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櫻擰了眉看柳逸,她一直跟在阿嫵身側,自然知曉眼前這個人所有的心思都撲在阿嫵身上,隻是這份喜歡,從眼下這個局麵來說,卻是百害而無一利,是以她斟酌了一下直言道:“柳侍衛,你縱使再喜歡我家主子,也該記著彼此的身份,我家主子是淳郡王的庶妃,這個身份永遠都不會變,你若是真喜歡我家主子,就不應該將‘喜歡’這個詞口口聲聲掛在嘴邊,這樣的話,除了讓我家主子備感壓力外,還能有什麽?”

“壓力?我的喜歡讓你有壓力嗎?阿嫵?”柳逸因千櫻的話而大受打擊,一臉的難以置信。wWW!QUAbEn-XIAoShUo!CoM

阿嫵無言以對,她知道柳逸對她好,也知道柳逸從未想過要給自己造成任何的困擾,然後恰是他無意間的言語與行動,不斷的提醒著自己沒有回應他的心意,是自己負了他!

如此想著,在抬頭時卻化做一道恬靜的笑容:“我從來沒有怪過狗剩哥,因為狗剩哥是真的對我好,從小到大,隻有你最護著我,從不讓我在你麵前受一點傷痛,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才不願狗剩哥一直陷在泥潭難以自拔,像狗剩哥你那麽好的人應該擁有自己的人生。”

狗剩凝神片刻,緊一緊早已握拳的雙手,紅著眼道:“我的人生該什麽樣,我自己知道,不用你管,而且不論你說什麽,我都不會讓辜連城走進我的生命裏,因為她不配!”最後三個字。說地斬釘截鐵,無一絲回旋的餘地,看來他對辜連城真是深惡痛決,特別是這次的事後。

勉強喜歡自己的人去接受一個他不愛的人,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不論是對狗剩還是她自己來說,都是!

阿嫵欲打退堂鼓。但在想到無惜曾說過的話時,又不得不忍住:“狗剩哥。你對長樂郡主地意見會不會太大了些,也許她並不像你想像的那麽不堪,也許……”

未等她說完,柳逸突然抬頭瞪視著阿嫵,眼底泛起洶湧地怒意:“這算什麽?你不愛我,就可以將我隨便推給別人了嗎?不管我喜不喜歡對方,你就這麽執意的要推我出去。連多看我一眼都嫌煩嗎?”

“我沒有!”阿嫵的辯解根本不能令柳逸熄滅怒火,反而更大聲地質問:“沒有?你沒有什麽?阿嫵,我就那麽令你討厭嗎?”

麵對柳逸撲天蓋地的質問,阿嫵默不作聲,隻是將顫抖的手指藏進寬大的廣袖中,讓繁華豔色的絲線,將自己地痛苦掩藏起來。

反是千櫻看不過眼,凝聲道:“柳侍衛。你就不能換個角度去想問題嗎,主子她是為了你好,她不願你一輩子都活在無望的暗戀中,她不願你將來過著逃亡的日子。”冷笑一聲繼續道:“郡主是什麽身份,你若是拒絕了她,她會輕易放過你嗎。萬一皇上賜下婚事,你不接受又該怎麽辦?”

千櫻的話令柳逸的神色平靜了些許,但依然撇過頭道:“我不用你可憐我,就算我死了也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一直安靜的阿嫵在聽到這個話後倏然站了起來,平靜的假像被撕裂成無數細小的碎片:“我視你如兄,你地生死怎麽可能與我無關,何況這事牽連的不是你一人,還有柳叔他們,他們一輩子就盼著你有出息,現在好不容易可以享清福了。卻又遇到這個事。難道你希望他們的後半輩子都在逃亡中度過嗎?還是你覺得你以死解決問題,然後他們都不會有半點傷心?”說到傷心處。聲音帶上了深重的鼻音,至於無惜那更深一層的意思,阿嫵是絕對不會提起的,否則隻讓柳逸誤會地更深。

“我……”柳逸一時間找不出話來反駁,良久才垂目道:“就算是這樣,我依然無法接受那個一無是處的郡主。”

“一無是處嗎?”阿嫵默默歎息一聲,走至閉起的門窗前,從窗縫中能看到外麵侍立的人及庭院裏因受過大雨洗禮,而被打下花瓣的花朵,一生之中,總是會經曆風雨,但是風雨過後,便是絢爛的彩虹,五五對開,也許柳逸和連城這對,真的能成為歡喜冤家。

“不,我不認同你的話!”阿嫵突然堅定了語氣,毫不退縮的回視柳逸,她是站著,柳逸是坐著,一時間柳逸竟然覺得有些被她壓住的感覺。

“我不覺得辜連城是一無是處,至少她有執著之心,可以為了得到心中地愛,而絕食抗議,這樣地女孩,你不覺得也是可愛的嗎?”

柳逸默默聽她說完,隨後lou出一抹無望地冷笑:“如此,你便可以順理成章的將我往外推嗎?讓我去娶一個我根本不喜歡的女人嗎?”

阿嫵彎身親自扶了柳逸站起來,讓他站在自己對麵,半晌不語,忽而含了一絲似笑非笑道:“狗剩哥,你真的對長樂郡主無一絲感覺與喜歡嗎?”

“當然!”狗剩想也不想便說出了肯定的答案,同一時刻,一張或嗔或喜的俏麗臉龐在腦海中飛快的閃過。

阿嫵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徑直走到緊閉的門前,用力的把門拉開,守在外麵的阮敬昭等人聽到動靜,都下意識的側目望來。

阿嫵麵向柳逸,手指門外,脆聲道:“那麽,你敢不敢現在隨我去理親王府,看看正在絕食中的辜連城?!”

“為什麽?”在柳逸皺眉不解的目光中,還有一絲逃避深深的藏在裏麵,連他自己都不曾發現。

“不為什麽,隻是去看看,既然你說沒有一絲喜歡在裏麵,那麽應該不用擔心看到她會心疼或不忍。於你來說,辜連城隻是一個比陌生人都不如的人罷了,至少看到擦肩而過地陌生人,還不會討厭!”略一停頓,換上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或者說你不敢?”

“我有什麽不敢?”阿嫵的激將法成功令柳逸答應,去一趟理親王府,當日理親王恰好不在府內。所以在無惜的周旋下,他們很順利的進到了理親王府內。

由於辜連城被軟禁在閨房中。而且無惜的意思是不要讓連城看到,所以他們隻遠遠站在外麵透過敞開的窗戶看一眼。

辜連城就躺在正對著窗戶地描金繡**,往常張揚放縱,總是揚著頭顱從不肯低下的長樂郡主,此刻麵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地躺在**,因為屋內放了冰,怕冷了她。所以蓋了床輕薄的絲棉在身上,沒有任何起伏,仿佛已經是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了般。

柳逸抿一抿唇掉轉了頭,大步往前走,要去哪裏?他完全不知道,隻是不想再留在這裏,不想再看辜連城沒有生氣的模樣,那樣一個如火般耀眼的女子。此刻居然似一片落葉,弱不禁風,這根本不是他所認識的辜連城。

阿嫵快步跟在他後麵,直到他在抄手遊廊上停下,方開口:“為什麽要走,為什麽不敢看。你不是說不在乎嗎?”

“這就是你讓我來這裏的目地嗎?”柳逸不理阿嫵的詢問反問道:“為什麽,為什麽一定要將我和辜連城湊成一對,阿……”

“你應該叫我曲妃!”阿嫵一下子打斷了柳逸的話,同時也是刻意逼柳逸記住她的身份。

“曲妃……”柳逸低喃了一聲,夏日裏,理親王府中荷花滿池,風過處,蓮動花搖,美景如畫,可是柳逸卻如置身數九寒冬。苦笑道:“那麽現在你是以曲妃的身份和我說話。還是以阿嫵的身份?”虧得這四周無人,否則柳逸也不敢如何大膽的直喚阿嫵本名。

“有區別嗎?”阿嫵不敢迎視柳逸的目光。說到底,終是她欠了他:“現在呢,你依然不肯接受長樂郡主嗎?”

柳逸不住地往後退,神色間似有支離破碎之態,喃喃道:“為什麽,為什麽你們一個個都要逼我接受她,殿下如是,嚴先生如是,連你也如是,難道隻因為她是郡主,所以她便可以什麽都擁有,不管我是否喜歡嗎?”

“如果我說是呢?”阿嫵逼著自己狠下心來,不去看柳逸眼中地沉重:“這是我的懇求,那麽狗剩哥,你肯答應嗎?”

從未有一刻像眼下這麽自私過,自私的傷害愛自己的人,阿嫵攥著隱在衣袖中的雙手,想借由指甲刺入肉裏的疼減輕心中地負罪感。

柳逸定定地望著阿嫵,久久不語,直到阿嫵以為柳逸不會答應的時候,他突然跨出遊廊,提氣縱身,踏過滿池的蓮花,隻一眨眼的功夫便又回到了原地,依舊是那個盈盈望著阿嫵的他。

“把手伸出來。”阿嫵不解的伸出了手,柳逸將握住的手放在她的掌心上,然後慢慢鬆開,一樣東西從他的掌心落到她的掌心,隨後他便一言不發地離開了阿嫵,離開了理親王府。

阿嫵站在原地怔怔地盯著手裏地東西,刹那間,淚如雨下,他為她,真的付出了許多許多,而她卻還在不停地傷害他,她,真地是很該死!

蓮心――心,他將他的心交與了她,因為她是阿嫵,是他說下“阿嫵,我永遠都不會違拗你的意思”的那個人!

盛夏的某一天,由於無惜的勸說,再加上建德帝擔心辜連城再這樣絕食下去,真的會出事,終是下了賜婚的聖旨,將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長樂郡主,下嫁四等侍衛柳逸。

為了讓柳逸的身份能夠稍微匹配辜連城一些,他還下旨破格提撥柳逸為一等帶刀侍衛,連路數級。

在外人眼中,柳逸真是鯉魚躍龍門,飛黃騰達了,攀上最受寵的長樂郡主,以後在仕途上還不平步青雲?

建德帝的這一道旨無疑打破了理親王與辜無傷的如意算盤,可聖旨已下。理親王盡管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也隻得遵旨而為。

辜連城在目地達成後,自然不再絕食,一切都似乎是皆大歡喜的局麵。

然而當辜無惜將聖旨擺在柳逸麵前的時候,本已答應的柳逸卻提出了一個要求:三年,給他三年的時間去西北大軍中效力,如果三年內他有幸沒有死的話。那就回來娶辜連城為妻,否則寧死不從!

西北大軍負責鎮守與出雲國及高麗國接壤的國疆。燕妃地哥哥便是這支大軍的主將,大昭國自上一次出兵後,已經太平了很多年,最近似乎又有不穩之勢,據探子回報出雲高麗兩國頻頻接觸,似在密謀著什麽,而兩國地軍隊也多有變化。派駐在邊疆的兵力比以前多了近一倍,也許,刻日之內,便會兵戎相見,局勢極為不穩,而一旦打起仗來,別說小兵,便是主帥也不敢保證一定會有命回來。

柳逸這番舉動。除了在自尋死路外,找不到任何解釋的理由!

無惜將原話轉述與辜連城,這一次她倒是出奇的冷靜,沒有大吵大鬧,反而在想了一陣後,便答應了柳逸的要求。三年,她等他三年,聖旨也等他三年!

如此,終於是定下來了,七月末,建德帝收回拓升的旨意,讓柳逸以正五品千戶的身份前往西北大軍效力,如此,是生是死,便全看他自己了。

阿嫵在得知柳逸地舉動後。關在房中垂泣。不斷自責,是她。是她害了柳逸,他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全是因為自己逼她娶他不喜歡的辜連城,是她害了他!

這一次,阿嫵沒有令柳逸放棄他的堅持,他隻說了一句話:“阿嫵,如果我和辜連城真的有緣,連老天爺都要我們在一起的話,那三年後我一定能活著回來,按你說的,娶辜連城為妻;反之,便證明我與她無緣,放心,我不會尋死,隻看天是讓我生還是死!”

這樣,阿嫵還能有什麽好說的,隻能含淚親自送柳逸出城往西北大軍,這一日,辜連城也來了,因她身子還有些虛,所以並沒有騎馬,而是少有地乘一頂軟轎,隨著轎簾的xian開,放了冰盆的轎子泄出絲絲涼氣。

經過幾日的歇養,辜連城恢複了幾許生氣,下巴倔強的抬著,一言不發的走到柳逸身前,將其他人都遣地遠遠的:“柳逸,我知道你心中有別人,但是那又如何,我看上眼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過的例子過,便是父親和皇帝伯伯也不能阻擋,我要你,所以你隻能屬於我!”

“我在你心中隻是一個東西嗎?即使我的心不在你這裏也沒關係嗎?”她的無禮,並沒有讓柳逸動怒,反而是少有的平靜!

“東西與人並沒有什麽差別,隻要我想要就可以得到,沒有什麽是例外!”辜連城毫不示弱的迎著他怡淡的目光:“至於你的心……總有一天我會得到,柳逸,能被我看上成為郡馬是你地福氣,多少人想求都求不來!”

“福氣嗎?”柳逸嗬嗬一笑,目光越過辜連城,看向遠方地阿嫵,這樣的福氣他寧可不要。

在別人看來,他與辜連城似乎是少有地心平氣和,盡管話不太好,但至少態度還是可以的,然隻有柳逸自己知道,之所以能夠心平氣和,隻是因為,他已經不將辜連城放在眼中,不是朋友,不是仇人,隻是一個擦肩而過,連頭都不會回一下的陌生人,既然是陌生人,他又怎麽會生氣呢!

“想要我的心,那就三年後再說吧,如果三年後我有命回來的話……”

辜連城一下子打斷了他的話:“三年後,你一定會回來,柳逸,我不會讓你有機會逃避我,你要是敢死的話,上窮天落下至黃泉,賭上我長樂郡主之名,一定要追到你,不論你生還是死,我都會一輩子追著你!”這樣霸道的話,宣誓著辜連城的決心,是的,她要柳逸,不論是出於什麽樣的心思,她都要定了這個男人。

“你還是這樣……”這樣什麽,柳逸沒有說,轉身之間,已然遠去,隻給所有人留下一個孤寂的背影,他……也許再沒有開懷的那一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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