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千櫻有些弄不懂主子的意思,剛剛不是還說相信不關王麻子的事嗎,怎麽一轉眼又讓自己去盯人了,難道說主子心裏其實是懷疑的,但為怕打草驚蛇,所以故做相信,以麻痹王麻子及其可能存在的主謀。WWw!QuanBen-XiaoShuo!cOM

想通了這一點後,千櫻沒有遲疑,顧不得正逐漸下大的秋雨是否會淋濕身子,快步衝入了黑夜這塊天然的幕布中!

阿嫵抬手接住落下的雨水,神色是疑慮的沉重,其實還有一個疑點她沒有告訴任何人,而這個疑點是關於阮梅心的!

巧――當事情太過巧合時,背後往往藏著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今天若不是阮梅心恰好過來,又恰好知道那金銀夾花平截,她已經吃下了蟹肉,後果會怎麽樣可想而知。

而在此之後,阮梅心又一力認為王麻子背後有主謀,想讓自己將之逼供出來,到底是什麽讓她這麽確信?想讓王麻子供出誰,含妃嗎?誠然要說到可疑,含妃是最可疑的,她為人心狠手辣又善嫉妒。

但同樣的,身為王妃的阮梅心亦不是一個簡單的主,否則當初她也不可能令含妃禁足一月,這一點早在當時她就明白了。

今日之事,到底是偶然的巧合還是蓄意的安排,她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她也不想懷疑一直對自己照顧有加的阮梅心,但是為了慎重起見。剛才在她麵前自己還是一句都沒提心裏的懷疑。

為地……就是想看看,王麻子回去後,到底是跑點翠堂還是明心院,又或者是其他什麽地方!

隻有確定今日這一切不是阮梅心蓄意安排後,自己才可以全身心的信任她,相信她!

阿嫵……她一直都是那麽的單純,那麽的容易相信人。可是今日為了孩子,為了那個還沒有成形的孩子。她逼著自己去懷疑所有人,包括一直以來對她好的阮梅心。

阿嫵,你終於也開始學會用懷疑的目光去看別人了嗎?

那麽,你會如願看到真正地人心嗎?

千櫻冒雨按著阿嫵的吩咐急匆匆往廚房跑去,好不容易終於在一個拐角處追上了王麻子,她小心地掩藏著自己地身形,遠遠跟在王麻子後麵。不讓他發現。

而她並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被另一個人瞧在了眼中。

阮梅心站在沒有燈光的黑影中靜靜地看著千櫻尾隨王麻子而去,目光隨雨滴的落下而激起絲絲漣漪。

“主子,看來曲妃對王麻子還是很懷疑,否則不會派身邊的人跟著他,隻是她為什麽不和主子您說?”阮敬昭眼裏帶著深深地不解。

阮梅心輕笑著仰頭不語,任由冰涼的雨珠打在臉上:“你不明白嗎?我卻是明白呢,曲妃她眼下如驚弓之鳥。誰都不信,連我亦不例外,也許她以為今天的事是我刻意安排地呢!”

阮敬昭大吃一驚,拖口道:“曲妃怎麽會這麽想呢,今天要不是您,她可就……”

“她要這麽想我又有什麽辦法。敬昭,人心往往就是這麽難測,你幫她,她未必會領情,而你害她,她也未必會明白。”阮梅心淡淡地說著,她抬手拭去落在臉上的雨水忽又笑道:“不過也好,經此一事,她應該會明白自己到底該信誰!”

“把傘打開,咱們走罷!”隨著阮梅心的話。阮敬昭撐開了從風華閣拿來的傘。為她擋住從天而降的秋雨。

阮梅心輕移步履剛走了幾步,忽又想起什麽。轉頭道:“敬昭,記得好生打賞那個報信的人,以後還有許多用得著他的地方!”

“是,奴才會的。”阮敬昭點頭記下,跟在阮梅心後麵徐徐往明心院走著,忽然,在雨滴中,又一道響雷轟隆直下,在他們地頭頂盤旋炸響……

再說千櫻那邊,果如阿嫵所料,王麻子出風華閣後並沒有回廚房或他自己的居所,而是在左右覷視無人後,偷偷摸摸地穿門過堂,直往燈火通明的點翠堂而去,在那裏逗留許久才出來。

當千櫻將所見告之阿嫵後,臉色陰晴不定的阿嫵竟是長長出了一口氣,一直懸在心裏,一直擔心的事,終於可以放下了,是含妃的計,與阮梅心無關,她確實隻是湊巧遇到而已。

適才她一直強迫自己去懷疑阮梅心,懷疑這位自入府始就一直對她諸多關懷地王妃,心中的難受可想而知,而今可算是真相大白,盡管依然有人要謀害她的孩子,但是含妃,從來――從來就不是她相信的人,與她為敵,與她對抗,並不會太過為難,隻是自己該如何去做呢?

阿嫵自沉思中醒來,見千櫻被雨淋得透濕,衣服緊裹在身上,衣發之間不斷有水滴下,盡是沒入冬,但深秋的夜雨也涼得讓人發顫,千櫻凍得嘴唇發紫,站在那裏不住發抖。

阿嫵暗怪自己粗心,忙讓千櫻下去換身衣服,另讓畫兒去廚房煮碗濃濃的薑湯來,好讓她驅驅寒。

千櫻很快便換好一身幹爽的衣服回來,喝過薑湯身子暖和之後,見阿嫵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便小聲道:“主子,今日之事,咱們是不是應該告訴殿下?”

“告訴殿下?”阿嫵嗤笑一聲,眼眸裏是說不出的淒涼:“我們有真憑實據嗎?還是準備抓了王麻子回來嚴刑逼供?沒有用的,千櫻,含妃既然會走這步棋就表示她徹底掌握了王麻子,咱們現在去告訴殿下,不僅扳不倒含妃,甚至可能讓殿下以為是我們有意汙陷,最終隻會落得一個於已不利地局麵。”

千櫻承認阿嫵說得在理,可是就這樣忍氣吞聲,始終是有些不甘:“主子,話雖如此,可奴婢擔心有這一次便會有第二第三次,難道您真準備這樣一直處在提心吊膽中度日嗎?”

“不這樣又能如何?”阿嫵低低一歎,拔下頭上地雕花象牙流蘇擲在桌上,起身走至門外,站在滴水簷下怔望著重重雨幕,盡是身在階上,亦不斷有激濺起的雨水打在暗紅色地繡鞋上,鞋緞麵上濕潤的痕跡不斷擴大……

“主子,外麵涼還是快進去吧。”千櫻的勸說並未令阿嫵移步,反是又往前跨了一步,抬頭望著既黑且沉的黑夜,怔仲間,有一滴雨水自簷沿落下,恰好滴入阿嫵的眼眸中。

那一瞬間,原本清晰的世界變得模糊不清,如淚在眼,什麽都看不清瞧不見,阿嫵忽而笑了起來,可不是嗎,她本就是個糊塗人,枉生著一雙眼睛,卻什麽都看不透,還不如瞎子來得明白。

害人之心固然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卻是萬萬少不得了,在這王府裏,她必然要學會自保,如此才能真正平安的生下腹中孩兒!

想到這兒她慢慢閉上了眼,眼中不知是雨還是淚的水濕潤了睫毛,纖長的手指在眼下徐徐劃過,將那濕潤盡數抿去,再睜眼時,世界一如往常的清晰,不,應該說更清晰才對!

婉約的笑一直掛在臉上,隻是感受不到什麽溫度,她頭也不回地吩咐道:“千櫻,明日就是七日之期,太醫會來府中為我診脈,你想辦法將今日之事傳到太醫耳中,不要明白的涉及到含妃,盡量說得含糊一些。”

無惜在朝廷之中剛剛有所起色,她不能拿內院之事去煩他,何況含妃在他心目中有著非同一般的地位,無憑無據,如何能扳倒她?既是如此,她必須另外尋一條路來保護自己,通過太醫將此事傳到皇帝耳中,那便是最好的一條路!

向來溫婉的眼神第一次帶上了算計的痕跡,秀美的容顏亦第一次帶上了清冷的氣息……

滂沱大雨徹夜未停,直到第二日才放霽,宮中的太醫如期而至,而千櫻亦照阿嫵的話在送太醫出府的時候,不經意間將昨夜的事透lou與他知曉。

在太醫走後沒多久,昨日剛來過的無惜又一次來到風華閣,隨之而來的還有一棵枝繁葉茂,看似剛從土裏拔出的楓樹。

迎著阿嫵不解的目光,無惜笑言:“我記得,今日是你的生辰,亦記得柳逸所說的話,楓葉是你最愛的東西,然被摘下的楓葉終有一日會枯去,放不了永遠,但這棵楓樹卻不同,種在風華閣中,每年的秋天它都會開出比二月花更紅的楓葉,讓你每年都可以看到。”修長溫暖的手撫上阿嫵盈滿感動的臉龐:“定璿,我要你記住,不是隻有柳逸會記住你的生辰,我也會,以後的每一年我都會牢牢記在心裏,每年的這一天我都會來這裏與你一起種下一棵楓樹!”

“殿下……”阿嫵感動的幾欲落淚,不知說什麽好,隻能拚命點著頭,原以為他根本沒放在心裏,沒想到他不僅放了還為她準備了這麽一份禮物。

“以後在這府裏,除了我的晚楓居外,便隻有你的風華閣種有楓樹。”隨著無惜流淌著淺淺情意的話語,抬樹的下人已經將樹栽在剛挖好的坑中,在埋上差不多的土後,將工具交給了無惜與阿嫵,兩人一起為這棵新移過來的楓樹填上最後一捧土!

楓葉似火,即使已經到了秋末,依然盛開不休,至臻至美!

除了楓樹之外,無惜還特意命廚房做了一碗長壽麵,親自喂阿嫵吃下!

這一天是建德四十六年的十一月十一,阿嫵十六歲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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