這次音樂會的主題是‘家族’,所以……”音樂家的臉上閃過無奈的神色,看得馬恩琪不甚了然。

“安佑先生,請停止吧。我是不會同意你進行這種冒險的行為的……”馬恩琪的臉上掠過一絲惋惜,卻有更多的堅定。對麵的深棕色瞳孔裏透出驚訝的神情,馬恩琪依然毫不退縮。“請你,停止吧。我想你不會不明白我的意思,你也知道,這樂譜有多麽血腥……”

麵對馬恩琪的話,安佑垂下了眼瞼。“你都知道了……不愧是馬小姐。”

“這是用人皮和鮮血製作的死亡樂譜,是惡魔的奏章。安佑先生,這不是你的本意……你一直在用你自己的鮮血供養著住在這裏麵的惡魔吧?”馬恩琪的話尖銳的如同鋒利的長刀一般,令安佑無從躲藏。“你不用問我是怎麽知道的,……”就在馬恩琪的話說到一半時,樂譜中突然爆發出一陣劇烈的腥風,叫人極欲嘔吐。馬恩琪忙拿出太極八卦幡,口中念念有詞。頓時金光四射,八卦幡把樂譜牢牢地包裹其中。可就在這時,令馬恩琪沒有料到的突變發生了。安佑雙眼發紅的從她身後撲了上來,她一個側翻躲過卻沒有注意到安佑真正的目的——樂譜。糟了!馬恩琪暗道不好,可八卦幡卻已經落入了中了魔道的安佑手中。又是一陣狂風,安佑消失在馬恩琪的麵前。就在安佑消失的瞬間,四周的一切都開始崩潰。所有的東西都像幻覺一樣,在頃刻間消失殆盡。這,一切都是騙局?!彌漫在馬恩琪心頭的疑雲更加濃厚了,她覺得自己的思維好像在瞬間變得混亂了。

回到家中時,已經接近下午兩點了,瞥了一眼丟在桌上還未打開過的報紙,馬恩琪露出了一個疲憊的神色,可疲憊中卻又加進了一抹複雜的驚訝。

晚上20:30,灣島劇院。

悠揚的鋼琴聲中夾雜著淡淡的愁絲,令人歎服。坐下一片靜謐,似乎都已欣賞的忘了自己的存在。巨大的舞台上隻有一束細細的白色燈光,聚焦在一個臉龐瘦削卻氣質不凡的年輕人身上。琴聲仿佛帶著魅惑的種子,令在場所有的聽眾都為之敬慕動容。

就在一切都顯的無限美好的時候,四周突然產生了陣陣黑色的霧氣,把聽眾和演奏者團團包圍了起來。悠揚變作了淒厲,溫潤化為了殘酷。整座大廳內的所有人瞬間像被吸盡了精氣一般,變得形容枯槁,儼然一副幹屍的形態,令人作嘔。尖厲的嚎叫和笑聲回蕩在巨大的弓形屋頂,久久揮散不去。空曠的眼窩,透可見骨的皮膚充滿了整座劇院,如同永遠無法蘇醒的夢靨。驀的,充滿著鬼哭魂泣的大廳內突然夾雜了一種與之很不協調的鏗鏗聲,昏暗的大廳門口投射出了一個細長的人影。

“誰?!”淒厲怨恨的聲音在大廳裏回蕩著,令人頭皮發麻。

“終於現身了啊,你這自不量力的食魂精。我還以為是什麽怪物呢,看來是我高估你了……”馬恩琪的聲音帶著幾分挑釁幾分火星,伴隨著高跟靴踩在地麵的鏗鏘聲,她的身影逐漸在大廳裏變得清晰。

“哼!你這個沒禮貌的小丫頭!我要吸幹你的骨髓!”淒厲的話音未落,一個拖著糾結長發的青麵女鬼赫然出現在馬恩琪麵前,口中還在吞吐著人類的精氣。

“臨,兵,鬥……”

四周又恢複了一片光明,燈光璀璨依舊,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看著蘇醒過來的眾人,馬恩琪臉上的神色仍然很沉重,她總覺得事情好像有點過於簡單。看著空空如也的譜架,安佑似乎明白了什麽,卻仍舊有種迷茫的神情在他眼中遊離。距離灣島劇院不遠的中心商場樓頂上閃過一個影子,風吹過,一個畫有音符的殘片隨之飄落。

夜,平靜依舊,單純的如同不諳世事的嬰兒。鋼琴聲在漆黑的夜空中綿遠流長的奏響著,似乎在傾訴演奏者的心聲,抑或在流露黑與白的無奈。仰望星辰,馬恩琪的心中溢滿了雜亂的情緒。這些事,真的隻有死亡樂譜那麽簡單嗎……死亡樂譜,真的已經消滅了嗎……坐在忘記了發動的車裏,馬恩琪的思緒久久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