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淒厲的咆哮聲充滿了整個思維,猛地坐起,司徒海的雙鬢已然被冷濕的汗水浸透。單手覆上雙眼,一塊塊殘破不堪的記憶碎片在眼前遊離,揮之不去。看了看擺在床頭的鬧鍾,他低喘著披上了外套。緩緩拉開窗戶,一股沁涼的風自微小的縫隙刺穿了空氣,滑過他滿是汗漬的前額。沉默的望著已然泛出魚肚白的天際,司徒海的表情不自然的僵硬了起來。窗簾逐漸在風帶動的氣流中將他包裹,隨著陽光越聚越多,一抹狹長的黑影漸漸在牆角處發生了曲折。

“轟!”隨著彌漫在空氣中的煙塵漸漸消散,帶著桃色墨鏡的男子臉上多出了一道紅色的痕跡。

“流血了!琪琪,女人太暴力可不好,會嫁不出去的!唔……”毫無懸念,男子的聲音中夾進了古怪的噪音。

“那也用不著你操心!”伴隨著關門的聲響,馬恩琪消失在客廳內。你們就在家裏好好享受定身咒吧!真是的,這對“老年人”究竟什麽時候才肯回老家啊!看了看手表,馬恩琪按下了電梯按鈕。

還是和原來一點沒變啊,身穿花襯衫的男子一邊把塞在口中的毛巾扯出來,一邊想到,眼中掠過一絲淡淡的惆悵。沒想到馬家的女人代代都這麽火爆,都這麽喜歡用定身咒。

“喂,人都已經走了,你還一動不動的給誰看啊!”右手一甩,毛巾已然搭到了旁邊的神獸頭上。

“髒啊!”獍大叫了一聲,好端端的白毛巾瞬時化作了無數火星。揉了揉肩膀坐到沙發上,神獸擺出了一個無比悠閑的造型。“喂,你昨天已經見過東方那家夥了吧?”

“你說呢?既然知道還問。”男子不緊不慢的點燃了一隻煙,在獍對麵坐了下來,聲音顯得十分慵懶。心不在焉的瞥了一眼彌散在空氣中青灰的顏色,獍淡淡的冷哼了一聲。眉稍微微一挑,男子吐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煙圈。“聖天界的主神已經開始慌亂了,就連一向老謀深算的元始天尊也開始沉不住氣了。這次的變革,或許真的可以為人間界迎來新的天地也不一定。”

“輪回不變的變革嗎……上次不就因為聖天界的陰謀而失敗了嗎,這次的變革,你難道還抱著希望麽……”雙眸散發出了隱隱的淺紫色光輝,獍的聲音顯得異常低沉。

“也許我是抱著這樣的希望,可是,愛情這東西,真的是妙不可言呢……結局說不定會讓所有**吃一驚。”望著男子桃色墨鏡下意味深長的眼神,獍不解的搔了搔腦後雜亂的頭發。算了,反正,我們都隻是毫不相關的局外人,不是嗎?移開目光,獍淡淡的望向了天花板。對啊,隻是,局外人……

昏暗的石室內,隻有一束慘白的光自上而下射入其中,異常孤寂淒涼。一個滿頭銀發的男子沉默的坐在水晶石棺上,一語不發的欣賞著沉澱在四周的黑色,本就蒼白的麵孔在光束的映照下更顯慘淡。驀的,石室一端的牆壁上赫然顯出了一個巨大的紫色法陣,隨著光芒逐漸淡去,身穿黑衣的男子出現在銀發男子麵前。

“司徒海又做惡夢了,嗬,做得很好。今天會給你加餐……”清冷的聲線將空氣劃成塊塊碎片,然後掉落在地上變成無盡的殘酷。靜的唇邊掛著冰冷的微笑,仿佛魔鬼一般高貴卻無情。斜睨了他一眼,銀發男子的雙眸中掠過一抹顫動不定的光芒。猛地抱住了頭,尖銳的獠牙已然在慘白的光束中散發出徹骨的寒氣。隨著野獸咆哮之聲狂躁的響起,猩紅光芒閃過,白皙的脖頸上儼然多出了兩個深淵般的血洞。頃刻間,石室被刺鼻的血腥味溢滿,“汩汩”的聲音在石壁上形成了令人作嘔的回響。嗬,盡情的喝吧,新鮮的人血要多少有多少,宇零,你沒有退路的……凜冽的寒芒穿透靜眼前的空氣,邪魅的唇角勾出了陰冷的角度。

警局內。

“我要的是昨天送來的那份筆錄,不是前天的。”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個白色的物體,司徒海猛地坐直了身子。“喂,是不是有什麽事啊?”聲音的主人說著就在他對麵坐了下來,眼中略帶擔憂的神色。

“沒事,哦,你要昨天的那份筆錄吧,我現在就幫你拿。”輕描淡寫的敷衍了王振一句,司徒海立即轉身埋頭於一堆文件中。不易察覺的歎了口氣,王振再次看向了司徒海。說實話,自己到現在還是覺得司徒海是僵屍這件事很難接受。畢竟科學已經這麽發達,自己又是幹警察的,這些事還是太匪夷所思了。可是,不接受也沒辦法,那次在酒吧裏他親眼見過他變成僵屍的樣子,而且……就連張隊也……也不是普通人。雖然仍舊有些忌憚這些事,可是相處久了,卻也就適應了。

“給。”正想著,隻見司徒海已然將東西遞到了自己麵前。微微一笑,王振拍了拍他的肩膀。

“都是好兄弟,有什麽事要說!”話音未落,王振已經走出了辦公室。略顯怔愣的望著那個年輕人的背影,司徒海不由自主地笑了笑。這麽快就把我當兄弟了啊……你當我曾曾曾曾孫我還嫌你小呢。切!不過,這樣也挺好……驀的,笑意退去,宇零的麵孔赫然浮於眼前。最近到底是怎麽了,怎麽會一直夢到那個時候的事呢……手指撫上額頭,司徒海心頭的疑雲開始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

清麗淡雅的身影從一幢舊式辦公樓內走出,馬恩琪轉身與客戶道別:“朱先生,髒東西我已經幫你清理幹淨了,這道符算是酬賓的優惠,可以保平安。”說完,蹁躚一轉,女天師已然坐進了她的寶貝跑車中絕塵而去。

透過擋風玻璃看向前方,幾股複雜的思緒交織糾纏在馬恩琪心間。連明言這種銷聲匿跡了幾百年的萬年大閑人都現身了,難道還會發生什麽很嚴重的事嗎……真是……!為什麽最近總是有那麽多事啊!思維所及,眼前驀的閃過宮野涼和馬清雯的影子。你們,是不是因為知道了什麽事,所以才……突然,一聲刺耳的哨聲在耳邊響起,猛地刹車,一張刺眼的罰單掉落在麵前。啊?!不是吧!心底驚歎一聲,馬恩琪無奈的打開了車門。

酒吧內播放著柔和的華爾茲,昏暗的燈光下,東方遙沉默的看著坐在對麵瘋狂吐煙圈的明言。

“即使是萬年大閑人的你也不會隻是為了讓我看你吐煙圈才到這裏來吧,明言先生。”不溫不火、不冷不熱地語氣淺淺烙印在空氣裏,形成一個個細小的震動帶。

“錯!我今天就是來這裏消磨時間的,怎麽樣,老朋友,你們這裏有沒有壓箱底的好酒?”吐完了最後一個煙圈,桃色墨鏡後的雙眼綻放出了一股異樣的興奮。

“沒有。”微挑了眉梢,東方遙的聲線繼續在空氣中製造著粒子共振。

“真冷淡……”刻意拖長了聲調,明言彈掉了積聚已久的煙灰。“東方,聖天界這次的目的你比我更清楚。無論對馬家的孩子還是毛家的孩子來說,都殘酷過了頭呢,到那個時候,能夠幫助他們的,或許隻有同樣渺小的我們了,你,做好那個心理準備了麽……?”雙目微眯的看向籠罩在頭頂朦朧的燈光,明言的表情被桃色鏡片的反光全部遮擋。

聽到他的話,東方遙偏過頭,露出了複雜的神色。“嗬,那個時候的事,到那個時候再說吧……”淺橙的光線下,兩人垂首不語,煙頭散發的青灰顆粒漸漸在空氣中彌散,星點的光亮中灰色的粉末無聲掉落。

夜晚再次再心悸中降臨,望著映在地麵上的矩形黑影,司徒海的額頭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這種莫名的恐懼感是什麽,為什麽自己會如此懼怕黑夜的來臨,是因為夢嗎……嘲諷的冷笑劃過嘴角,司徒海單手覆上了雙眼。猛然,意識似乎被什麽東西強行侵入,抗拒不得。絕望淒慘的嗥叫聲不絕於耳,卻無法探知那悲痛欲絕的源頭,耳膜仿佛要爆炸一般,整個血液似乎都溢滿了悲淒的因子。緊緊地抱住了頭,滴滴冷汗順著鬢角如雨滑落。青筋繃突,大腦瞬間被大段大段的殘片填滿,心髒幾欲停止跳動。恐懼與孤寂在霎那間包裹了整個思維,宇零那對尖銳如刀的利齒在眼前揮之不去。

“啊!”痛苦的咆哮震撼了房間,被變成僵屍時霎那的驚懼遍布了空氣。狠狠地抓著脖頸,道道血痕浮現又消失。利齒刺入血肉的冰冷感襲遍全身,延續千年的魔魘,再次在心髒深處形成永不磨滅的烙印。粗喘的間隙,血色光芒赫然在黑暗中映出一抹耀眼的芒。野獸的嘶吼聲穿透了空氣,浮雲掠過弦月,清寒的月光下慘白的利齒正在散發森冷的光輝。

“宇……零……!”青白月光籠罩在垂首顫抖的司徒海身上,夾雜喘息的沙啞聲線中緩緩摩擦出一個墮落之神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