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無傷睇視著這個六弟,目光涼默無比,四年,四年間,他看著這個曾經什麽都沒有的六弟一點點成長,直到如今有資格威脅到自己的地步,曾經扼製,曾經破壞,卻還是讓他成長到了這個地步,是能力使然,也有運氣的成份在裏麵,還有……想到這兒辜無傷忍不住抬頭去望建德帝,沒想到恰好被建德帝的目光掃到,他心中一凜,忙低下了頭。wWw,QuanBeN-XiaoShuo,CoM

父皇,他是有意在給六弟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與他們幾兄弟公平競爭的機會,也許……這個六弟會成為他爭位路上最大的障礙。

想歸想,卻還是有些不確定,據傳言,辛貴嬪是可能謀害太後的最大嫌疑人,這樣的人所生的兒子又怎麽有資格奪位呢?

辜無傷自忖聰明,卻也猜不透建德帝的心思,無奈之下,隻得重又將注意力放回到如今的事上來,隻見建德帝負手自禦座之上走下,越過文武百官徑直走到乾清宮門檻前,仰頭看著外麵的天空,那裏除了刺目的陽光外,沒有一絲雲彩:“無惜,既然你有心要給幫助百姓,那朕給你這個機會,去福建,該查的查,該安撫的安撫,朕給你便宜行事的權利,但是機會不是白白給的,你明白嗎?”

無惜轉過身來叩了個頭道:“兒臣明白,兒臣此次若不能平定福建之亂,兒臣便自請削去郡王之位,再不涉足政事!”這是一場賭上所有榮耀與前途的賭博。不走生便走死,贏了會有什麽還不知道,但是輸了就是一無所有,而無惜已經無路可退,隻能不斷走下去。

“好,記住你說過地話,如果辦好了此差。等你回來,朕便給你與無傷一樣的親王之位!”此話一出。眾人皆驚,親王,在建德帝的兒子中,被封為親王的隻有辜無傷一個,眼下無惜也得到此允諾,雖說能不能成還是未知之數,但至少有這個機會。

如果這次辜無惜能辦好差使回來。那麽他將與辜無傷站在同樣的高度上,個人的人脈關係權利或者還有差別,但是在建德帝心中的位置卻是一樣了,這對辜無傷及他那一派來說,絕不是件好事。

一直沒有什麽表現地太子,聽到這話時,臉上閃過幾絲慌亂與害怕,嫉妒與恨意的目光射在無惜身上。恨不得將他灼出幾個洞來。

“無悠與無惜一起辦過差,做地還不錯,這次你也跟著罷,另外……”涼風卷起建德帝鑲著金邊的袍角:“無傷,你與無盡去一趟台灣,那裏的局勢也有些問題。如果東瀛有異動,而福建又不能及時反應的話,台灣便成了我們最重要的一道防線,無傷,你們一定要穩住台灣的形勢。”

打仗……想到這個詞,建德帝的心便沉重萬分,大昭才剛剛經過一場三年地戰役,如果真要再打的話,結果會如何真的很難預料,而且東瀛進犯。必然是從水路而來。水上戰役……柳逸這個將軍會精通嗎?而且戰船……

“太子!”建德帝突然出聲喚太子,倒把太子嚇了一大跳。慌著從禦座旁下來,在下階梯時不小時踏空了一階,摔了個五體投地,樣子極為不雅,諸官員先是一驚,隨即個個都憋著笑,能當朝瞧見太子出這麽大個洋相,可是難得的很。

建德帝閉著眼隻當沒瞧見,深吸幾口氣後方道:“你立刻督促工部兵部,準備召集工匠建造中大型的戰船,以前的船隻都老化了,能用的沒幾艘,不論東瀛會否來犯,我們先做好準備總是沒錯的。”盡管已經盡量將語氣放地柔和,但還是能聽出一絲火藥味。

“皇上,可是這銀子……”戶部尚書小聲的進言,深怕惹了建德帝一個不悅就人頭不保,然這話卻是不得不說,不然工部兵部來戶部要錢,他掏不出就要倒黴了,上次可是試過一次苦頭了。

建德帝歎了口氣道:“先備著吧,東瀛還沒有要開戰的意思,讓底下的人密切注意,一旦有異動,馬上開始造戰船,至於銀子,秋徭的賦稅就快到了,還有,下旨給尚欠著賦稅的幾個省府,告訴他們,朕最後給他們一次機會,如果今年之內還不能將賦稅補清,便等著問罪地旨意吧,不隻他們的烏紗,連命朕都不會留著!”

如此,終是商定了,辜無惜與辜無悠去福建,辜無傷與辜無盡去台灣,太子坐鎮兵工二部,餘下幾位皇子也或派了差,隻是不像這幾位來的重罷了。

這一次,幾乎是所有成年的皇子都領了差,幾可看做是建德帝對所有皇子能力的一次考核,連太子也不例外,是成是敗,端看他們自己的能力與造化了,毫無疑問,最出色的那個人,將會提升自己在建德帝心中的位置。

諸皇子出京的日子定在十一月初,欽差的行頭備下來總是要點時間,所以各皇子皆趁著這段時間安排留在京中地人員與情報,雖說有能力地皇子都出京了,但京城依然是敏感之地,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帶來預想不到的影響。

無惜也同樣想到了這層,所以他與上一次一樣,將嚴世留在京中,負責收集邸報與大大小小地情況,如此他雖在外地,也可以做到耳目通靈。

卻說阿嫵在得知無惜要去福建的消息後,先是極喜,隨後卻是無比的失落,皇子出京辦差,是為朝廷要事,按理不可攜帶家眷,她沒理由跟著去,隻是,離家四年有餘,她真的很想回去看看娘。張氏不將她當做女兒,她卻依然認她為娘,張氏也是她唯一的至親之人。

這般的猶豫與矛盾,終是讓阿嫵難有笑顏,見了無惜幾番欲說,但終是忍了下來,她是那樣的在乎無惜,怎麽忍心讓他為難呢!

這日,她看完阮梅心的女兒回來,倚在窗邊,看著外麵豔紅似火的楓葉,又是一年秋天,紅楓再開,院裏的紅楓已經由原先的一株變成了眼下的四株,再有幾天,又到生辰,想必紅楓又會增加一株,年華漸逝嗎?她已經十九了,雖然依然可說是青春韶華,這顆心卻已不再年輕,甚至有些滄桑,三年前失去了孩子,始終是她心中的最痛,而她一直到現在都未能再有身孕,說不定便是老天對她的懲罰,懲罰她當初沒有保護好孩子。

容兒,你一個人在天上要曾害怕與寂寞?

垂華髻婉轉在頰邊,明珠翡翠串成的珠釵貼著發髻墜下來,幾要碰到她握在手中的彩瓷杯,那裏盛著的是清酒,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學會了喝酒,每次難過或是想到不開心的事時,她都會喝上幾小杯,不醉,隻是喜歡帶著些微辣意的酒自喉間穿過,那一刻,仿佛真能消去幾分不開心。

都說一入宮門深似海,可她還沒入到宮門,便已覺這潭子水比海更深千倍萬倍,阿嫵低頭看著映在酒杯中的自己,容顏依舊,心卻是冷了許多,唉……

端起酒杯,剛送到唇邊,便被一隻手給攔了下來,有人從背後擁著她,貼著耳垂嗬氣:“又不開心了嗎?”

阿嫵微微一驚後,便已然聽出來人是誰,放鬆了身體倚在來者的身上:“六郎為什麽這麽說?”

無惜取過她的杯子,一飲而盡,將空酒杯隨手放在窗邊的小幾上,那裏還擺著一盆秋海棠:“傻瓜,你我做了四年的夫妻,難道我連這些小事都沒注意到嗎,你本不喜歡喝酒,隻有遇到不開心之事的時候才會略飲幾杯!”說罷他放開了阿嫵,將她扳過來麵對著自己:“告訴我,是不是想家了?”

阿嫵眼中閃過幾分淒涼,麵上卻是強帶了笑顏道:“剛才是有那麽一點,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六郎不必多心。”

“到底是我多心,還是你不願說?”無惜並不願就此放過這個話題,他歎了一口氣,撫著阿嫵低垂地臉道:“這幾日見你,看你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我便已經猜到了,想家乃是人之常情,又有什麽不能說的。”

阿嫵淒然搖頭:“雖然妾身是真的很想隨六郎去福建瞧瞧爹娘,但是妾身也知道六郎身為欽差是不可以攜帶家眷的,妾身不想給六郎添麻煩。”

她的話全是發自肺腑,不帶一絲矯揉造作,聽的無惜大是感動:“傻丫頭,你說都沒說,又怎麽知道一定會給我添麻煩呢,實話告訴你吧,今日入宮去向父皇奏稟備辦的事宜時,我已經向父皇提過你的事了,想你嫁入府中這麽多年,卻一直沒回去看過家人,也是時候回家省親一趟了。此次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與我一道去福建,一來多些人保護你可以安全些,二來你父親是福州的知府,此次去福建查事,他自然避不了,你與他是親父女,有你在,有些話也好說些。”

阿嫵得知無惜不僅瞧出了自己的心思,還向建德帝請旨,心田如有暖溪流過,幾欲落淚,軟軟地叫了聲六郎,接下去不知該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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