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護送?」

顏水月睜大了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wWw.QuanBen-XiaoShuo.CoM愣了半晌,方才道:「你想幹什麽?」

「盡朋友之義啊!」李珣信口開河,卻又煞有介事:「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雖說這回是東行,但怎麽說,也是一件功德……這也是妳說的,我這爛命要想活得盡量長久,非要積聚陰德不可,不是嗎?」

「是,可是……」

「什麽可是不可是的,這樣不很好嗎?當然,有一件事妳要注意了,我可是在「閉關」時期偷跑出來幫忙的,所以,我不可能光明正大地陪在妳身邊。這樣,妳先走一步,我暗中隨行,如何?」

顏水月嘴裏「哈」了好幾聲,卻不知是發笑還是歎息,她想說話,但在李珣雙眸的注視下,莫名其妙地便喪失了開口的勇氣。

李珣滿意一笑,站起身來,一如既往地拍了拍她的臉蛋兒:「好了,再休息一會,等到晚上的時候,就快點兒逃命吧!」

說完這些話,李珣大笑著甩手而去,整個騰化穀的霧氣,似乎也因為他的笑聲而震蕩流動。

顏水月呆呆地看著那遠去的背影,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哽在喉嚨裏,沙沙攢動。

「他……越來越怪了!」

山中無日月,此話是最恰當不過的。在騰化穀裏待了一段時間,再出來時,便明顯感覺到,天氣有些轉冷了。

雖說此界西南季節變化並不明顯,但草木顏色明顯加深,相較於之前,也顯得幹硬了許多。

對這一點,顏水月最有發言權。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在叢林中狂奔。不時擦過一些旁出的枝葉,嚓嚓的斷裂聲不絕於耳。而在她聽來,這些聲音更像是惡人的嘶笑,時時繚繞耳邊。

心中正顫栗之際,遠方又一起嘶叫響起,這叫聲在絕望與恐懼的催動下,接連拔高,卻又被無邊的密林切割得支離破碎。

顏水月腳下一個踉蹌,因疲累而漲紅的小臉上,卻是一片冰冷。

那是眼淚的作用。

「混蛋,混蛋,你還有完沒完啊!」

她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腳下也絲毫不停,跌跌撞撞地朝著前方奔去。

這是她被「趕出」騰化穀後的第四天了。

此時的她,早已經失去了禦器飛天的力氣,隻能憑借著半調子的提縱術,向東方急奔。

四天的時間,她走了不到七千裏路,這對凡人來說已是神仙般的腳程,對一個修士而言,隻能說是嚴重不及格了。

現在,她離預期中的目的地,仍是遙遙無期,而她卻已快要崩潰掉了。

七千裏的路程裏,盡數塗著汙濁的血。剛剛死去的那人,是第四十二個,還是四十三個?

她終於明白,狗屁的「積陰德」,狗屁的「全道義」,百鬼道人之所以要「護送」她前往三皇劍宗的勢力範圍,根本就是為了滿足他心中變態的**!

殺死每一個攔路的人,用最殘酷的、最血腥的方式!然後從中獲取快感。

「他瘋了!」

顏水月終於明白,分別一月之後的百鬼道人,與初見麵時,已經完全不同了。

在騰化穀中,他掩飾得很好,可是,當他殺掉出穀後第一個人起,那種瘋魔、暴戾、嗜血的氣味,便一日重過一日。

從第二天起,死者中便再無全屍。

到了今天,即便是遠在數裏之外,她也可以嗅到百鬼身上的,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這氣味直流入她的五髒六腑,在其中攪拌,翻滾,一點兒一點兒地抹去了她的膽氣和意誌。

「究竟出了什麽事,怎麽突然就這樣了呢?」顏水月不自主放緩腳程,盡力集中精神,想運用自己所學,找出其中的關鍵。

「是了,血瞳厲魄再不是隱性的了,什麽變故讓這「凶煞」之相由隱而顯?還有「三殺」局,餘者漸隱,而天殺之意愈濃,再這樣下去,他就算不死在別人手裏,也會被老天爺劈死的!」

腦子裏的念頭此起彼伏,卻找不出一個有價值的。她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會擔心這個魔鬼,或許是想著探究事情的究竟吧……

又是一聲慘叫響起,刺得顏水月猛打了一個寒顫,而叢林中飛禽走獸驚飛疾走,讓這聲嘶鳴傳來的方向變得模糊起來。

其實,就算不模糊,在此刻的精神狀態下,顏水月也分辨不出來。她此刻隻想捂住耳朵,將一切聲音都隔絕在外。

她也真的這麽做了。

可是,便在下一刻,一個清晰無比的女聲,透過重重阻礙,直鑽入她耳膜中去:「哦,我們的水月妹子這是怎麽了?」

顏水月聞言,立時倒抽一口涼氣,抬起頭來。眼前映入的身影,她是極熟悉的。

「吞陽!」

「水月妹子竟還記得我嗎?那還要多謝妳掛心呢。」

吞陽掩唇輕笑,隻這個動作,便讓她一身曲線呈現出動態的美感來。

不知怎麽地,雖是同為女性,顏水月臉上卻是一紅。但很快,她的臉色就因為這糟糕的形勢蒼白了下去。

前方並不僅僅是一位吞陽劫姝。在她身邊,有一男一女兩個修士,均是神情冷淡,站在那裏,便有隱隱寒意直逼過來。兩側密林中,似乎也聽到些聲息,很明顯的,顏水月一頭撞進了埋伏圈。

吞陽用一種頗為奇特的眼神,對她上下打量,好一會兒方道:「一月不見,妳倒是認識了一位奇人。這幾天來,可是讓我們好惱,妹子可否告訴我,那人是個什麽身分?」

「我不認識他!」

這種胡話,顏水月竟是脫口而出。說出之後才心中叫糟,就算是騙人,這態度也太急切了些,又怎麽能瞞得過吞陽這樣的人物?

可邪門的是,吞陽竟似是信了,她眸光一閃,輕聲道:「不認識?真的?」

顏水月此刻隻能硬著頭皮說下去:「他硬跟著我的,我們根本就沒見過麵!」

吞陽聞言稍稍點頭:「這話不假……不過,便是假的也沒關係。任那家夥有通天手段,今日也逃不過我們的五指山去。倒是水月妹子妳,出來調皮了一個多月,該回去見見妳師父了。」

說到這兒,她見顏水月目光遊移,便笑道:「妹子妳心思靈巧,大夥兒都知道,隻是這方圓十裏之內,至少有二十雙眼睛盯著妳,若妳還想玩上回那虛虛實實的把戲,可沒那麽容易!怎樣,走吧!」

她伸手虛引,仍是一副客客氣氣的樣子,顏水月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

這回,終於還是躲不過去了。

下一刻,周邊慘叫聲起。

「怎麽回事?」

慘叫聲激起之際,吞陽狂吃一驚,她轉臉看向一側的男修,見他一貫冷淡的臉上也顯出驚訝之意來。

雖然明知對方也像她一樣胡塗,但她還是忍不住問道:「那邊沒有攔住嗎?」

「莫宗主親自出手,不應該啊!」

男修皺起眉頭,喃喃自語,卻忘了這言語聽來,還有別一層的意思。

果然,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吞陽心中十分不快,冷哼道:「貴宗妖劍秘法冠絕當代,想必有法子將那暴徒斬殺!聽聲音,那暴徒是從南邊掩上,正是貴師弟的防區……」

她還沒說完,那男修已擺手笑道:「仙子誤會了,徐亢並無他意。隻是這事來得蹊蹺,莫非,凶手並非一人?」

話說到這兒,兩人都是一驚,而另外那個麵容陰沉的女修則睜開一直微瞑的雙眸,森然道:「又殺了一個!」

話音未落,不遠處密林中一道劍光衝天飛起,看上去氣勢淩厲,細看來,卻是微微搖擺,且所經之一處,一蓬血霧當空渾灑,淒慘之至。

「羅師弟!」

這回輪到男修吃驚了,他來不及向兩個同伴打招呼,身形一展,便向著那個方向電射而出。隻是才飛至半途,距此至少二十裏外,一聲悶悶的爆震隆隆碾來,震得林木亂顫,落葉紛飛。

「果然有同夥!」

震響傳來的方向,正是**妃子引領高手設伏之處,聽這一聲爆震,交手雙方的實力,均是驚人之至。這邊自然是**妃子親自出手,而能與她相抗擷的對手,又豈是省油的燈?

作為**妃子的得力臂膀,吞陽從這次爆震中,聽到了更多的信息:「不妙,宗主向來不喜與人硬拚,現在卻搞成如此聲勢,豈不是落了下風?」

任事前將對手如何高估,到頭來卻發現,對方的實力仍不見底,吞陽已有些呆了。天妖劍宗的徐亢已穿入密林之中,而她身側那陰沉的女修則僅僅轉動眼眸,觀察四周,一言不發。

又一聲爆震聲響起,吞陽身子一顫,正想說話,旁邊同伴忽地低喝一聲:「小心!」

兩女身形同時側翻,險險避過後方淩厲如劍的衝擊。即便如此,一片濃濁的血腥氣仍侵入二人的口鼻之中,任二人都對毒物有極高的抗性,初嗅得這氣息,仍覺得腦際一昏。

嘶嘶的怪音,如同毒蛇吐信,妖異得令人心驚膽顫,吞陽想也不想,曲指一彈,當空便炸開一蓬淡青色的煙霧,同時她身形一轉,純憑一口真息,在空中連換了七八個方位,遠去十多丈外,才有機會定睛看去。

「顏水月跑了……後麵!」

陰沉女修的聲音遙遙傳來,等到驚變之時,卻已經慢了半拍。

灼熱的氣流從吞陽頸後抹過,任是她反應迅速,及時前衝,仍被餘波掃中。肩背像是被一記重錘轟上,那雷霆般的震蕩,甚至讓人覺得,脊椎已經碎了。

更要命的,是隨之而來的氣血動蕩。在這一剎那間,由頸後開始,漸及半身,直至腿腳,氣血流動像是完全岔了道兒,在纖細的血管下「突突」沸騰滾動,那種全身燃燒的痛楚,讓她淒聲尖叫了起來。

「燃血元息,是燃血元息!」

低低的笑聲就在她耳邊響起:「還算有點兒見識!若妳這回能活下來,回頭等老子回來,操妳個爽快!」

笑聲猛地高昂,吞陽隻聽到側後方一聲劍吟,徐亢淒厲的嘶叫聲也同步響起:「納命來!」

「不送!」

那笑聲隆然炸開,近在咫尺的吞陽隻覺得腦際劇震,一口鮮血噴出去,已陷入了深度昏迷。

在她臨昏去前,隱隱約約聽到,同伴的叫聲:「向北去……」

叫聲戛然而止,她也真正昏了過去。

昏昏沉沉不知過了多久,吞陽覺得,她已被地獄的小鬼們架在油鍋裏煮了十七八回,骨架都成了灰,耳邊盡是走了音的嘶叫呼喊,久久聽不真切。

猛然間一個激靈,她忽地就清醒了過來,猛然睜眼,看到的卻是枝葉遮擋的天空。

全身沒有一處不痛,而那種令人心沮的虛弱,更像是被哪個風月老手采補之後,所遺留下來的感覺。

吞陽記得,這感覺已經許多沒有經曆過了。

她轉動眼珠,然後,她看到了坐在一邊,抱著師弟的屍體,麵色鐵青的徐亢。感覺到她的目光,徐亢側過臉來,冷冷地說話:「全都跑了!」

吞陽隻覺得眼前一黑,還好沒有再昏過去,而她總算還有點兒良心,記得之前能逃得一命,全虧了同伴數次提醒,但扭頭看看,卻沒有見到那人。便問了一句:「冥思呢?」

她說的就是那個麵容陰沉的女修,是冥王宗僅存的六冥將之一,六識感應非常敏感。

徐亢抽了抽嘴角:「廢了!喉嚨被割斷,雖然沒死,但燃血元息燒傷腦部,六識受到重創,想恢複到如今水平,怕是沒可能了!」

吞陽低「呀」了一聲,徐亢冷冷又道:「貴宗主亦受了傷……是心蠱反噬,但並無性命之憂!」

至此,吞陽連驚叫的力氣都失去了。她怔了半晌,方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對方究竟是誰?」

一陣沉默。吞陽疑惑地看去,正見到徐亢露出一個幾近扭曲的笑臉:「沒看清!」

「……」

在吞陽劫姝無語凝噎的同時,顏水月正從昏睡中醒來。

這回倒不是她被誰打昏了,而是在百鬼傳音讓她向北突圍之後,她玩命地狂奔,最後活活累暈了過去。迷迷糊糊間,她似乎記得是誰將她背了起來,飛一般前行。

後麵的事,她完全記不得了,甚至連此時身在何方,也不清楚。不過,在她睜眼之前,她已經嗅到了那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這濃烈的程度提示她,百鬼就在身邊。

一側傳過來低低的話音,很奇怪的,說話者竟是位女的,聽起來也很耳熟。

「……太急了。當然,我不是說你不該修煉這東西,而是說,你的進境太快,終歸還是駕禦不住。想找死,也不用這樣吧?」

百鬼在那邊哼一聲:「我有什麽辦法?不修煉就是死,妳應該慶幸我反應及時,否則妳哪還有在這兒埋怨的機會?」

頓了頓,他又道:「倒是妳,我怎麽覺得不對勁啊。對付個**妃子,有必要吐血嗎?」

「吐血?說得倒輕巧,你先和羅摩什死拚,再去玩莫玄夜試試?去,別碰!」

那邊兩人糾纏不清,這邊顏水月則聽得身體發僵。

她已經記起來,說話的女修不就是半個月前,到騰化穀來找百鬼的那個女客卿嗎?被稱作李夫人的那個……

吹牛吧?天底下能和羅摩什死拚,回來又生龍活虎地擊退**妃子的,再怎麽認真數,也不會超過十指之數!

這裏麵,有這號人物嗎?

隻聽百鬼在那邊冷笑:「我就想到,妳會跑去東南林海!隻是羅摩什果真是神機妙算,算準了妳會送上門去?」

「這裏麵還有點事,以後再說。倒是你,要讓這小姑娘聽到什麽時候?再說下去,你的底細可就全露了!」

顏水月聞言,身體登時僵得像塊兒木頭。緊接著,她身上一熱,分明是談話的兩人目光掃過。

這個時候,若她再裝胡塗,怕是到最後連渣都剩不下來。她忙睜開眼睛,坐起身子,並在臉上露出一個僵硬的笑臉。

果然,在不遠處,曲膝坐在一塊岩石上的,正是那天到騰化穀尋人的李夫人。

此時她神態自若,見顏水月目光望來,還笑了一笑,一點兒也看不出受傷的跡象。而百鬼就站在她身邊,身上披著一件連帽長袍,漆黑顏色,隻不知這顏色是不是由血液染上去的。

他的臉色卻比較奇怪,皮膚比前段日子越發顯得瑩白如玉,卻是一絲血色也無,天光照下來,映得他的皮膚如透明一般,總有些病態。而瞳孔中的血色卻是越發明顯,翻滾閃爍間,詭異極了。

當他看過來時,顏水月幾乎要閉上眼睛,不敢與之相接。

看到她的表情,李珣露齒一笑:「感謝李夫人吧,若不是她及時趕來幫忙,今天妳一定會被**妃子吞到肚裏,連骨頭都不剩。現在好了,**妃子受傷,那群手下也投鼠忌器,所以,我們來商量一下以後的事。」

「以後的事?」

顏水月沒聽明白。李珣仍保持著笑容:「是啊,妳知道了我一個大秘密,剛剛又聽到了那麽多話,隻要妳不是笨到家,怎麽也能猜出個三五成來……妳不是笨蛋吧?」

本能地搖頭,但旋又覺得不對,又趕緊點頭。可是在百鬼那該死的眼神盯視之下,無奈間,她隻好哭喪著臉,將腦袋狠狠搖了起來。

一旁的李夫人很沒風度地吹起了韻律歡快的口哨,聽得顏水月隻想痛哭。

真可愛啊……

這種感歎當然隻能爛在肚子裏,李珣隻是笑嗬嗬地輕拍她的臉蛋兒:「別擔心,我可以保證,既然我救了妳,就絕不會再殺妳。妳很快就可以安全回到宗門了。不過,到那個時候,如果妳宗門長輩問起……」

「我不會說的!」

原來是這樣。顏水月長出一口氣,開始用一種很坦然的態度響應。

「如果你確定要保持這個秘密,我絕對不會向仙師們提起,仙師們也不會強迫我說。你知道,由於我宗特殊的性質,總會知道一些少為人知的秘辛,牽涉到的人物許多也都非常了得。

「可你看這些年來,可曾有什麽不應該的秘密泄露,或者有人因為此事而鬧將起來?」

「哦,是這樣?」

李珣用目光詢問水蝶蘭,而水蝶蘭則做出了肯定的回答:「水鏡宗要沒有這種口風,早一萬年就被滅門了!」

「好,很好。」

李珣微微點頭,相當滿意的樣子。然後,他向顏水月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顏水月遲疑了一下,走了上去。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發現,三人所處之地,是一處頗高的懸崖,下方是密密的原始叢林,此時天光尚好,在高處眺望,四野景致曆曆在目,那蒼翠的綠濤翰海,絕對具備使人心胸一暢的效用。

即使顏水月此刻絕沒有心情,可是,在撲麵而來的美景中,她確實放鬆了一些。

她聽到李珣柔聲說話:「看到那邊了嗎?」

李珣手指的方向,正是極目遠處,天地相接一線,翠色轉淡,直近於無。顏水月看了許久,都沒看出個一二來,隻好搖頭。

李珣笑著攬住她的肩膀,不管她輕微的掙紮,隻道:「看不到也沒關係,聽到就好了。」

「聽到?」

她腦子還沒轉過彎兒來,背後忽地貫入一股巨力,她驚叫一聲,身子淩空飛起,隻瞬間便衝出了斷崖,向下急墜。

緊接著,天空中接連傳出兩聲爆響,震耳欲聾。

數十丈的懸崖對修士而言,其實沒有什麽實際意義。顏水月之前睡了一覺,剛恢複了些力氣,忙調勻真息,準備安全著陸,哪知真息一動,她才駭然發現,她體內經脈不知何時,又被鎖了!

在一串短促密集的撞擊聲後,顏水月捂著腰身,趴在地上,滿臉泥土,還沾著一枚草葉。全身上下,更是被枝葉刮得無處不痛,她咬著牙,噙著淚,低聲呻吟。

「百鬼,我恨死你了!」

正咒罵間,天空中連續數道電光掠過,此時顏水月早成驚弓之鳥,見狀大驚,忙爬起身來,就要向密林深處狂奔。

然而下一刻,一個聲音從上麵貫下:「可是水鏡宗的顏水月,顏道友嗎?敝人三皇劍宗……」

話沒說完,一個女修略顯尖銳的嗓音便硬插進來:「水月,水月,是妳嗎?我是洛玉姬啊!水月!」

顏水月立時便呆了,她停下身子,怔怔地看向天空,這一下,雙方的目光相對,又是一聲尖叫。

天空中,一個穿著鵝黃裙裝的身影急速掠下,不顧顏水月身上的狼狽,一把將她抱住,初時還問了幾句,但看到顏水月滿身狼狽,又癡癡呆呆的模樣,登時便又哭又笑,說不出話來。

直到這個時候,顏水月才敢確定,眼前這位興奮過頭的女修,正是她的手帕交,三皇劍宗的「公主」,洛玉姬!

見到了久違的摯友,顏水月隻覺得一下子就鬆弛下來,她同樣抱住洛玉姬,忽地再也忍不住滿腔的恐懼和委屈,抽噎兩下之後,終於還是嗚嗚地哭了起來。

在這一刻,出奇的,她隻想到了百鬼,那個卑鄙、無恥、下流、齷齪、肮髒……外帶殘忍嗜殺的大魔頭!然後,她就明白過來:為什麽百鬼突然將她推下斷崖,整得她一身狼狽。

在這種情況下,還有誰會「非常殘忍」地詢問她是如何逃生的嗎?

她現在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百鬼……我恨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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