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往回走的時候,我的腳下似乎踩到了什麽,我們停了下來,我彎腰撿起了那個硌到我腳的東西,那是一枚徽章。“這是什麽東西?”我看著手裏的徽章,這枚徽章就跟那盾牌上的國徽一樣。艾文拿過去一看,臉色有點變樣:“這枚徽章是教皇代代相傳的裝飾物,一直都隻有教皇才會佩戴在正服上出席各種國家大會。而這枚徽章最後是傳到我父親手裏,我見他帶過。”

“這應該是你父親的。”薩斯伊蒙說道,“安瓦爾坐上教皇之位的時候,根本沒舉行過教皇加冕儀式,所以他應該根本沒戴過這枚徽章。”

“這麽說的話,你父親走過這條密道?”我看向艾文,艾文對此也是很驚訝。

我們繼續往前走著,大概走到了一半的路程的時候,薩斯伊蒙個子小走路時不時的會扶一下牆壁,也就是這樣,薩斯伊蒙伸出去的手卻摸到了一條縫隙,從而被我們發現了另一道隱蔽的石門。也是同樣的旋轉式石門,裏麵也同樣的是一間密室,但是比之前那個密室不一樣的地方就是,這裏有很多實驗用品,而且這裏竟然沒有什麽蜘蛛網,似乎長期都有人在這裏一般。

“這裏是什麽地方?實驗室?”彼得看到眼前的這些東西,感到非常意外。

“看上去像是一個實驗室。”我看了看桌上的那些實驗用具器材,那些瓶瓶罐罐裏都是一些**,什麽顏色的都有,在幾張桌子上還放著許多紙張、書籍,然而這些紙張、書籍似乎都被人有意的扯爛了。除此之外,在這間密室裏還有一塊大黑板,上麵畫了很多看不懂的線條、圓圈之類的,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

“你們快來看!”薩斯伊蒙忽然叫了起來。我們轉頭看去——在一排書架的後麵,有三個很大的**灌,似乎有一米多長,裏麵的**呈現的是詭異的暗紅色和綠色。

“這些是什麽——”彼得看到之後,忍不住對那些**惡心的顏色一陣反胃。

艾文和薩斯伊蒙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裏去,而我的感覺越來越——不安。“這邊還有一個棺材。”澤安德指著那三個**灌旁邊的一口黑色的棺材說。那是一口極具歐洲特色的棺材,與我們在電視電影裏見到的那類差不多,通體全黑,上寬下窄的對稱四邊形。隻是這口棺材已經被打開了,裏麵看上去是加了絨的深紅色內膽,看上去睡在裏麵應該還挺舒適的——我不由得冒出了這麽一個想法,我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看來這裏曾經有什麽人睡在裏麵。”薩斯伊蒙說道,“蓋子打開了。”艾文順手把那靠在牆邊的棺材蓋翻了過來,上麵有一個名字——隻一秒,我們都瞬間反應過來了:“喬治還沒有死!”沒錯,在那棺材蓋上的名字正是喬治·唐納德。

“快,我們要立即回去!”艾文下一秒拔腳就往回走,我們也跟著他走了出去。

我們的預感非常不妙,雖然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但是我卻打從心底裏深深地感覺到了一種非常、非常糟糕的不安感。一路狂奔,我們幾乎是連走帶跑,薩斯伊蒙人小腿短,彼得便直接背起了他,當我們走出密道來到那間所謂的喬治的沉睡密室裏,此時,在這密室裏,竟然有兩個人,一個正在發這脾氣,一個則是一臉無奈的陪著笑。

看清那兩個人之後,我們都有些哭笑不得。薩斯伊蒙從彼得背上爬了下來,艾文嘴角抽抽的看向這兩個人:“莎莉?陀老?你們兩在這幹什麽?”

“啊?”莎莉看到我們,小臉頓時變得高興起來,朝我們衝了過來,但是似乎是因為長久禮儀思想的教育,在離我們兩步遠的地方瞬間停了下來,非常恭敬的對艾文他們行禮:“噢,不好意思,殿下。”陀老也上來行禮,艾文趕緊讓兩人都起身。

“莎莉,你們兩什麽時候進來的?”薩斯伊蒙問道。

“其實,我跟弗萊奇小姐在你們進來的時候就跟進來了,結果剛跟到這裏,就不見了你們,弗萊奇小姐正發脾氣呢。”陀老笑嘻嘻的說,莎莉撅著嘴還不讓陀老說下去了。

“行了,行了。”彼得笑了笑,“你這丫頭就是喜歡湊熱鬧,這廢墟裏要是再塌方一次怎麽辦?”

“你說什麽話,別烏鴉嘴。”薩斯伊蒙朝彼得踢了一腳。

“你們兩一直在這裏嗎?”艾文問道。

莎莉和陀老都點了點頭。“我們走到這裏之後,沒有其他人來過?”艾文又問。莎莉和陀老一陣搖頭,艾文會這麽問,很顯然他覺得喬治恐怕在我們進密道發現懸崖下小木船的時候,極有可能就趁著那時間跑了出去。可是莎莉和陀老一直都待在這間一目了然的房間裏,如果有人進來,連藏身的地方都沒有,那麽很顯然,這裏沒有其他人來過,難道說這個喬治早就已經離開這裏了?那麽他會去哪裏呢?難道通道口的事情是喬治犯下的嗎?

“陀老。”薩斯伊蒙開口問道,“湯姆當年失蹤的時候可是穿著正裝?”

陀老想了想,說:“是的,長老。當年羅多夫殿下的事情發生的那天剛好是埃薩坦爾做祭典的時候,所以萊登教皇大人當時確實是穿了正裝的。”

“那就是了。”薩斯伊蒙點點頭,“這枚徽章是教皇正服上的配飾,當年湯姆被逼進了佐伊拉堡裏,之後就失去了蹤跡,看來這就是當年湯姆失蹤時丟在這裏的,湯姆肯定來過這裏。”

這一推論之後,我們大家都沉默起來了,如果薩斯伊蒙的推斷屬實,那麽艾文的父親湯姆恐怕就不是失蹤那麽簡單的一件事了。這條密道通往外界,還有一艘小木船在海麵上隨時待命,很難說明湯姆是逃走了還是沒逃走。當然也很難說明,當年喬治是否真的沉睡,也可能他也曾經坐著小木船離開過,可是他難道又坐著小木船回來過了嗎?而那艘小木船我們初略的看來,已經有所損壞,恐怕行不了太遠的路程就會沉入進海裏,這樣的小木船到底是誰留下的?

那湯姆的失蹤、喬治的沉睡,這兩件事情之間是否有什麽關聯?還是說,這根本就同一件事呢?可這到底是為了什麽呢?我實在是想不通,到底為什麽?如果說一個人為了什麽目的而做下這一切事情,那麽這個目的無非是為財、為名、為利。為財,這埃薩坦爾自立為國,自給自足,看上去根本不需要花什麽錢。為名,兩百年前的埃薩坦爾等級製分明,平民的生活倒也不艱難,所以並不會發生什麽暴動,除了那次貴族和平民的鬥爭和兩百年前安瓦爾的事情之外,並沒有別的爭鬥。為利,這點我倒是沒怎麽想清楚,任何一個國家,在利益上的爭鬥還是非常多的,這是個半封閉式的地方若是為了利益,那恐怕就是族人之間的利益糾葛。

那麽,這究竟會是什麽呢?

“行了,我們在這想這麽多也沒什麽用。”艾文笑了笑,說道,“沒有真憑實據的,任何事情都構不成事實。”

“艾文說的是。”薩斯伊蒙點了點頭,“與其在這裏胡亂猜測,不如去找個人問問究竟。”

“找誰?”彼得和我同時問道。

薩斯伊蒙朝艾文笑了一下,艾文也非常有默契的笑了笑,看來這兩人想到一塊去了。

急急忙忙的趕往埃索米堡,我們在議事廳裏見到了倫納多·列夫·艾德裏安和理查德·霍根。我們坐下來之後,艾文便開門見山的說道:“兩位長老的家族都是從喬治教皇時期就擔任長老一職的,兩位應該清楚當年喬治教皇的事情吧?”

艾德裏安和霍根互相看了一眼,艾德裏安問道:“薩爾斯殿下,這樁事情不是大家都清楚的嗎?”

“不,我是想知道另外一件事。”艾文說道,“當年喬治為何要選擇再次沉睡?”

這個問題讓艾德裏安和霍根都楞了一下,霍根開口道:“當年查爾斯《貴族與平民》白皮書一出,就引起貴族和平民之間的爭鬥,後來查爾斯死了,政局動亂,原本已經失蹤的喬治教皇忽然出現重新把持朝政,而後政局穩定,喬治便將自己的侄子扶持上位,而自己選擇繼續沉睡,當年他給出的理由是,要陪著妻子一起沉睡。”

聽完霍根的話,薩斯伊蒙卻說道:“這不可能。喬治的妻子艾達琳在查爾斯叛亂之前就已經死去了。”“殿下怎麽會知道這件事?”霍根對此感到非常詫異,薩斯伊蒙卻沒有回答而言其他:“這不重要。艾達琳是死於敗血症,喬治是看著自己的妻子死亡的,這是不爭的事實,當年的幾位長老全都可以證明這件事。所以,我認為當年喬治的話根本不足為信。”久居外界的薩斯伊蒙竟然知道那麽多事,這讓霍根感到意外和驚訝。

“伊蒙說的沒錯。”艾文說道,“如果說,這個喬治教皇當年二次沉睡的理由不成立,那麽他沉睡就一定有別的理由,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沉睡,而是為了某種目的而從人們的視線裏消失,方便自己做事呢?”

艾德裏安對艾文的話很是奇怪:“薩爾斯殿下,您的意思是說喬治教皇當年是為了一個不可告人的目的而選擇沉睡?那是為了什麽呢?”

這個問題也是我們自打推斷出喬治的沉睡有問題之後,一直想要解開的問題。

“這不可能吧?”霍根很詫異,“這、這、喬治教皇當年可是一路帶著族人逃亡出來的,又給了族人一個安定的居所,那他為什麽又要欺騙族人呢?”

“對,對,這個就是我們要找出來的真相。”彼得拍著手。

“霍根伯爵,”艾文在大家都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冷不丁的低沉著聲音對霍根說道,“還有一件事,我想問問您。”

霍根對艾文忽然非常正式禮貌的態度感到有些緊張,他原本放在桌上的雙手此刻下意識的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五指張開,似乎手心已經出了汗:“殿下,您請問。”

對於艾文的態度轉變的這麽冰冷,薩斯伊蒙眉毛忽然動了一下,彼得也似乎是咽了口口水,而我則是更加安靜的坐著。“我知道當年安瓦爾假冒我父親的命令,召開了索米婭議會,並且下達了對我的審判。我想知道的是,當年對我的審判初審是什麽結果?”

霍根對此忽然眼神閃爍了一下,過了好一會才說:“這個,是——”他結巴了半天,艾德裏安替他說道:“還是我來說吧,初審的時候,殿下的審判其實並沒有太大的結果,隻是在終審的時候,當時羅多夫殿下是直接宣布對薩爾斯長老的審判的。”

“我知道。”艾文眼睛一直盯著霍根,艾德裏安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對,也覺得有些怪異,雖然不知道艾文是怎麽了,但是他也非常識趣地閉了嘴不再插話,而那霍根被艾文盯得更加有些緊張。“我想問的是,”艾文說道,“很多人都覺得當時我的罪是否足以定給我一個毀滅的懲治?或者你可

以回答我,當年是誰最後把那份判決書交給安瓦爾的?”

這兩個問題,讓在場的人都錯愕了,尤其是艾德裏安,他的表情似乎是驚訝之中帶著一些預料之內。而薩斯伊蒙的臉色卻一副坦然,似乎早已知曉了一般。“我知道當年的事情對殿下的打擊一定很大,但是,但是,我想說的是,”霍根的老額頭竟然在冒汗,他用帶著手套的手有意無意的輕輕擦了擦自己的額頭,“沒有人會做一個他不願意做的事情,但是如果那件事的背後是另外一件讓他更加在意的事情的話,那前麵的事情就變得並不那麽重要,不不,我的意思是,那並不是不重要的事情、那隻是相對來說……”

“即使讓你背叛了你的信仰,你也覺得主神該隱會原諒你?”艾文嘴角似乎起了一絲生氣的笑意,“吸血鬼並不信奉上帝,在上帝的眼裏,吸血鬼一族是被遺棄的孩子。但是你,理查德·霍根,即使被遺棄,被拋棄,你也隻是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出賣了自己的恩人!我的父親當年是如何對你的,你該清楚是誰用血換回了你的命!”

艾文越說語氣就越重,語氣越重他的聲調就顯得異常的冰冷,當他幾乎是咬著牙咆哮的說出最後一個詞的時候,霍根最終徹底精神奔潰,一口氣吐出了自己內心掙紮了千百次的實情:“哦不!不!主神原諒我!殿下!請原諒老霍根當年所做的一切,羅多夫說會讓我得到更多的血來救我的孩子!”

霍根的話一出,艾德裏安等人都驚愕的站了起來,臉色都不太好。艾德裏安一個勁的晃著頭,對霍根說:“哦天哪!我的主神!你怎麽能做這樣的事情!”

“等等、等等。”彼得理了下自己的頭緒,“艾文,你的意思是說當年議會對你的終審其實是被人動了手腳?而這個人——是霍根伯爵?”

“當時霍根是負責拽寫判決書的主筆。”薩斯伊蒙簡單的解釋道,“要說誰有機會在最後更改艾文的判決書的隻有他。”

“天哪。”彼得和我都有些驚訝。

“霍根!”艾德裏安有些氣急敗壞,他不住的拍著桌麵,“看看你幹的好事!”

“好了。”艾文收回了他那冷冽的氣勢,他坐回了椅子上,“這件事姑且不再多說。眼下,我們要找到喬治,不然我不知道還要有多少吸血鬼會失蹤。”

“什麽?”彼得又有些詫異,“你是說吸血鬼的失蹤跟喬治有關係?”

我開口說道:“即使沒有直接的關係,也有間接的關係。在兩間密室裏,我們都發現了曾經有人在裏麵居住過的痕跡,第一間密室沒有太大的可疑,我們完全可以直接認定那隻是一個喬治沉睡的假房間而已。而後來發現的密室才是至關重要的,如果我的嗅覺沒有出錯的話,那些試管、醫用瓶裏裝的殷紅色的**恐怕不是別的,正是鮮血。而且——”我停頓了一下,朝他們看了看,接著說,“那是吸血鬼的血。”

這個答案是我剛剛才推斷出來的,從嗅覺上講,那些紅色的**確實都是血,這是肯定的,我想艾文他們也必然早就聞出來了,至於我為什麽說是吸血鬼的血,那是因為在埃薩坦爾除了吸血鬼就隻有牲畜,活的物體隻有這兩者。我之前被艾文咬了之後,撕咬了那麽多的吸血鬼,我嘴角那血液的味道至今都沒有徹底褪去過,所以我憑直覺就覺得這定然是吸血鬼的血。

“我這就去告訴梅隆殿下。”艾德裏安當即沒有遲疑,站起來,便快步離去。

在艾德裏安離去後,我們都沒有說話,那霍根猶如驚弓之鳥一般,小心的看著艾文的臉色。這個可憐的男人,本來就長得不算高大,此時被艾文這麽一逼問之後,他變得更加傴僂。安瓦爾的餘黨落敗之後,霍根就棄暗投明,當我在人群裏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我就覺得他幾乎不敢去正麵看艾文,似乎一直都在逃避艾文的眼神,就在剛才他回答艾文之前的問題的時候也有意無意的看向別的地方。或許他其實在做了對不起湯姆和艾文的事情之後,內心一直受到譴責了多年嗎?可是,他真的對自己做下的事情感到內疚嗎?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件事不能過早的下結論。

“好好在自己莊園裏待著,沒有我的命令,禁止出門。”艾文沒有看霍根,隻是他的話明顯就是對霍根下達的一種死命令。而此時在艾文的話剛落,就進來了兩名侍衛,艾文讓他們把霍根送回他的公館裏去。

至此,我和彼得、薩斯伊蒙都保持著安靜。

“你打算怎麽處置霍根?”薩斯伊蒙打破了安靜,問道。

“交給議會處置。”艾文很是簡單的說道,接著他腳步很重的走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我們幾個互相不知該對此怎麽辦。“如果沒必要,我還真不想看到艾文發飆的樣子。”彼得的眼神似乎是看到了什麽不應該看到的東西一般。“見過一次,終身難忘。”薩斯伊蒙說的非常簡單,但是卻非常深刻,對此,我隻能說四個字——我很好奇。

霍根的事,我不知道艾文是何時去查出來的,但是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確實是安瓦爾讓人在背後做了手腳,也就是說,當年對艾文的審判根本就不是後來的結果,霍根所做的事情出賣了他自己的良知,不論他有多麽悲慘的理由,他都已經釀成了一場延續了兩百年的紛爭——他成了這場持久戰的點火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