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花瓣的盛開,魔花殿裏再度充滿了邪惡的氣息,從花瓣中現身的邪靈,睜開了猩紅的雙眼。

雖然見識過一次邪靈,雪孤晴仍舊被恐怖的邪靈所震撼,檀口微張,神色謹慎。

吼……

邪靈的大口中發出沉悶的吼聲,巨眼咕嚕一轉,盯住了兩位外來者,渾身更是暴起了驚人的煞氣,從樹樁上緩緩漂浮了起來。

“吞噬……吼!!!!!!”

舞動起爪牙,張開血盆大口,邪惡的木靈亦如數年前那般恐怖,驚得雪孤晴俏臉蒼白,徐言也在謹慎以待,不過漸漸的,徐言的眼底流轉過一絲了然,心頭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邪靈雖然依舊邪惡,但是神智尚在,徐言能感知得到。

隻要邪靈還有神智,此行就算成功,就有機會借助傳送陣前往道府,不過在此之前,身邊的麻煩需要處理一下。

無人察覺的殺意在眼底湧動,這麽好的機會如此不用,豈能對得起鬼麵之名!

如果雪孤晴死在魔花殿,讓邪靈背鍋,邪靈一定不會介意,到時候北州近衛軍將無人統領,雖說申屠冰魘會失去唯一能製衡他的大敵,而徐言最後的破綻,也將就此消失,成為真正的魔子。

雪孤晴死,利大於弊,如今,正是最好的時機。

想起雪孤晴曾經拿出的古舊令牌,想起申屠鐵心以鐵鎖封死了魔花殿,徐言微微皺眉,開始快速的推演。

他認為雪孤晴有可能擁有控製申屠鐵心的手段或者是工具,如果申屠鐵心當真是一具天人魔的話,對上邪靈也將不落下風,否則當初即將衝出魔花殿的邪靈,不會被申屠鐵心鎮壓。

“申屠冰魘有一尊黑魔幡,雪孤晴則擁有控製申屠鐵心的手段,壽宴大典的時候雪孤晴本就打著前往魔花殿的心思,因為她有把握不會死在邪靈之手……是我猜錯了……”

推算道這裏,徐言開始暗自心驚。

怪不得當時他覺得陪著雪孤晴前往魔花殿,人家那麽輕易就同意,如果沒有把握,誰會去魔花殿找死?

能安然赴宴,以雪孤晴的聰明,必定找好了後路,備好了後手,她與申屠冰魘對壘,原來有備而來。

想到這,徐言心頭的殺意淡了幾分。

如果邪靈無法誅殺雪孤晴,又因此引來了申屠鐵心,一旦撕破麵皮,自己的身份或許會被其他魔子得知。

正在猶豫著是否趁著現在動手除掉雪孤晴的時候,徐言忽然發現衣襟被扯住。

邪靈的逼近,雪孤晴被震驚得心緒起伏,下意識的想要握住些什麽,正好徐言就在身邊,衣襟被她不自覺的抓住,一時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

雪孤晴沒察覺自己的動作,徐言可察覺得到。

偏頭看去,入眼的,是一張充滿了慌亂的女子側臉,猶如凡人女子遭遇了危機,雖然這份慌亂隻有瞬間就變得穩重了起來,依舊猶如一張精致的畫卷,我見猶憐。

“羅刹,究竟是什麽……”

殘餘的殺意漸漸退去,嘭的一聲黑魔幡落地,雪孤晴詫異了一瞬,觸電般收回自己的手。

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不過徐言好像並未發現什麽,正在默默的盯著邪靈。

黑魔幡的出現,令邪靈的腳步定在了祭壇之外,沉悶的吼聲經久不息,卻不再前進一步,漸漸的,邪靈化作了血色的濃霧,將小祭壇完全包裹了起來。

“黑魔幡管用,隻要我們不去招惹,它應該不會衝進來,你修煉吧,我盯著邪靈。”雪孤晴隱去了眼底的異色,聲音依舊冷漠。

“我要修煉四十年之久,有勞雪姑娘了,這四十年,希望你不會寂寞。”徐言淡然的說道。

“四十年而已,算不得什麽。”雪孤晴的低語中仿佛藏著什麽心事,有些打算變得舉棋不定了起來。

看了眼那張猶如鋪就了一層冰霜的俏臉,徐言笑了笑,盤坐祭壇,竟是當真準備修煉。

見徐言盤坐,雪孤晴先是感知著徘徊在祭壇外的邪靈,確定對方沒有暴躁的征兆,她才稍微放心了幾分,目光再次落在徐言身上的時候,眼底已然迸濺出一種冷冽的殺意。

她想除掉他,因為他是世上唯一一個知道她隱秘的人。

“魔帝大人的下落,不能被人族得知,徐三,你必須死……”

心頭的低語,雖然冷冽,可是顫動的指尖卻在遲疑著,這隻手剛剛還下意識的抓住了對方的衣襟。

“羅刹無情,雪孤晴,你怎麽了?”

心中的暗語,帶著詫異,連雪孤晴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居然會在心底生出一絲不忍,竟然不忍殺掉一個人族修士。

“難道我愛上他了?不可能!我是羅刹!”

驚悚的猜測,讓雪孤晴渾身一震,眼中現出了不可思議的目光。

她是魔族羅刹,從冰雪中匯聚而來的本體,讓她生來就沒有溫度,更沒有絲毫的情感,在她的一生中,隻有殺戮與血腥。

可為何耳邊依稀能聽得到那句靈犀之花呢?

“這世間,當真有靈犀麽……”

猶如自問,又猶如詢問,雪孤晴無法想象,連雪鑄的羅刹,都有迷茫的一天。

“羅刹,到底是什麽?”

來自徐言的輕語,打斷了雪孤晴的迷茫,她猛地抬頭,努力的想要掩飾臉上的迷茫,卻發現對方並未睜眼,好像在自語般的說話。

“羅刹是什麽……”

女子的秀眉微微鎖起,沉吟了許久,道:“羅刹是鬼,也是怪,或者是靈體,是冰雪中凝聚出的一縷生機,我們來自虛無,也將遁入虛無,我們沒有生命,不似生靈……”

說著說著,雪孤晴的心頭不自覺的痛了一下。

她並不認為自己是天下間的生靈,她始終認為自己隻是一塊冰雪而已。

“胡說,天下間能說話的,會喘氣兒的,都是生靈,你也是。”

不知何時,徐言睜開了眼,眼底清澈得猶如古井無波的水麵,雪孤晴從沒在人族的眼裏見過那般清澈的目光,一時間看得有些入迷。

“我也是生靈麽……謝謝……”

漸漸的,本就如花的俏臉上綻放出一縷笑顏,宛如冰雪中盛開了一朵冰鑄的玫瑰,雖然冷冽,仍舊芬芳。

吼!!!

來自邪靈的咆哮,打斷了祭壇上古怪的氣氛,不知為何,恐怖的邪靈居然憤怒了起來,仿佛見不得有人在它麵前談情說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