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定璿此刻已經將轎簾放了下來,所以阿嫵瞧不見她的神色,隻聽得她用帶著幾分抑鬱幾分茫然的聲音說道:“我也不清楚,按著朝廷的規矩,外官正六品以上的女兒皆要參加三年一次的選秀,不過爹是今年剛剛升任的,不知道戶部的人會否將他算進去,若是算上的話,那我就得去京城參加選秀了,唉。wWw,QUanbEn-xIAoShUo,cOM”曲定璿在轎內絞扭著手中繡著玉蘭花的絲帕,一時間心亂如麻。

“小姐,您不想參加選秀嗎?”阿嫵試探著問,轎中響起一聲幽幽的歎息:“當今皇上已經五十五歲了,若換了你你能願意嗎?何況宮中妃嬪眾多,除非能做到隆寵不衰,否則隻能在冷宮中淒涼度日,即使想要與親人見麵亦成了奢望。”

聽聞小姐如此說話,阿嫵也沉默了下來,有心勸慰,卻不該從何說起,隻能無言的跟在一側隨轎子漫步隨走。

卯時一刻,諸人先後到了福州一地相傳最靈驗的寺廟,曲定璿隨莫氏在大殿裏上了一柱香後,便領著阿嫵和千櫻在寺院周邊的街上走走。

要說這間廟宇雖香火鼎盛,格局卻不大,且一直沒有要擴建的意思,廟祝領著幾個小沙彌潛心修佛,不為外界繁煩所擾。

因著過來上香的人多,所以使得原本處於清冷地帶的此處逐漸繁華起來,攤鋪小販擺了一溜的長街,吃的用的盡皆都有,特別是街尾一家名為“紅粉軒”的胭脂香粉鋪,裏麵所賣的胭脂香粉不僅品種齊全,而且常有新貨補充,據說皆是從京城裏運過來的,城中的姑娘和婦人皆喜歡到此處來買。

曲定璿每次來此,必要到紅粉軒瞧上一瞧,這日老板正向她介紹著新到的一種香粉,忽而不小心被風吹走了手裏的絲帕,飄飄悠悠的也不知要吹將到哪裏去,這是曲定璿繡著最好的一條絲帕,自是不願就這麽沒了,當下顧不得正試著的香粉,連忙起身往絲帕吹走的方向追去,阿嫵和千櫻趕緊追上去扶著曲定璿,以免她不小心跌倒。

卻說那絲帕被吹出老遠後,恰好糊在了一個正在趕路的人臉上,那人突然一下子被蒙了黑,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腳亂的把那帕子從臉上給拿了下來,lou出一張清俊的臉龐來。

曲定璿見帕子被人拿在手裏後,心稍稍定了些許,快步走至那人跟前欲要拿回自己的帕子,抬目嬌聲道:“公子……”剛說了兩個字,二人的目光便碰在了一起,各自將對方的形容樣貌映在眼裏,心中皆是一陣難以言語的悸動。

曲定璿容色素來出眾,再加上平日裏注重裝扮,更憑添了三分姿色。至於那位公子,一身青色長袍,雖有些陳舊,但勝在整齊幹淨,再加上他五官端正,一表人才,渾身帶著濃濃的書卷氣,瞧著應是飽讀詩書之人。

兩人就這樣癡癡的瞧著,直至千櫻一聲輕咳才醒過神來,曲定璿不勝嬌羞的垂下了頭,想她大家閨秀,出身官宦人家,哪裏這樣大膽的瞧過陌生男子;至於那書生,竟也是紅了臉,轉過頭去不知該怎麽辦什麽好。

阿嫵暗笑著走上去,朝那欠身福了一福:“這位公子,可否將絲帕還與我家小姐?”

經她這一提醒,書生才記起自己手上還握著人家的絲帕,當即不好意思地遞過道:“小生不知這是小姐之物,唐突了,請小姐見諒……”

曲定璿哪好意思去接,隻用目光示意阿嫵上去拿了,阿嫵連抽了幾次都沒能把帕子從書生的手裏抽出來,而書生隻癡瞧著曲定璿,全然不覺自己正將那所謂要交還的帕子握的死緊。

阿嫵與千櫻瞧著又好氣又好笑,見過被小姐容貌所迷倒的,但沒見過像他這樣被迷得神魂顛倒的,隻怕如今問他名字,都不見得回答的出來。

千櫻又是一聲咳嗽,隻是這一次卻未能將書生從癡呆中叫回來,隻得憋著笑問:“公子,能否請你將手鬆一下?”

書生這才驚覺自己這不當之舉,趕緊手忙腳亂的鬆了手,不想阿嫵一時沒握住,這帕子一下子飄到了曲定璿綴了珍珠的繡花鞋前,書生慌忙要去撿,卻和同樣要去撿的曲定璿撞了個正著,額頭重重的碰在了一起。

“唉喲!”兩人一同捂著額頭直起了身,至於那倒黴的帕子,還掉在地上呢,阿嫵二人趕緊上前查看小姐是否有撞痛,待見隻是略微有些發紅並無大礙,轉而斥責那個書生,書生自知理虧,窘紅了一張臉不敢說話。

曲定璿瞧見書生那可憐的樣,不由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猶如春日綻放的牡丹,再度瞧愣了書生的雙眼,她製止千櫻繼續說下去:“算了,想必這位公子也不是有心了,莫要再多嘴,撿了帕子咱們回去罷!”

千櫻依言將那帕子撿起來,然後與阿嫵一起扶著曲定璿往另一頭走去,臨轉身時,兩人的目光再度在空中交錯纏繞。

書生停在原地看著曲定璿與那兩丫環越走越遠,眼見著一行人即將轉彎失去蹤影時,書生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突然快步追了上去,在後麵喊道:“小姐,能否告之芳名?”

見這書生一再糾纏,千櫻有些不悅地回頭道:“你這書生好生無禮,怎可隨便問我家小姐的閨名。”

“千櫻。”曲定璿示意其莫要再說,而她自己則回眸帶著幾分羞澀的朝盼望等待中的書生展顏一笑。

書生好不容易從那笑容中醒過來時,前麵已經不見了佳人的蹤跡,頓覺萬分懊惱,他始終是沒能問到那位小姐的芳名。

正自這時,他突然眼尖的看到前方拐角處的地上lou出一抹白色,呃?難道這是……書生快步走至前麵,果不其然,原先還於那位小姐的絲帕此刻正靜靜地躺在地上。

書生如獲至寶的撿起手帕,隻見上麵除了原先看到的那枝玉蘭花外,右下角還繡著一個小小的“璿”字,想必便是那小姐的名字。

“璿……璿……”書生喃喃地念了幾聲,又將那絲帕放在鼻下,一股清幽的香味直鑽入腦海之中,就如其人一般,令人一見難忘,再見傾心,隻不知在這茫茫人海之中,他可還有機會與這位小姐再見……

若是能問了那小姐的芳名和家住何處,那自己說不定便可……書生的心剛活躍一會兒,馬上就被熄滅了,因為他記起了自己此次來福州的目的,即使能再與小姐相遇,甚至於傾心動情,他也絕不可能上門去提親,因為自己早有婚約在身!

另一側,在書生看不到的地方,曲定璿等人正徐徐走著,千櫻側著問不解地問道:“小姐,你為何要將那帕子丟掉,好好的扔了多可惜。”

曲定璿粉麵微紅,旋即若無其事地道:“陌生人碰過的東西我可不願再使,不過是一條帕子而已,回去多繡幾條便是了。”

千櫻以前可不知小姐還有這怪僻,正欲再問,阿嫵已經拉了她的衣服微微搖頭,並附在她耳邊悄聲說了一句,千櫻先是不明白,緊跟著便恍然大悟,帶著幾絲捉狹的笑容道:“哈哈,原來小姐是中意那位傻頭傻腦的書生了。”

這話一說出來,曲定璿的臉頓時燒了起來,連耳根子都紅得發燙,又羞又急,追著千櫻要打:“好個胡說八道的家夥,看我不撕爛了你的嘴,省得你以後再亂嚼舌根子!”

兩人追著打鬧了好一會兒,直至千櫻連聲討饒,曲定璿才佯佯地停了手,幸得這邊上沒什麽人,否則倒要叫別人看了笑話去。

待曲定璿順了氣後,阿嫵才一本正經地說了:“也不知那書生是哪裏人氏,聽著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小姐,咱們以後想再尋他可不容易。”

曲定璿哪會聽不出阿嫵話中的意思,當即紅著臉做勢又要打,薄嗔道:“他是哪裏人氏關我什麽事,我才不要尋他呢,不過……”她忽而害羞的低垂了頭在胸前,用比蚊子還小的聲音接下道:“不過他這人倒是挺好玩的,又傻又老實,十足十一個書呆子。”

聽到小姐這話,阿嫵和千櫻俱是一臉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曲定璿哪會不明白兩個丫環的心思,可一時又找不出什麽話來說她們,幹脆誰都不理,跺腳轉身朝巷子外邊走去,裙裾間環佩叮當疾響,恰如主人那明明動了心卻又怕人知道的少女心思。

www.QUanbEn-xIAoShUo.com站在讀者立場上采納眾多網民意見,滿足您不同的閱讀需求!(全本小說網 www.QUanbEn-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