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艾文一同坐在壁爐前,我們之間也不說話,安靜了很久。我也絲毫沒有睡意,簡單的算了一下時間,我自踏入這個新的世界,好像也隻是過了個把小時,連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沒有到,談何困乏之意呢?

“艾文,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我轉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又回過頭問艾文,艾文看看我,示意我說,我便問道:“我記得我們進來的時候,這天色還是淡紅色的,現在卻變成了淡綠色,但是天上我都沒有看到月亮,這光哪裏來的?”

艾文笑了笑:“那或許會是一個千古之謎。我們一族人搬入這裏開始,這裏的天色就是如此,白天是淡紅色的光芒,我們稱之為‘明光’,而夜晚便是這般淡綠色的光芒,稱之為‘容光’。我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可能是老天對我們血族的眷顧,不讓外麵的陽光照射進來傷害我族人吧。”艾文說的挺隨意,看得出來,即使沒有刨根問底,去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倒也不影響日常的生活,或許這就叫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吧?

這時,聽到了門口有什麽動靜,艾文嗖的一下站了起來,警惕的盯向大門:“誰!?”“少爺,是小的,陀老。”陀老邊開了門邊貓著腰走了進來,他的懷裏還抱著一大包東西,不知道是什麽。

艾文放下了警備,看著陀老把門關好之後問道:“聯絡上了?”

陀老點點頭,把懷裏的東西雙手恭敬地遞到了艾文的手裏:“聯絡上了,四點,會在約好的地方見麵,然後帶我們去見梅隆少爺。”

“約在哪裏?”艾文問道,接過他手裏的東西,朝裏麵看了看,很是滿意。

陀老神秘兮兮的跑到窗邊看了看,接著走了過來,很是謙卑地拉過艾文的手掌,拿手指在他的手心裏劃了幾下,艾文明白地點了點頭。

“殿下和艾德裏安大人還沒有回來?”陀老看了看四周問道。

“恩,還沒有。”艾文點點頭,看向窗外,“但願能趕在約好的時間前回來。”

約摸過了一個小時之後,門外響起了幾聲敲門聲,很有節奏感,那是我們之間約定好的敲法。薩斯伊蒙和澤安德回來了,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兩人稍微歇了一會,薩斯伊蒙就開口道:“去舊教堂的路我們已經查探過了,沒有什麽人,應該安全。”

“安全就好。”艾文點點頭,看向澤安德,澤安德當即說:“屬下到城鎮邊上查探了一下,羅多夫殿下目前並沒有什麽舉動,不過聽到消息,他已經返回埃薩坦爾了。”

聽到澤安德的話,我不由的奇怪道:“進埃薩坦爾還有別的路嗎?”

“還有一條。”薩斯伊蒙說,“那條通道就設置在德文郡,在那裏血族的祭祀設了帶有結界的通道口,有專門的守衛負責看守。”祭祀?我聽到薩斯伊蒙說了這麽個詞,在這埃薩坦爾吸血鬼的國度裏,還有祭祀一類的人?而且還能設下結界?看來世界上除了吸血鬼一族還真的有會法術的人?

“好,那麽我們接下來就去見見那個聯絡人。”艾文說,“陀老已經給我們準備了一些衣物,稍後就出發。”

一個小時之後,也就是埃薩坦爾當地時間的淩晨三點,穿戴好的我站在陀老房子前麵,此時,外麵的天氣還像我之前看到的那樣,泛著綠色的光芒,看來離天亮還有一大段時間。從房間裏走出來的薩斯伊蒙依舊是一大人樣,雙手插在褲袋裏,儼然是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貴族少爺。我轉頭看了看薩斯伊蒙的穿戴打扮,那款式感

覺像是萊昂納多曾經扮演過的路易十四的裝扮,脖子前麵有一個白色花邊做成的領帶,又用花邊緞帶扣住形成領飾,黑色的外套上有雙排扣,但是卻沒有那些誇張的裝飾在衣服上,僅僅是一些相對華麗的飾物,當然最醒目的是薩斯伊蒙特意掛在衣服上的那隻不會走動的懷表。

我倒是有些好奇他為何如此注重這支懷表?

另一麵,相對的,我穿著一套沒有薩斯伊蒙那麽貴族氣息的服飾,隻是看上去挺紳士的。這個時候,艾文和澤安德也都走了出來,艾文換上了一件跟薩斯伊蒙差不多款式的貴族裝束,看上去倒是顯得比薩斯伊蒙更加貴族範點。而澤安德卻換上了一間全黑的衣服,外加一件黑鬥篷,很顯然,澤安德的目的跟我們不一樣。澤安德向我們行了禮,戴上黑鬥篷的大遮帽先一步離開了,我知道他定然是被艾文安排去做什麽要緊事情了,轉頭看向準備出發的另外兩人。

艾文說,我們要去隻有紳士才能進入的地方,若不穿紳士裝,會被人趕出來的。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很濃,我猜他一定是在說笑。

陀老沒有跟我們一起走,而是按照艾文的指示,要前往我們進來的那個入口,守在那裏,貌似是艾文讓他去等什麽人。隨後,我們便踏進了那綠色的月光之下,前往我們的目的地。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現在正在行走的地方,我似曾相識。——是那個夢,在見到艾文那天早上做的那個夢。夢裏我看到的和現在看到的差別不大,都是一樣的蕭條,一樣的安靜,隻是月光不一樣,我記得夢裏的月光是深紫藍的,此刻卻是綠色。

陀老的住處微高於埃薩坦爾的主城區,我們沿著一條小山路從密林走了出來,遠遠地便能看到在主城區右邊的山崗之上,在那綠芒之下有一座極具標誌性的哥特式建築,艾文說那便是埃索米堡,教皇居住和處理公事的地方。

當我們走入主城區的時候,我發現這裏大部分都是木條框結構的房屋,薩斯伊蒙告訴我我們所在的區域是主城區的平民區,所以建築都不是那麽華麗,在貴族區和皇族區的建築都是羅馬式、哥特式建築。雖然隻是普通的建築,但是那街道給我的感覺,異常的陰冷——即便是處在開膛手傑克那個時期的倫敦街道上也比不上這個街道帶給我的那種陰冷的感覺——那是一種從腳底直透進心髒的冰冷,冷到骨髓。

我雖說不是個特別膽小的人,但是此時此刻,我很明顯的發現我在發抖,而不是因為冷而發抖。在艾文的墓地,我獨自前往的時候,也沒有如此發抖,我想這可能就叫——害怕,但是世人總不會選擇去承認自己害怕這件事,我也不例外,我不想在這幾個有著強大能力的吸血鬼麵前顯露出我的害怕——或許這是人的天性使然。

我們三個一路拐過了好幾個拐角,我詫異的發現一路上幾乎就看不到什麽人,隻是在進來的時候看到了兩三個髒兮兮,一副乞丐平民樣的人蹲在角落裏、街道邊,像是看什麽稀有生物似的盯著我們走過,不過我更想說他們的眼神就像野獸看到了獵物一般,靜靜地等待著狩獵的時機到來。

我們走到了一家看上去表麵相當奢華的酒館門口,門邊還站著兩個身穿正裝革履的壯漢,不苟言笑,兩雙眼睛提溜著注意著四周,雙手向後背著。在他們頭頂的左上角掛著一塊長方形的木牌子,上麵扭斜的寫著幾個不知名的字——那應該這家店的名字吧?風吹過來,那門牌上的舊鎖鏈便發出了卡茲卡茲的聲響,聽得我

有些毛骨悚然的。

艾文上前和那兩個壯漢搭話,他們說了幾句我聽不懂的話之後,其中一個就伸手敲了敲他們護著的門,門吱呀一聲的開了一條縫,透過裏麵的燈光,露出來一張略顯猙獰的麵孔,那副模樣就好像是別人欠了他很多很多錢一樣,恨不得架把刀在那欠債人的脖子上,以死要挾還錢一般。

那人開口說了一些什麽話,聲音低沉,就像是那聲音在喉嚨裏轉了幾圈之後才出來的一般。艾文也用那種類似的語言回答他。隨後那人看了看艾文,又看了看我跟薩斯伊蒙,這才把門打開來讓我們進去——我覺得他似乎對我們的到來非常歡迎,但是一方麵又非常壓抑著自己的這種興奮的流露,這讓我覺得有些怪異,他的臉似笑非笑,似乎在刻意掩飾著什麽。

門裏麵是一間我們在電視裏能看到的那種西部式的酒吧,極具傳統的高腳凳,琳琅滿目的高腳杯掛在橫櫃上,時不時地反射回那屋裏的燈光。然而裏麵的人卻都是穿著不同款式的紳士裝,穿的非常正式——是的,就像前去朝拜他們的王一般。跟著那開門的人往酒吧的裏麵走去——我們的路線是要路過那些客人——當我們走過去的時候,我感受到的是和之前那幾個乞丐平民樣的人的眼神截然相反的眼神,他們給我的第一感覺是警惕,混雜了一種充滿戒備的試探性的眼神。

那個人帶著我們進了一個隔間,他一直沒有再說什麽話,隻是非常不自然的向我們示意了一下在那小隔間裏的一個壁櫃。小隔間裏地方雖不大,倒也布置的齊全。在壁櫃的上麵放滿了幾層的酒瓶,還不沾灰,看來是經常有人打掃的了。壁櫃下方便是麵對麵的深咖啡色的軟沙發,中間放著一張圓檀木桌子,那桌上放著一塊藍色的三角格子的桌布。而這個小隔間僅有一扇木門作為出入口。

我們分坐在沙發上,這沙發的皮質跟我所認知的那種皮有點不太一樣,這個皮顯得更冷一些,比牛皮的更為涼。

“你們剛才說的是吸血鬼的語言?”我問道。

在坐下來之後,艾文就從後麵的壁櫃上拿下來一瓶深色的酒瓶,他又拿下來三個杯子,往裏麵倒了點那酒瓶裏的**,那**看上去像是紅酒。“恩?剛才?”艾文倒完之後,就將一個杯子輕輕移到了薩斯伊蒙的麵前,而後又移了一杯到我麵前,“哦,那是我們血族的語言。喝下去,這樣你會舒服一些的。”

我拿起杯子,隻是剛靠近我就淡淡的聞到了一股像是血的味道,那味道卻不是非常的濃烈。我錯愕的看著他們兩:“這是……血?”

艾文和薩斯伊蒙沒有說話,隻是看了看我,便自顧自的喝掉了他們手上的那杯。艾文放下了杯子,對我笑了笑:“這不是血,不過是一種混合了一些樹脂、紅酒,另外再加上了一些我們族裏的秘製香料而調製的酒,我們稱它為‘血吟酒’。”

“這種酒的功能主要就是替代真血,也有一種提神醒腦的功效,這酒是索米婭女皇親自研製出來的。”薩斯伊蒙接著他的話說道。

“你放心,這不是真的血,放心喝吧。”艾文淡淡的笑了笑。

我還是嗅了下,接著抿了兩口之後,發現味道還挺特別的,淡淡的有一種花香在裏麵,像是鬱金香的味道。味道真的不錯,我慢慢的喝掉了它,覺得有一股很舒服的暖意從喉嚨一路到了胃腸裏,頓時間,我感覺之前走在那街道上的肅殺感都被趕走了。在舒服之餘,我記住了薩斯伊蒙說的那個人名——索米婭女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