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江城雨沐

2005年的三月我離開了北京跟三年前離開武漢一樣我不再對那個城市有所眷戀,我甚至不願意帶走那個城市的一粒塵埃。

再次回到武漢我僅僅是一個人,我隻知道我的名字叫艾在,其他什麽都不再想象。

我在黃鶴樓腳下的一個民區裏租下兩間房屋僅供飲食住宿。等安頓下來後便開始四處找工作。我沒有讀過什麽書也沒什麽文憑除了一張漂亮的臉袋外便一無所有。租屋的房東大嫂對我說,艾在,憑你這張漂亮的臉袋你不愁找不到工作。我瞪了她一眼後便什麽都沒說。隻聽見她嘴裏嘀咕著這年頭掙錢難啊有資源就要好好利用如果我是你啊早就在那些星級賓館高級舞廳裏去了那裏的錢容易……她想再說下去看見我的臉色後就止住了。

一天天就那樣過去了,我還是一無事事,象那些高樓大廈寫字樓裏的工作是我能想不能做的,帶著些信心也進去試過,那裏的領導在耳後卻問我願不願意做他的秘書,我是知道意思的說白了就是做他的情人,我哭笑不得直接說“謝絕你的好意!”我看著那些人的臉上麵寫著“自命清高”,每一次我都逃似地跑了出去。

美麗有什麽錯,難道長得漂亮就能隨便被人看作是“小姐”。這個社會到底有沒有邏輯?

那些辦公室裏的生活我是不敢奢望了。那麽那些小飯館裏的工作我應該可以被錄用吧。但是事實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麽簡單,是男的話就說你細皮嫩肉的能做那些粗活嗎?是女的就帶著鄙視的眼光說你是高貴的人哪能來我們這種小地方,末了等我走得不遠還加上一句一看就是小狐狸精的瘙樣讓我留在身邊遲早就是一個禍害。這樣的話我聽得多了剛開始的時候還跟那些人爭吵幾句而現在已經聽得麻木了,我在慢慢地去習慣那些瘋言蜚語。

每一天回到租來的那個小屋我就會望著不遠處滾滾長江水而發呆,並沒有感到傷悲,隻是為自己感到可笑。活生生的一個人在這個繁華的大都市竟然找不到工作,原因就是臉袋漂亮。

這樣的日子大概過了大半個月,我算了算每天的開銷水電住宿吃飯穿著出去打車隻要有關於生活的問題都是要花錢的,在北京的三年雖然掙了點錢但在那種高消費的城市跟門就無法存到錢。這樣下去再過兩個月我就連房租都付不起了。

那一個傍晚無聊的我剛從一家保險公司麵試出來,就麵臨了一場突下的傾盆大雨。正值三月,這個時候的江城經過大雨的傾襲和北風的降臨還是很冷的,幸虧我出來時穿了一件外衣。我站在一個天橋下看著來來往往的人都奔跑著避雨,四麵八方來的的士永遠是滿的,因此我身邊的人越來越多。突然,一個撐著傘剛過道的老阿姨與一個正在跑著的青年撞了個滿懷,那個青年跑了,雨實在下得太大可能使他衝昏了頭而丟下撞倒的人不管。我衝上前去扶起老阿姨,拾起不遠處吹翻的傘打開然後跑過來替她打上。我扶著她慢慢地來到天橋下。老人摸著我的手一個勁地說:“謝謝你啊,孩子!”盡管我已經很禮貌地說不用謝但老人一直摸著我的手不放。

雨越下越大,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幾分鍾過後竟然出現閃雷,風也拚命地刮著,仿佛要掀起整座城市。我脫下外套給老阿姨披上她執意不肯,說孩子我不冷年輕人在這個時候更要注意身體,我無奈隻好又披上。過了一會老阿姨說,孩子你能幫我一個忙好嗎?好的,阿姨。

她讓我用手機幫他撥打一個號碼是他兒子的,本來約好在“迪絲克”餐飲店等,但就是這場雨而搞混亂了。我按照她給的號碼撥通後給她接。五分鍾後他兒子來了而這個時候我看見對麵的公路旁停著一輛公交就馬上隨著人群跑過去。

這對於我隻是一次偶然發生的事件,很簡單隻是一個落寞的女孩在一次雨天幫助了一位需要幫助的老阿姨。

然而上天卻有它的安排……

兩天後雨停了。望著窗外的大好天氣我準備乘客船在江對麵的古琴台散散步吸收新鮮空氣,最近實在太疲累了雖然整天什麽都沒做隻是沿著大街找工作就是這樣也快讓我筋疲力盡。

我站在船倉外扶著船棱抬著頭望著天空,武漢的天空除非雨雪天氣後你才會覺得那是藍天,我望著漸漸遠去的黃鶴樓心裏期待著會真的有黃鶴出現,但除了一兩隻白鷺從頭頂飛過外便什麽都沒有了。這個時候電話響了,我一看是個陌生號碼,準備不接但又存著僥幸心理希望是某個公司的錄用。是個男人的聲音。他說你好,你是那天的那位姑娘嗎?我感到好奇對方竟然用“姑娘”來稱謂。

你是?

哦,我是那位老人的兒子,還記得兩天前的一個雨天嗎?你幫助了我的母親,她執意一定要與你見麵表示感謝。那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中肯有力會不自覺地肯定他一定是一個有魅力的男人。

那個啊,不用感謝了。任何一個年輕人遇到那種情況都會伸手而出的。我說著這話的同時也在為剛才在心中對那個男人的評價感到可笑,他隻是一個陌生人我為什麽要去評論呢?

你應該是在長江大橋附近的油輪上吧,發出的聲音我太熟悉。這樣,我把我母親送到古琴台東麵的咖啡廳你直接去那裏,那兒隻有一家咖啡廳很容易找,我知道你是不會讓一個老人傷心的,就這樣決定我還有事先掛了。之後,我聽見他掛電話的聲音。

我納悶著天底下竟然有這種男人全然不顧他人的意見隻一個人自做主張,剛才還在心裏認為他是一個好男人呢?

油輪很快就到岸了。望西左轉幾步就是古琴台,我在心裏生著悶氣憑什麽就聽那個男人的我偏不去!而他怎麽就一定認為我是前往東岸呢?這樣想著卻不自覺地望見前麵不遠處就是咖啡廳,腳也不自主地邁上前去。

我一進門就有一位老人跑過來牽著我的手喊到“閨女,我的好閨女,終於又見到你了!”我不好意思隻好甜蜜地叫她“阿姨好!”

閨女啊,那天幸虧是遇見你了,要不我這身老骨頭不知道又要病到什麽樣!

阿姨不用客氣了,你是福氣相,那天沒遇見我你也會很好的。

老人一直捉著我的手,我看見周圍的客人都是一種羨慕的眼光以為我們真的是一對至親母女。

我的兒子送我來的,他又走了最近剛從北京出差過來公務繁忙,本來我讓他也好好謝謝你,希望你能諒解。

阿姨,不要這麽客氣了。你約我出來我都覺得不好意思了。說完這句話後我的心頭不震一涼,因為老阿姨提到“北京”突然間讓我想到很多。不去想了,我打斷自己的思緒。

我跟老阿姨聊著一些生活瑣事,她告訴我她還有兩個女兒都已經嫁人一個在武漢另一個遠在美國,當談到這個兒子時她不禁有些傷感。他啊,已經30歲的人了我們做父母的都可盼他早點成個家,而他啊,一直都不考慮婚姻。麵對傷心的阿姨我隻有安慰她說男人這個年齡一般都顧著事業,婚姻他也會顧慮的。老阿姨也問到我的一些什麽像家住哪裏家中父母兄妹啊,雖然我不想欺騙她但還是狠下心說著些謊話。

當我再次地望見那個即熟悉又陌生的麵孔時,我開始懷疑自己的視覺開始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但這一切是真的,因為我麵前坐著老阿姨,阿姨的旁邊站著剛進來的她的兒子――梁雨歆。當我們的眼光相遇彼此都感到吃驚但很快就平靜下來在阿姨地介紹下再次地認識。

礙於麵子我坐在那裏喝著咖啡,一邊回複著老阿姨的問話。老阿姨更是時而不時地向他的兒子誇獎著我是多麽地漂亮多麽地善良。他的兒子隻是靜靜地喝著咖啡我在一旁善意地笑著,但是絕對沒有再看那個男人一眼,我跟他不會有任何瓜葛,並且我在找理由離開這個地方。

幸虧這個時候有一通新聞信息發過來。我對老阿姨說,阿姨不好意思我該走了公司裏有一任務需要我去執行。老阿姨留了半天實在是熬不過我就對旁邊他的兒子說你去送送這個好閨女吧。我連忙接著口說不用了阿姨公司有專人派車來接我。

我終於離開了咖啡廳離開了那個男人。心裏也鬆了一口氣,我是討厭他嗎?不是。那又是什麽原因呢?我告訴自己我跟他是屬於兩個星球的人。這樣想著的時候我已經登上了回去的油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