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教授注意到了李傑異常的反應，他立刻猜測到了應該是結石出了問題，但是他以為是李傑在探查結石方麵出了問題，難道李傑找不到結石？於是他也不著急，靜靜的等待李傑慢慢找。他帶過很多學生，基本所有人開始都是比較迷茫的，很少有人一次就可以直接找到的。

但李傑卻沒繼續探察，他將小指抽了出來。李傑本想說點什麽，但話就卡在喉嚨裏說不出來，他覺得有些氣悶，甚至想把口罩摘下扔掉。

李傑並不是找不到結石，他小指剛剛伸進去就已經發現了結石，而且不止一個。李傑沒有幹過泌尿外科，所以他沒有那種傳說中僅僅用手觸就可以摸清結石的大小，數量甚至形狀的變態能力。

但是這次探察李傑摸到了取石手術中最不願見到的鹿角形結石，這種結石無法在通過腎盂的切口取出。也就是說這次手術，以這種方法來取石是錯誤的。

鹿角形結石因為形狀大小等原因，不能用這個方法取，它必須切口腎髒來取，即將腎髒的表麵切開來取結石。否則會損害腎髒，照成出血。

張教授開始還對李傑這種畏縮的表現不是很滿意，但是當他手指觸及到結石的時候，他就明白李傑的這種異常表現了。

這是有些疏忽了，同時也是技術設備的條件所限。更是這個鹿角形結石的結的比較怪異所造成的。

它是由很多個結石組合而成，中間僅僅有細小的連接，但卻堅固不破裂。在X光片上看，隻會看到一些小結石，而看不到兩塊結石之間的結合部分，讓人覺得這不過是普通的結石而已。

“準備腎切開取石術！”張教授毫不猶豫的下達了命令。手術台上要有正確果敢的判斷能力，不能因為一點小偏差而影響整個手術。

“立刻準備血600ml！”李傑命令巡回護士說道。

因為這種普通的結石手術，並不需要備用那麽多血液，隻需要200ML以防止出血就可以了，但是切開腎髒卻不一樣。

“不用了，現有血液足夠，隻要我們不出血！”張教授說道。

“可是……”李傑覺得張教授有點托大，雖然李傑也信任他的技術，但是畢竟涉及到這個患者的安全，必須謹慎對待。

“不用可是了，開始手術！”張教授緩緩說道。

張教授是藝高人膽大，堅決認為自己不會造成出血，李傑也不堅持，當然這個手術如果出血立刻調血也是來得及的。

“針刺！”張教授命令道。他選擇切開腎髒取石後，似乎變了一個人，李傑這才發覺他剛剛所做手術完全是在照顧自己，怕他看不清楚，學不會才放緩動作。有的時候還會作說明。

此刻他在真正發揮出百分百的實力！

但是此刻病人需要時間，手術需要阻斷腎髒的血液運輸，同時降低腎髒的溫度，不可能因為照顧李傑而讓病人身體受損傷。

他神乎其技的手法讓李傑驚呆，他覺得這個泌尿外科的張教授對於腎髒手術的技術已經練就到頂峰。

李傑此刻對他有些崇拜的感覺，但絕對不是那種盲目的崇拜，這種崇拜就像他以前對於自己老師那種崇拜，對於其技術的崇拜，然後模仿學習，最後完成超越。

李傑用針小小心刺入腎髒，一直觸及到腎髒內的結石。針的作用就是確定手術刀的切開區域。

當探到結石以後，隻需要保留針頭，然後沿著針頭切開腎實質。

手術到在張教授手中似乎有了靈魂一般，每一刀都是那麽完美，這次切口如果在別人看來肯不會讚同它是完美的，甚至會批判張教授的錯誤，因為切口太小了。

但李傑卻知道這次才是真正的完美切口。

腎皮質切口太小，如果勉強將大塊的結石取出，容易造成造成腎組織撕裂出血。而且切口小視野也小，結石不容易取出來。

張教授這麽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再次將手指伸如到第一切口的腎盂，這次也不是探查結石而是另有所為。

跟李傑所想像的一樣，他是再次確定結石的位置，然後伸入兩個手指來粉碎結石，因為這個結石是由很多小塊石頭連接在一起形成的，並不牢固，手指擠壓就很容易破碎，所以他的體積變小了就可以輕易的取出。

當然粉碎後不能按照第一種方法腎盂切開取石術來取石，因為第一種方法是無法將所有的碎小石頭取幹淨的，如果殘餘一小塊，那麽手術就是失敗。

隻有切開腎實質，才能將所有的結石清除，也隻有一個不剩的將所有的清楚手術才算成功，哪怕剩下一個也是失敗。

結石的數量在手術前就已經用影像學方法確認了，手術結束的時候必須清點結石的數量來確認，但是這次已經被他弄碎了，數量也就無從確認。

接下來張教授沒有立刻將手指抽出來他又經腎盂切口，將腎盞內結石經腎實質向外輕緩推出，推到腎表麵切口可以明確觀察到的位置。

然後的工作就是取石，一手持取石鉗在腎盂內手指協同操作下，夾住結石後輕輕向適當方向轉動並拉出。他的動作輕柔而優雅，仿佛他是在製作一個藝術品而不是進行一個手術。

在取完所有的可見結石以後，再次用生理鹽水將所有碎石衝出，這隻有在第二種方法切開腎實質的時候才可以用，這也是為什麽可以將連接在一起的結石粉碎的原因。

如果有人看到張教授的這個手術肯定會讚美他，這是一個完美的手術，其對手術的解讀能力，對發生意外的判斷解決能力都是無可挑剔。

最重要的是時刻想著保護病人，特別最後的一個小切口，當然對於鹿角形結石選擇大切口是第一選擇，但是這次手術結石比較特殊，他是由眾多小結石組成的，可以將其粉碎。

大切口對於病人損傷比較大，而且術後愈合也困難。

醫生的目的就是治愈病人，所以手術中盡可能的保護病人也就評判醫生技術的一大指標。

李傑對於張教授當然也是佩服無比，在接下來的縫合等過程中李傑充分展示了他的紮實基本功，處理的也很到位。

手術接下來的過程很順利，沒有造成出血。張教授的自信果然有自信的本錢。

這次手術李傑對於張教授是佩服到了極點，而張教授對於李傑也有了認識，基本功很紮實，對手術的理解也很到位。做一個助手似乎沒有什麽問題了。

但是他還是決定安排李傑做兩個手術，他覺得李傑有些不自信，必須讓他獨立做兩個手術。

同時獨立做手術，也是一個助手必須有的經曆，在手術台上，當一個主刀醫生跟當一個助手兩者的差距是很大的。

這就好似下棋，助手就是觀棋的或者評棋的，而主刀就是下棋的棋手。助手可以隨便說，而且貌似比主刀說的高明，但是換個位置就會原形畢露，高下立分。

看電視的時候都能發現，那些評棋的家夥對每一步的分析都不錯，但是讓他實戰卻基本都會輸。

助手也是如此，他隻是副手，做手術隻需要順著主刀醫生的思路走就可以了，出現什麽意外都有主刀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