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隱隱掠過一抹淺淡卻清晰的撼動,宇文白微微揚起了眉梢。影炎,原來你一直都待在那個人身邊麽……我果然不是一個很好的主人呢。不知道你還會不會回到我身邊來繼續為我效勞呢。暗淡的血芒自深色雙瞳緩緩流出,宇文白的唇角漸漸浮現出一絲自嘲的冷笑。單手覆上雙眼向後靠去,午前的日光像千萬金針一般遍布全身,好像在詮釋光與影的和諧共生。看著周身籠罩在金光中的白衣男子,靜沉默的轉身,略顯冰冷的瞳眸中散發著意味深長的清寒。有趣……宇零,你依然和三千年前一樣,完全沒有長進呢。陽光在深灰的背影後勾勒出一個起伏平緩的明暗交界,仿佛在傾訴什麽邪魅的傳說。

看著不斷散發暗綠光芒的巨大黑繭,馬恩琪不由得皺了皺眉。目光轉向東方遙和明言,卻沒有得到什麽更有用的信息。雖然他們給出的解釋和司徒海給的一般無二,可不知為什麽,總是有一種古怪的猶疑盤踞在心頭,揮之不去。驀地,紅蓮突然放射出一股猛烈的熱Lang,襲得馬恩琪一度想昏厥。就在這時,黑繭也產生了與之相應的異變,隻見無數血色光點飛速從黑繭內部爆射出來,在其四周環繞成繚亂如麻的光網,奪目異常。看到繭的異變,東方遙和明言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詫異表情。還沒等二人反應過來,耳邊突然傳來了一聲悶響。目光所及,馬恩琪已然倒在地上,並且被某種古怪的金紅光芒包裹其中,散發著灼人的熱氣。

“驚鴻業火?!”充斥著驚詫的聲音自明言口中發出,兩股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了隱蔽在金黃光芒中的馬恩琪和包裹在血色光網的黑繭。驟然,環繞在黑繭周圍的血色光網仿佛有了意識一般,全數衝向了馬恩琪,卻在無法衝破金紅結界時化為眾多光點,盤旋不去。驀地,金紅結界猛然爆射出一片炫目的七彩流光,甚是刺眼。防禦結界中,明言和東方遙的眼中寫滿了複雜和驚愕。這時,整個房間內突然爆發出一陣猛烈的震動,撼的兩人站立不得。

“羽化,影炎要羽化了!得快點把馬恩琪帶離這裏,不然它會被羽化的力量反噬成影魔的!”隻聽明言大喝一聲,防禦結界已然退去了大半。

“等等!那可是驚鴻業火!……”東方遙的聲音裏夾著滿滿的憂慮,甚至不敢把梗在喉頭的後半句話說完。看出他的擔憂,明言微微笑了笑,推開了東方遙意圖阻止自己的手。“你懷疑我的實力嗎,東方?”話音未落,隻見得藍光一閃,防禦結界已然騰空而起帶著一臉驚詫的東方遙消失在了房間內。看到結界求的平安離去,明言緩緩摘下了眼鏡,唇角升起一抹凜冽的笑意。馬雲纖,我不會讓曆史重演,一定……不會!

房間內的震動愈來愈強烈,卻沒有任何東西掉落損壞。巨大的黑繭散發著片片冰冷的暗芒,飛速旋轉了起來,同時還有無數羽毛一般的發光碎片隨之旋落。目光一緊,明言在心底暗罵了一聲:真是個沒有分寸的臭老頭!顧不得多想,他迅速的抬起左手在空氣中劃出了一道掌風。手起風落間,男子周身已然包裹了一層厚厚的白色光暈,與此同時,圍繞在其四周的空氣都結成了顆顆綻放著奇光異彩的銳利冰晶,其炫目程度絕不亞於驚鴻業火。就在明言一步步向包裹馬恩琪的金紅結界靠近時,徘徊於結界中的業火突然失控般的衝向了他的窮極玄冰。刹那,整個空氣赫然被慘白的霧氣充滿,看不到任何物體。驚愕狠狠掠過思維,隨即消散。環望著四周死一般的白,明言一時竟失了對策。腦中驀地閃過馬雲纖的影子,一股莫名的涼意襲上心頭。為什麽紅蓮會刻意阻止?難道,這才是馬雲纖希望的……?思量被突然爆射的醒目黑芒阻斷,原本還模棱兩可的猜測在滿腹的疑慮中變為現實。

“唔呃……”喉中一腥,身穿花襯衫的男子猛地嘔出一口藍血。馬雲纖,為什麽?你到底還在怨恨什麽?這不是你……單膝跪地,五角硬幣大小的圓形印記斑斑駁駁的撒了一地。數之不盡的暗芒仿佛根根尖利的鋼針,狠狠的將心肺穿透,不給對方絲毫還擊之力。又幹咳了幾聲,明言的喘息顯得異常沉重。這筆帳要算到影炎頭上還是馬雲纖頭上呢……我,並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呢。心念所及,藍色的血絲在布滿胡茬的下巴上抖了兩抖。Lang潮般的銀芒陡然卷遍全身,明言的頭發猛地變成了炫目的月白色。縱使是驚鴻業火又如何,紅蓮終究不過是聖天界的器物。心思一冷,男子的雙瞳猛然爆射出了異樣的光彩。隻見數道琥珀色的六棱冰晶赫然從四麵八方飛衝向了包裹著馬恩琪的金紅結界,轉瞬間,整個結界驟然產生了猛烈的震蕩。散發紅芒的碎片霎時飄散,如漫天落英般淒美絕倫。飛快把馬恩琪帶離了已然殘缺不全的結界,明言黯然的回望了仍舊處在失控狀態中的黑繭一眼。

是重逢的時候了呢……目光凜冽的掠過布滿血色芒刺的黑繭,宇文白的雙眉間泛出道道冷酷的光。右手微舉,墨色瞳仁中猛然爆發出兩道紫銀交加的烈芒。驀地,一個散發著血色光暈的球體赫然現於掌心。盯著手中的發光物體,麵色單薄的男子眉頭微擰,良久,宇文白蒼白的唇角漸漸浮出一抹淡淡的笑。原來你也還記得她的味道……歡迎回來。漂浮在手掌上方的黑繭散發著隱隱的血色光暈,滿布周身的芒刺漸漸融化消失。隨著一陣夾帶著暖意的微風,宇文白消失在空氣裏。

“他來過了,這裏有他的味道。”雙手交叉的抱在胸前,司徒海的聲音裏透著冰冷的氣息。

“這樣嗎?他果然把它帶走了呢。”聽到司徒海的話,明言淡淡道,幾乎不含任何情感色彩。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宇零要把獍帶走?”馬恩琪的聲音摻了進來,帶著深切的疲倦。

房間內的幾人看到站在門口的馬恩琪,眼神各自產生了不同的變化。掃視了屋內的眾人一眼,女天師臉上掠過一抹淡淡傷感。“你們沒有必要瞞著我什麽,我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經不起風Lang的馬恩琪了。”

“什麽時候開始注意到獍是魔獸的?”點燃一支煙,明言的聲音顯得意味深長。望著茶色墨鏡下深邃的瞳,馬恩琪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紅蓮對它一直都有反應,想不在意都難呢。”苦笑自微紅的唇邊落紅般散開,淒涼的讓人窒息。

“為什麽不來問我?這好像不是你的風格。”輕輕吐出一個青灰色的煙圈,明言的目光銳利熱讓人不敢直視。

“因為在繼承了紅蓮之力的時候我看到了她的記憶,雖然短暫,卻很清晰。所以,我沒有向提出過任何疑問。後來聽到了馬雲纖和宇零的故事,我就更加確信了獍的真實身份。”平靜的聲音在空氣滑過,沒有留下點滴痕跡。

聽到馬恩琪的話,屋內陷入了一片沉默。彌散在空氣中的煙圈越聚越多,漸漸形成層層陰霾,久揮不去。望著幾欲掉落的煙灰,明言的表情被茶色鏡片的反光淹沒。你是故意這樣說,還是真的不知道我說的是什麽嗎?馬恩琪……意識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明言陷入深思的漩渦。

既然不是神獸之主,那你真正的身份又是什麽呢……不是我不想問。難道你和獍僅僅隻為了那個不明所以的第五預言而存在嗎?望著沉默在墨鏡下的中年男子,馬恩琪陷入了與之近乎相同的深思。

夕陽的紅色漸漸被渾濁的藍紫色取代,春季已然走過了大半。空氣中滲透了溫暖的粒子,叫人昏昏欲睡。背對著巨大的黑繭,宇文白雙目凝重的遙望著遠方。驀地,一股強勁的旋風自身後卷起,眉梢微挑,心底蕩過一絲猛烈的震動。開始了……心念所及,結界中的一小方天地中赫然充滿了無數紫色碎片,隨著碎片越聚越多,條條金色光帶逐漸自黑繭內部抽離剝落。閉了雙眼,宇文白吐了口氣。終於等到你了,影炎。驀地,整個結界內猛起一陣狂風暴雨般的搖撼,道道漩渦夾雜著閃電包裹在殘缺不全的黑繭周圍,整個空氣赫然充斥了濃烈的血腥味。洶湧的咆哮聲震碎了結界,血芒四射間,一個膚色黝黑、體格精壯的**男子自黑色的碎片中緩步而出,渾身散發出嗜血的狂野氣息。

“歡迎歸來。”轉身,蒼白的唇邊牽扯出一道淺淡的紋路。半框眼鏡下,兩道含威的目光露出凝重的心緒。

“影炎見過主人……”單膝跪地,深沉悠遠的聲線自紫發黑瞳的男子口中低吟而出,仿佛夾雜了千年的宿願,幾世的蒼茫。四目相撞的瞬間,三千年前所有的記憶海嘯般席卷了四肢百骸、五髒六腑,暖風流過,主仆的視線各自露出相似的繾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