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的大火與喊殺聲,使得卓少宇豁然一愣,他急忙揮手,率領著太保們衝向出事的地點。

蠻夷餘孽沒有找到,長夷城卻迎來了巨大的混亂,懶散的駐軍從衙門裏衣冠不整地衝了出來,膽子大的跑向東街查看情況,膽子小的又鑽回了衙門,美其名曰保護知府大人。

長夷城裏的駐軍不多,因為距離鎮守邊關的邊軍隻有不足千裏,所以長夷城的守軍平日裏全都鬆鬆垮垮,處理些街頭鬥毆或是勒索些往來的客商他們在行,真要出現暴亂,不跑的就算好漢了。

消息很快傳了回來,從衙門出去打探消息的衙役,跑著去的,回來的時候是被馬帶回來的,倒不是這位運氣好撿了匹馬,而是被一位高大的騎士穿在了長槍上。

屍體帶著血跡飛進了衙門,當長夷城的衙役出門一看,當場被嚇昏了三個,剩下兩個哭爹喊娘地逃回後院,還有一位直接被嚇死了。

門外,是一片鋼鐵的叢林!

上千匹鐵馬暴躁的打著響鼻,渾身都被遮掩在鐵甲裏的戰馬,隻有兩團熱氣從鼻孔中噴出,看起來猶如一條條即將暴起的黑龍,在這些鐵馬上,是一群無聲無息的鐵甲蠻族,高大的身體,鋒利的巨刀,還有一雙雙布滿了血絲的雙眼。

隨著首領的輕輕揮手,百騎鐵甲破門而入,不出一刻鍾的時間,長夷城的知府全家老小,加上一些衙役,被斬殺一空。

當百騎帶著渾身鮮血走出衙門的時候,為首的騎士猛然舉起了巨刀,猙獰喝道:“屠城!”

一句屠城,引來了轟然狂喝,帶著各種各樣的怪叫,這群鐵人般的猛獸打馬而行,分出百人隊不斷在城中放火,其餘的人馬分為三隊,隻管橫衝直撞,不論是麵對鬆散的駐軍,還是路上的行人,隻要是活物出現在眼前,就成了這些猛獸們擊殺的目標,一路血色從城東蔓延到城西,又從城北持續到城南,整座長夷城徹底淪為了人間地獄。

三百人一隊的蠻族鐵騎,即便遇到萬人的大軍都敢發動殊死衝殺,何況是一群膽小如鼠的駐軍,至於平民百姓和那些肥得流油的商賈,在蠻族鐵騎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血色的街頭,鬼王門的高手終於遭遇了強敵。

在貧民窟發現情況不妙的時候,卓少宇做出了一個聰明的舉動,被楊歌派遣出去的高手又被他喊了回來,沒讓先天高手分散,而是集結在一處。

這樣一來鬼王門發現狀況的先機會消失,不過太保們卻多了五百高手護駕。

在看到數量遠遠超出了估計的蠻族鐵騎之際,卓少宇的心頭就是一沉。

他對蠻族的了解,比其他人更加深刻。

因為鬼王門一些隱秘的消息,其他人沒資格知道,他身為大太保又哪能不知,尤其上一次他帶隊剿滅蠻族的時候,鬼王門可是耗費了數百人命才將對手徹底留下,戰損幾乎是人家是十倍還多,如今身邊雖然有五百先天高手,可是對麵的鐵騎卻有三百左右。

以步戰對騎兵本就處於下風,對手隻要一次衝鋒,靠著戰馬之力就能輕易衝散比己方多出倍許乃至數倍的敵人,尤其那群最擅長以戰馬衝殺的蠻族,別看自己這邊的先天高手不少,真要硬碰硬,誰勝誰敗都在兩說。

蠻族力大無窮,每一個戰士都堪比先天高手,又有鐵甲鐵馬,這一戰卓少宇實在是信心不足。

鬼王門來的人手還是少了點,本以為隻有幾十個蠻族餘孽而已,五百先天綽綽有餘,卓少宇現在才發覺自己好像闖進了人家早就定下的戰場,他這時候才豁然驚覺,在長夷嶺消失的蠻族,竟然早已聚集到了長夷城。

他們就是為了屠城而來!

卓少宇的心智不低,很快想通了關鍵,而這個時候,對麵的蠻族鐵騎也發現了這群鬼王門的高手。

沒有任何的征兆,無聲的鐵甲洪流開始發起了衝鋒,馬速由慢到快,最後狂奔而起,閃動著寒光的巨刀被揮舞了起來,漫天的大雪仿佛都被那些利刃切得更加細碎。

雪開始越來越大,長夷城裏的火光也越來越烈。

從大雪中衝來的三百鐵騎,逼得鬼王門節節後退,卓少宇在瞬間做出了決定,自己這邊絕不能和這種可怕的對手硬碰,一座長夷城而已,又不是鬼王門總舵,即便被屠殺一空,該憤怒的也是齊國的皇帝。

他們隻是清道夫,江湖邪派的作用是清繳,而非在軍前對戰,這種敵人就該交給邊軍才對。

“走……”

卓少宇剛剛說出了一個走字,他的聲音就被一聲暴喝徹底掩蓋。

豁然一驚,卓少宇還沒等看清誰發出的怒吼,一道身影已經從他身邊衝了出去,不但麵對著數百鐵騎一往無前,還邊衝邊吼。

“殺光這群蠻族餘孽,隨我衝!”

少年人的暴喝,帶著一股血氣方剛,加上嗓門還大,尤其是太保的身份都衝出去了,那群鬼王門的先天高手還敢不跟著麽。

原本的退走,突然變成了衝殺,卓少宇的鼻子差點被氣歪了。

第一個帶頭衝出的自然是徐言,此時的十七太保倒拖著那柄寒鐵刀,森森的刀鋒在身後劃出一路火星,矯健的身影猶如撲向牛群的雄獅,不但毫無懼意,清秀的臉龐上更是遍布著憤怒。

在很多時候,玩弄局勢的未必是王侯,也可能是第一個發出衝鋒的小兵,在大戰之際,對壘的兩軍一旦殺心暴起,隻需要一聲號角,即可引來滔天血戰,尤其是氣勢這種東西,是能夠傳染的。

徐言以太保身份發起的衝鋒,帶著一種悲壯與震撼,如果身後是一群王八指那種默默無聞的嘍囉,徐言絕對扭頭就跑,他正是看中了身後的五百先天高手,才決然發起了殊死的衝鋒。

江湖武者,無論正邪,最為看重的就是名聲,這些人可以行俠仗義,也可以枉殺無辜,他們喜歡揚名千古,更不怕遺臭萬年,無論名聲好壞,隻要名聲夠大夠響,都是正邪兩派的一種驕傲。

可是唯獨‘膽小’兩字,無論是仗義的豪俠,還是陰險的梟雄,全都無法容忍別人蔑視的目光。

這是一種正邪兩派的通病,也是一種先天武者的驕傲,更是一份不肯屈居人下的心態,如今,一往無前的徐言,右手裏倒拖著殺人的鋼刀,而左手裏,正死死地掐著這份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