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一座棒槌山

那月娘像置若罔聞,隻是繼續說著:“這避雨的書生已經喝了孟婆湯,不記得前世之事,否認前生婚約。月娘見自己等了二十年,仍舊得不到自己的心上人,一氣之下掐死了避雨的書生。”

郭清渾身顫抖用手指著那女子,顫聲說:“你,你是鬼!”那女子還是沒有回答,說:“二十年以後,大雨之夜。又一個書生前來避雨,月娘對書生說,你前生與我是一對私奔的野鴛鴦。走到這座寺院盤費用盡,雙雙自盡而死。死後,月娘不肯喝孟婆湯,不能去投生,在這裏等著投生之後的清郎經過,因為這裏是進京趕考的必經之路。”

郭清聽著與前一個故事相似的情節,已嚇得口吐白沫,那女子接著說:“這次清郎沒有否認,但是提出要回家稟過爹娘同意,月娘見清郎這一世仍不同意,就脫了衣服誘惑書生,想做成事實。不料怎麽誘惑,清郎都死守仁義道德不肯就範,月娘惱羞成怒又把他掐死了!”

那女子隻顧自己說,回頭一看,郭清已經嚇死了!她緊緊抱著那喝了孟婆湯轉世的郭清屍體,說:“怎麽一世比一世的沒出息,這一世竟被我嚇死了。”

郭禦史喝了一口酒,說:“其實恩公告訴我的秘訣就兩個字‘裝死’!”大家聽了,都哈哈大笑起來!

郭禦史正說道此處與眾人喝酒,“下輩子她再也不會等在那裏了!”隨著話音,無終三絕走了進來。郭禦史一驚,趕忙起身行禮。三位上前扶住郭禦史,負劍青年說:“我們是化外之人,不拘禮節。”

喬知縣忙喊人加碗筷。三位青年人落座之後,負劍青年喝了一口,這才說:“收她的時候我對她說,‘我收你,收你個心服口服!從第二世開始,你愛他隻是愛在自己心裏,然你沒有為他做任何事,你有什麽資格要求他答應你,你又有什麽資格掐死他?你見過有掐死心上人的嗎?你這還叫愛嗎?你種下的業因自然使你下一世更加的得不到他。你如此自私,還有什麽資格要求接受?’然後交給陰差了!”

負劍青年聳了聳肩,繼續喝酒。

席間,郭禦史似想起了些什麽,起身抱拳說:“陶生給三位捎好帶話來了!”三人抱拳回禮說:“好!”隨後武人青年用很不合時宜的語氣問道:“他現在忙些啥呀?”郭禦史一愣,趕忙笑著說:“全力備考下一科。”

陶生何許人也?陶生名叫陶玉,和郭禦史是同鄉。當年同科在京城順天府鄉試,由於陶生姑夫在京城做官,陶生趕考自有方便之處,提前一月跟隨姑夫回京備考了。

當時陶生與郭生等幾名相公在京城閑逛,恰好遇道了算命先生。幾個人各付卦禮,問自己前程之事。問到陶生的時候,那算命先生把卦禮退了回來,說:“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公子的前程恕老朽無能。”

此時乃是明代永樂年間,書生習讀的四書五經當中便又易經。所以書生自然也信這些,陶生自然害怕。換了一家命館付上卦禮,對方一算,說:“公子科舉已無多大用途,想吃點什麽吃點什麽吧!”

陶生頓時如五雷轟頂,忙問緣故,那算命先生說:“從卦象上看,公子的性命隻在今年之間,已無甚前途可言了。”陶生忙問:“可否有解?”那先生搖搖頭:“人的命天注定,如果你在別處聽到解法,當心可能是想騙你錢。”陶生又試了幾家命館,說法都是一般。

馬上麵臨鄉試了,可陶生卻一蹶不振。勉強應試,卻自知無心答題,必是名落孫山之外。思前想後,覺得不可以死在外鄉,還是抓緊回家吧!陶生去向姑夫辭行,姑夫也覺意外,尚未發榜,怎麽就急著回家了?更何況來年春闈會試都不考了?

追問緣由,陶生以算命之事對,姑夫沉吟了一會說:“賢侄切莫鬱悶,龜策之事本就不能全信的。我前不久還曾聯絡一幫富戶,捐贈道觀修葺,認識道長,明日你隨我道觀走一遭,問問道長去。”

次日,陶生隨著姑夫到清風觀,參見道長。道長在聽了陶生的八字之後,捋著胡須踱步良久,說:“大人助我道門,貧道感恩不盡。隻是貧道法力微小,恐難於勝任。不過大人不必過於悲傷,貧道有一法可讓公子一試。這成與不成,要看公子的造化了。”

陶生忙問何法,那道長說:“由此往北,有一座棒槌山。後天巳時,公子前往棒槌山下。屆時會看到一個道童,公子跪下求解。行與不行,貧道亦不敢肯定。”陶生和姑夫謝過。

姑夫連夜準備馬匹、幹糧,派人隨陶生前往棒槌山。到了巳時,果然看見一個道童。陶生趕忙上前大禮參拜,把自己的命相之事相告。那道童問:“是誰讓你們找我的?”陶生回答:“京城清風觀掌教道長。”那道童這才點點頭說:“你且附耳過來,如此如此,切記切記!”陶生一一記在心中。

數日後,無終城外。一個飯莊裏來了三個客人,吃完喝完,會賬的時候。夥計笑著迎上來說:“三位的帳已經付了。”三位當時相視一愣,心說這是誰呀?忙問夥計,何人會的帳,夥計說:“會賬的公子就在外麵,沒有三位許可,沒敢露麵。”三人齊聲說:“請進來。”此時進來一人,倒頭便拜,大呼神仙救命!

卻說這三位莫名其妙被人請了客的主兒,自然就是無終三絕。既然人家都請客了,三人自然也就不要推脫,趕忙請那位公子入座了。

那公子落座之後,迫不及待地說:“我叫陶玉,眼看命盡之人。找了很多能人均告無奈,請三位仙師救命啊!”三人中的矮個青年說:“把你的生辰八字報上來吧。”

得知八字之後,矮個青年掐指一算。三人互相看了看,青年說:“的確是短壽之命。”隨後對陶生問:“是誰讓你來找我們的?”陶生把清風觀以及道童之事說了一遍,三人相互對視均是一笑。負劍青年摸著下巴自語道:“張天師這是覺得我們仨閑的太久了?”

那負劍青年說到這,又想了想說:“六爺確實說咱們可以救一個人,但是沒說救誰。現在張天師出麵了,給陶兄弟改了這命數也在情理之中。”那三人中的青年武生問陶生:“如果你科舉高中做了官,會做一個清官嗎?”陶生趕忙跪下,磕頭如搗蒜,說:“若他日蟾宮折桂,一定清正廉明!如違此誓,世代淪為畜牲,絕無怨言......”

陶生還要說什麽,那負劍青年打斷了他,說:“你且過來,我教你度過劫難的法門。”陶生走近青年,隻見他用手指在陶生額頭點了一下。之後說:“從今日起,若有人對你說‘抱著我!’你不要管什麽情況,抱過去就是。若再說‘親親我’你也不管什麽情況,抱著就親。”陶生一愣,心說這是什麽意思?這高人怎麽還這麽不正經呢?不過還是點了點頭,高人自由高人的意思。於是牢記在心!

發榜之後陶生自然是名落孫山。想想下一科還要三年,隻得回家苦讀,備考下一科。因此辭別姑夫,踏上回程。

其實陶生急於回家還有一個緣由,那就是出來趕考之前,妻子已經懷揣六甲,產期就在近日,所以陶生已是歸心似箭!

這急於趕路,往往就失於算計。陶生正在趕路之時竟然下了雨,雖然不大,但在山裏顯得天黑的早,眼看就錯過了宿頭。陶生艱難地向前跋涉,深一腳淺一腳。隱約看到前麵山坡上,有幾間茅屋。陶生心想,隻能在這裏投宿了。

想到這,奔那幾間茅屋而去。敲門之後,院門很久才開了一條縫。陶生向裏麵望去,是個白衣服的小姑娘,怯生生的問:“你是誰?”陶生抱拳說:“請告訴你家大人,我是趕考歸來的書生,投宿的。”

那小姑娘朝裏麵喊:“爹,娘!是投宿的!”就聽裏麵說:“請進來吧!”小姑娘把陶生請進屋來關上門,到了茅屋內,一個年輕的白衣女子把陶生讓進廂房,點上油燈,說:“灶上有柴有火,公子可烤幹衣服,早些歇息吧。”說罷,嘴角泛起一絲詭異的微笑。

陶生此時才覺得,此女與剛才開門的小姑娘怎麽都是臉色蒼白。燈下見這女子,長得十分俊俏,陶生倒是沒怎麽害怕。隻聽正房東屋一陣男子的咳嗽聲,女子聽到後急急回屋去了。

陶生打量著屋子,很普通的農家院。火坑,地上放著一張長桌,油燈下墊著一本很舊的冊頁。陶生拿起那本冊頁,上麵是用蠅頭小楷記錄的一個故事,大致意思是說一個村子,從南方逃荒過來,墾荒聚集立的莊。族長的女兒與一位外村的獵戶小夥子戀愛了,兩人在約會的時候,姑娘遭到一隻猴子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