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洋洋灑灑的飄了一整天,相應的馬恩琪也難得悠閑的在家窩了一整天。過了那麽久,她也想通了,自己隻是一個以除魔衛道為己任的天師,並不是完美的人。雖然損傷了音樂家的性命令她很是內疚,可是逃避終究不是長久之策。越過這道坎的唯一辦法就是麵對自己的不成熟,麵對這個無法挽回的失敗。苦澀襲上心頭,縱使有再多的不甘又有什麽用,音樂家的命是回不來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渡他安全的去轉世,這也是馬恩琪能給青年音樂家最後的補償。輕歎了一口氣,馬恩琪從窗邊移步到電腦前,望著電腦屏幕中映出的自己,心中閃過一絲猶豫。除魔劍斷了,而自己根本還不知道究竟要怎麽使用紅蓮,以後的路到底要怎麽走……

修長卻蒼白的指尖輕輕撫過熟睡小女孩的麵頰,小女孩的雙眼猛然睜大,空曠的眼眶中黑洞洞的,充滿著的漩渦。小女孩麵無表情的將頭倚在雲無煙的腿上,任他的手在她的側臉輕輕摩挲、溫柔愛撫。雙目緩緩閉合,小女孩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雲無煙雙眼微眯,莫測的光芒閃過。

不知在窗前坐了多久,不知雪片飄飛了多久,馬恩琪一直維持著同樣的姿態,沒有絲毫的改變。右臂已經沒有了紅蓮灼燒的痛感,或許因為痛的已經麻木了,亦或許紅蓮已經接受了她這個新主人。目光略顯渙散,馬恩琪不知道自己的心中還剩下什麽清晰的觸手可及的東西。蕭颯席卷,苦澀蔓延,曾幾何時希冀的弧度,對自己來說竟那麽奢侈。過去的回不來,為何還如此在意,果然還是自己太過苛求了嗎……習慣性的在蒙滿霧氣的窗戶上畫著奇怪的符號和花紋,心頭空白卻無法明澈。這時,手機的震動聲將馬恩琪的心思引回到現實,卻把她帶向了另一個看不到盡頭的起點。

電梯門開合之間,馬恩琪與司徒海玩笑般的相遇。沉默糾纏著電梯內的空氣,令兩人難以忍受。目光掠過司徒海的手腕,黑色的疤痕清晰可見,心間猛一陣顫抖,馬恩琪控製不住那份如困獸般狂躁不安的情緒。痛狠狠地在全身蔓延開來,沒有絲毫的猶豫。原來自己還可以這麽痛,原來自己還沒有麻木。

“你,右臂還會痛嗎?”冰冷如一的聲音自耳邊滑過,凜冽的讓人幾乎無法開口回應。馬恩琪轉過臉,苦笑難言。

“已經沒有感覺了。”靜如止水的聲線在司徒海心中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心緒快要崩潰在失控的邊緣。原來自己終究還是無法放棄情感這種東西嗎,原來自己終究會在情感中淪陷。“已經沒有感覺了”……嗎?一絲刀絞般的疼痛猛地閃過思維的角落,司徒海眼中閃過一抹暗然。

電梯停止,兩人卻都沒有挪動半步。背影相對,仿佛還有什麽無邊無盡的傾訴。電梯門再次開了又閉合了,兩人依舊維持著彼此的姿勢,任時間自指縫遊走。

嗬……本就不會有結果,我為何還會為此猶疑呢……移步向前,馬恩琪自嘲。卻在快要走出那方小小的電梯時被拉了回去,無力反抗。又一次,司徒海那似乎可以依靠的身軀就在自己麵前;又一次,馬恩琪毫無力氣的淪陷。把頭埋在司徒海的胸前,馬恩琪沉默。司徒海可以感覺到她輕微的呼吸輕微的顫抖。麵對脆弱的她,身為僵屍的自己卻什麽都做不到,司徒海禁不住一陣懊惱心傷。收緊了雙臂,就算什麽都做不到,至少現在,隻有現在,就讓自己把肩膀給她依靠吧。一絲細微的清苦在司徒海心間緩緩侵蝕、蔓延,他閉了雙眸,等待回到現實的時刻。

……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相思》……”指尖拂過檀木窗欞,馬恩琪口中淡淡呢喃。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悉索聲,一個身穿藏青色繡有金絲牡丹唐裝的中年男子出現在眼前。

“馬小姐也對這相思結很有興趣啊……”男子微微頷首,臉上滿是溫文爾雅的笑意。

“興趣什麽的談不上,隻是好奇罷了。”馬恩琪轉身,順帶著淡淡的打量了眼前的男人一番。深色唐裝凸現著他不凡的氣質,嘴角焉有幾道淺淺的紋路。麵相柔和,眉宇間還隱隱顯露出幾分不俗的英氣。

“駱先生請我來這裏的目的,就是為了這相思結?……”馬恩琪說著,眼睛掠過放在紫檀木盒內的相思結,語氣中帶著幾分令人琢磨不透的意味。

“嗬,馬小姐真會說笑,如果是為了相思結我們大可以找警察的……”男子的神色陡然轉變,顯出幾分陰鬱。馬恩琪看出其中端倪,卻始終等待駱駿逸自己開口說明。“其實這相思結,早已不是什麽相思結了……”駱駿逸頓了頓,仿佛在思索著什麽,又好像隻是在猶豫該如何解釋那些連他自己都覺得過於匪夷所思的怪事。“它現在已經變成‘索命結’了……”聲音及其平靜,好像自認命舛一般。聽到這裏,馬恩琪臉上閃過一絲了然。怪不得剛進這宅子就覺得陰風不散,果然有問題。

“怎麽會改名為‘索命結’了呢,難道您家裏出什麽人命關天的事了?”馬恩琪訊問著,雖然覺得這宅子有幾分詭異,但這感覺就像是鏡中的倒影般縹緲虛幻。

“不是我家出事,而是所有買過這相思結的人都……”駱駿逸臉上的表情極盡糾結,他怎麽都想不通為什麽偏偏自己經營的這代會出這種人命關天的事,他更想不通的是為什麽好好的相思結會在一夜之間變成令人膽戰心寒的“索命結”。看著駱駿逸越來越苦悶的表情,馬恩琪不由得同情起眼前的陌生人來。拿起了裝著相思結的紫檀木盒,指尖赫然湧入一股強烈的振顫。結界?……

“在我之前,你是不是找過別的什麽人?”馬恩琪問道,眼神帶著不容置疑的確定。

“……這個,好像是有個人,不過不是我找的他,而是他找的我。對了,那人好像是警察局裏的……”聽到這話,馬恩琪頓時豁然開朗。就覺得這個結界給人的感覺怎麽那麽熟悉,毛凱洛,這麽大的事你也不知道跟我說!沒節外生枝還好,要是出了什麽婁子我都替你對不起你家祖宗!馬恩琪氣惱毛凱洛思慮不周,可又沒有辦法,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她又不是什麽救世主。“有什麽問題嗎,馬小姐?”看到馬恩琪紅一陣白一陣的臉色,駱駿逸猶猶豫豫地問道,他不想再在這相思結上勞心費神了。

“你放心,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會處理這‘索命結’的。不過,我要你帶我去幾個地方。”馬恩琪眼中閃過幾分駱駿逸看不明白的神色,不過他還是點頭應下了馬恩琪的要求。

周圍環繞的水泥牆壁上到處都向外滲著黑色的**,同時還繚繞著紫青色的煙霧。雲無煙站在整座房間的正中央,嘴角掛著邪魅的弧度。驀的,衣角被一隻小手牽起,雲無煙移了眼神,臉上的笑意更加詭秘。

“你答應我會找到陪我玩的人的……”空洞眼眶下的紫灰色小嘴慢慢的蠕動著,聲音低若蚊蚋。

蒼白的唇牽動著腮邊的肌肉形成了幾道細紋,雲無煙的眼中掠過昏暗的影子。“他們就快來了……我的女孩,聽話,再忍耐一下吧……”話音未落,一陣冷風輕起。牆壁中滲出的黑色**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深深紮進了地麵和兩人的身體裏,漸變漸粗、瘋狂纏繞,最後形成了兩個似繭非繭的奇詭球體。青煙繼續徐徐盤旋,房間沉寂的快要凍結。

“這裏就是相思結最後的買主萬先生家了,不過你為什麽一定要讓我帶你來這裏?”駱駿逸一臉的不解的皺眉問道,聲音雖低卻仍然能聽出他的心思。斜睨了他一眼,馬恩琪心頭掠過一絲淡淡的厭煩。這些雇主怎麽都那麽喜歡問東問西的,隻要把事情解決不就好了,幹嗎問那麽多。

“到時候會讓你知道的,不過現在,你還是乖乖照我說的做吧。”馬恩琪的聲音顯得很冰冷,甚至讓駱駿逸產生一種凝固的凜冽。似乎是察覺到了馬恩琪語氣中別的什麽成分,他沒有再多說什麽。兩人一路踏著雜色的花崗岩路麵走著,馬恩琪打量了四周,叢叢的楓樹和樺樹給人一種索瑟和爛漫並存的感覺,這位萬先生的喜好還真是和一般人不一樣……城南別墅群中也就數這棟別墅最為別致了。轉過下一道彎路,岔道的盡頭萬先生的別墅儼然顯現。馬恩琪撇了撇嘴,心中竟有那麽一絲淡淡的不甘。唉……怪不得社會上的仇富心理屢禁不止,現在看來,自己到是很可以理解他們的心情。就在馬恩琪神思一晃的空檔,身邊突然掠過一絲陰風,帶著實實在在的淒涼。嗬……這麽按捺不住啊……冷笑滑過嘴角,馬恩琪滿眼的不屑。

“不用進去嗎?”看到馬恩琪駐了腳步,走在前麵的駱駿逸猶疑的問道,他實在是摸不透這位天師小姐的心思。

“當然要進去,不過你可以先回去了。”馬恩琪輕描淡寫的說道,完全沒有在意她這句話帶給駱駿逸的效應。

“……?”駱駿逸愣了半晌,他不確定自己剛才是不是耳鳴了。天師小姐竟然叫自己回去,難道這樣就可以了?

“是你不想回去,還是我說的話你聽不明白?”看到駱駿逸那副困惑的表情馬恩琪不禁想笑,看來這個手藝高超的匠人還真的很老實。“對了,有件事要交給你。”轉念一想,馬恩琪眼中閃過一絲謹慎。

冷風糾結著樹梢帶起了點點水霧,雪與水交融在腳下產生出綿軟的觸感。看著駱駿逸漸行漸遠的身影,馬恩琪臉上的表情越發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