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嵯峨的亂石叢中,猛地脹起了一個龐然大物。WWw、QuAnBen-XIaoShuo、CoM

雖然離得遠,很難估計實際大小,但是,伴隨著這龐大的「東西」同時炸開的震天嗥叫,卻讓遠在數裏之外的山體隆隆震動,亂石飛濺,更使人們氣血翻騰,腦中嗡嗡作響,有些人耳膜中甚至沁出血來。

所有人都給驚呆了,他們紛紛回頭,循聲望去。

隻要不是瞎子,人們便都能看出造成這巨響的罪魁禍首。

然而,卻很少有人會像李珣那樣,極細心地發現,那巨物後麵閃過的極微弱的天光。

李珣咽了一口唾沫,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個龐然大物,是硬生生穿透了後麵巍峨的山體——注意,是穿透,而不是人人會使的遁術!

穿透的路徑必然是一條筆直的直線,否則,那邊的天光絕不可能露到這邊來。

老天爺,那是什麽怪物?

「牛力士!」文海用強抑著的鎮定口氣吐出了這個名號。

牛力士?

那個在通玄界數十萬妖魔中,名聲僅在宇內七妖之下,位列散修盟會十大執議的牛力士?

隻要是能聽到文海話音的,無不倒抽一口涼氣,而其震撼力則來源於這名頭數千年來積下的滔天血案、累累凶名。

相比之下,之前李珣造成的影響,寶是完全沒有競爭力。而在李珣吃驚之餘,更奇怪文海回答之迅速:他的眼力有那麽好嗎?

迎著李珣詢問的目光,文海苦笑道:「我這次出來,便是因為他……」

話未說完,又是一聲炸雷般的嗥叫掃蕩**。

這一聲的爆發力遠勝之前那次,衝擊自然更強。

中間相隔的山體幾乎是在以肉眼可見的程度顫抖,大塊大塊的落石滾落山澗,隻撞得火花亂閃,怵目驚心。

李珣這邊,至少有四五個修士乍一聞聲,便撲倒在地,被震波撼昏過去。

而這裏麵,明心劍宗弟子卻沒有一個。

這倒不是說,他們修為勝過旁人,隻是玄門真息在凝定心神方麵,遠較其他法訣有效。

可即使是這樣,絕大部分人也都麵露痛苦之色,若再來一記,樂子可就大了。

此時哪還有時間究根問底,李珣當機立斷,叫了一聲「快走」,藉著那些散修發呆的空檔,引著眾人沿著山坡急走。

走了有數十步,諸散修才反應過來,登時便有人發力追趕,卻被李珣和文海聯手宰了一個,場麵又是一亂。

便在此時,遠方聲波再起,卻是一個粗礪沙啞的嗓門大喊大叫:「騷娘們,我知道,你又能把我怎樣?」

這聲音已沒有了撼人心神的效力,可每個字吐出來,都聲如雷鳴,威勢竟沒有減去多少,引得眾人側目。

隻是,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沒有人知道。

李珣眉頭一皺,感覺這話中似乎涵義豐富。既然文海知道的多一些,他自然就將目光轉到了他臉上。

看到他詢問的目光,文海神情嚴肅地道:「牛力士瘋了!」

牛力士瘋了!

這是在五天前,由北極夜摩之天,散修盟會總部傳出來的消息,說是牛力士練功時走火入魔,狂性大發,竟然在夜摩天鬧了起來,在被妖鳳等人擊傷後,又帶傷向南逃竄。

牛力士顧名思義,其原身,是一頭洪荒異種「嗥雷犀」,外形似牛,性情暴躁,易發狂,發狂時則非要大肆破壞,以致精疲力竭,才會甘休。

這些特性,在他修煉有成之後,依然沒有抹去。

而這次發狂,情形更糟。

在北極,他大肆破壞,亂傷人命,最終惹得妖鳳、鯤鵬等大妖魔下了殺子。

隻是這牛力士當真厲害,雖然受了足以致命的傷勢,但硬是憑著一股子蠻勁兒,衝開包圍。

也正因為如此,他臨死之前所激發的潛力更是不可小覦。

他此時已是敵我不分,一路南來,隻要碰上他的修士,無不死得慘不堪言。

眼見就要到明心劍宗的地界,宗主清溟道人決定,要在近日內,會合各派高人,合力將他拿下;在牛力士行進路線上的諸多在外修行弟子,都要回山,以保安全。

文海便是奉命下山,接這一隊弟子回山的。

卻沒有想到,這一路上是正撞大禮,因行俠仗義被人圍攻不說,還直接麵對這讓眾仙師都如臨大敵的瘋子。

任他如何穩重堅毅,此時也忍不住搖頭歎息。

說話間,文海和李均已護著同門進入一處李珣預先布置的封禁中,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便聽到一人大叫:「衝過來了!」

此話一出,人人臉上變色。

也就在餘音未消的這個空檔裏,遠方那巨大的身影猛地彈射起來。

雖說放在天空的背景下,不過就是一團灰色的影子,然而在場的每個人,都感覺著那仿佛是一座巨大的山峰當空壓下。

聲息未聞,便讓人喘不過氣來。

「你能把我怎樣?」

伴著這麽一聲大吼,牛力士從天而降,下麵有個膽子較小的散修,慘叫一聲,便要禦劍逃走。

哪知牛力士專逮那些擅動的,巨靈神掌當空一抓,一聲有如萬牛齊嗥的沉沉震鳴撼動虎空,逃走那人哼都沒哼一聲,劍光筆直地撞在山上,摔了個粉身碎骨。

牛力士雙腳踏上實地,當即狂笑起來。

李珣這才發現,牛力士的身高足有丈許,就李珣所見,恐怕也隻有那個魔羅喉可以與之相比。

不過,魔羅喉身子便像是一根燒焦的枝幹,遠不如牛力士這樣體壯如山。他隻需站在那裏,便能將人的膽氣壓至最低限度。

更何況,從身上的每一個毛孔裏,都迸射出讓人窒息的強大壓力,同時,還有更可怕的瘋狂。

他血絲密布的眼睛一轉,將周圍的環境掃視一遍,當然,其中沒有任何可以稱之為理智的東西,他現在所需要的,就是找一個相對來說,比較刺激的目標。

驀地,他的眼珠定住,目標鎖定在一個頗有幾分姿色的女修身上,女修的臉色霎時一片雪白。

「騷娘們,我知道,我知道!」他嘴裏翻來覆去就是這幾個字,但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塊巨型石碾,將他眼前的女修碾過來,壓過去。

最終,女修崩潰了,她嘶叫著舉著長劍,向牛力士衝過去。

這引爆了所有人的情緒,殘餘下來的二十幾個散修,有的向四方逃竄,有的紅著眼睛殺過去……

還有的直接癱倒在地上,隻當自己已經死了!

一馬當先殺過去的女修,也一馬當先地被重拳轟飛。健美修長的身子在半空中就四分五裂,便連手上的長劍,也在扭曲至極限後,嗡然碎裂。

這隻是第一個……

當連續五個人被牛力士一拳轟碎,所有還留在附近的人便都明白,如果不和這瘋牛保持距離,他們就不可能活下來!

所以,沒有人還有勇氣直接對上這可怖的妖魔,轉眼之間,所有人四散逃命,即使這樣,還是有三個倒楣鬼跑得慢了些,給轟殺成渣。

幹完了這一切,牛力士眸光中瘋狂之意,竟然是有增無減。

他不再說話,隻是從鼻孔中透出極重的吐息,一呼一吸間,便如同滾滾悶雷,連綿不斷。

李珣折斷了一根樹枝,數千條氣機隨之而起,在成百上千次的穿插之後,給這個範圍內的人們,提供了一個相對安全的所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牛力士的眼神至少四次從這裏掃過,卻沒有任何發現。

李珣暫時鬆了一口氣,向文海傳音道:「幸好他瘋了,否則這臨時布置的禁製,不過就是個笑話!」

文海聞言無聲一笑,但很快就又嚴肅起來:「沒想到發瘋的牛力士竟然恐怖至斯……」

說剛說了半截,他們耳中忽而響起一道微弱的嗆咳聲。

聲音真的不大,在外界殷雷般的震鳴聲中,更是一點兒也顯露不出來。

可就是因為這一聲咳,牛力士猛地轉過身來,鼻孔的吐息越發地響亮厚重,那一雙銅鈴般的牛眼,幾乎要給瞪爆出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某個位置,那裏,他們剛剛救下的孤女正拚命地捂著嘴巴,瞳孔甚至已經因為恐懼而放大。

沒有人會怪她,至少表麵上是這樣。

所有人都握緊了手中的長劍,一會兒之後,他們所能依仗的,也隻有這個了。

大概唯一能真正保持鎮定的,隻有一個李珣了。

其實,在見識了兩散人、妖鳳、水蝶蘭等大宗師、大妖魔的威煞後,牛力士這副模樣,已不能引起他太多的感慨,他隻是在想,怎樣才能在不暴露自己實力的前提下,解決眼前的問題。

這是比牛力士的拳頭還要讓人頭疼的問題。

牛力士踏出了第一步,「砰」的踏步聲,讓人們的心髒猛力一跳。

然而就在人們蓄足了力氣,準備迎接第二次震蕩的時候,牛力士忽地停了下來,扭頭北望。

李珣心中一動——那是牛力士來時的方向。如果他沒有解讀錯誤,現在牛力士的肢體語言,所表現的就是「忌憚」二字。

能讓一個瘋子都為之忌憚的「東西」,會是什麽?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牛力士忽又低吼一聲轉向南方,猛一踏地,又飛騰起來,一路上不知撞碎了多少樹木土石,速度卻是極快,轉眼不見了蹤影。

「不是吧……就這樣?」

「真走運!就不知道宗主會怎麽去降伏這麽一個怪物!」

「他真的快死了嗎?看這樣子,再活幾千年不成問題!」

劫後餘生,就算明心劍宗的規矩再嚴,麵對眾人發泄式的言論,文海也不好多加置喙。

他將目光放到李珣身上,就是這個比他晚入門上百年的小師弟,用他最擅長的方式,幫助他們度過這一劫。

此時看李珣臉上淡淡的神情,並不因為剛才的事情而自得。

這顯然不是自謙,而是在經曆過許多真正的大場麵之後,才逐步積累起來的超凡自信與修養。

看著這樣的李珣,文海也說不清楚,他心中是個什麽滋味兒。

也在這時,他才想起,還沒問李珣為什麽這麽湊巧,到這摩蒼嶺來。

李珣早就想好了理由。

「還不是和百鬼道人在此比鬥,又被他給跑了。也幸好他跑掉,我還有許多禁製沒用,否則今日,就沒有這麽容易過關了。」

靈竹和百鬼之間的過節,整個通玄界都清楚,文海聽到便也不再多問。李珣心中暗笑,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遠隔了數重大山,牛力士的巨吼聲依然清晰可聞。隻是這一次,吼聲中卻滿布著一股特殊的味道。

李珣曾在無數修士、妖魔身上聽到過這種聲音——那是滿腔的恐懼、憤怒與絕望。

李珣猛地彈了起來,二話不說,向著吼聲發出的位置飛射過去。

自文海以下,所有人都呆了,直到李珣身形閃沒不見,靈機一閃才懂得人叫:「珣師弟,你瘋了!」

李珣神智清醒得很,他之所以心急火燎地趕過去,原因便在於牛力士一事所關聯到的散修盟會內部情況。

雖說在這六十年裏,他與古音、林無憂來往密切,但對盟會的內部組織情況依然知曉不多。

現在有了這個不是機會的機會,他又怎能錯過?

而且,牛力士一直嚎叫的那幾句話,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騷娘們指的是誰?他又知道了什麽?」

帶著這些疑問,他禦氣速度更增三分,不過他也沒有忽略自己的安全,在與聲音來源隻隔一座山峰的時候,他重施故技,貼著山體下滑,將自己隱藏在岩石裂隙的陰影中。

剛越過山頂,他就聽到了斷斷續續的雜音,似是有人在呻吟,又嘟嚷著什麽。

居高臨下,他看不出下麵這片穀地有什麽打鬥的痕跡。

越是這樣,他越是謹慎,身子一點一點地下滑,直到他看到了穀底亂石中間,躺著的身影。

他心頭一震,顧不得隱藏形跡,現身出來,幾步跑到那身影旁邊。

躺著的正是牛力士,小半刻鍾前,他還是凶威凜凜,當者披靡,而此時,他山一般的身子倒下了。

最可怕的是,他左半身的肌肉竟然萎縮成肉乾狀,處處都是乾癟的皺紋和凸出的血管,和依然強健的右半身形成了最激烈的對比。

李珣一看便知,這是他半身精血元氣被抽乾的表徵。

如此狀態之下,任他如何了得,新傷舊傷累加在一塊兒,也足以打垮他的瘋狂意誌。

李珣掃視四周,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這更讓他打從牙縫裏絲絲地冒著涼氣。

也不知是哪位大能,行此雷霆一擊,且得手後便遠遁千裏,手段的乾脆俐落,令人咋舌。

牛力士粗厚的嘴唇還在蠕動,聲音相對來說也算清晰,隻是翻來覆去還是「騷娘們,我知道,你又能把我怎樣」這樣的句子。

這讓一心收集信息的李珣聽著憋悶,沒好氣地罵了一句:「你知道個屁!人家不也把你給怎麽樣了嗎?」

聲音竟然頓了頓,在李珣感覺有異低頭看時,卻見到他的銅鈴大眼中,光芒有異,瘋氣似乎少了許多,眼珠子甚至還動了動,艱難地定在李珣的臉上。

李珣身上本能地一寒,但他沒理由害怕一個將死之輩,便也盯視過去。

雙方目光相接,牛力士已經垮掉的身子竟然猛烈地震動一下。

李珣心中一驚,正想說話,便聽到他乾啞的嗓音抽風箱式的響起——

「死了……死了的!怎會,明明死了的!」

李珣的精神猛地一震,當即跪伏在他身邊,將耳朵湊了過去:「你說,你慢慢說,誰死了?」

「你明明死了……怎會?」

媽的!李珣鬱悶得一掌拍在地上,他終於知道這瘋子是不可理喻的,當下便要起身離開。

然而,在他將起末起之際,他眼皮一跳,猛地想到了什麽,伸手撫上了自己的臉……不會吧!

搖了搖頭,他決定將這突發的狂想消滅乾淨。

那是不可能的。

就在十年前百獸宗被剿滅的那一天,百獸宗宗主獅駝王拚著護法靈獸死絕,從妖鳳等人的合擊中脫身,便是那人以笛聲催發他七**火,使其精神錯亂,然後才隔空擊斃。

這是幾萬人看到的場景,絕不會錯!

可是常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便是這牛力士還不算人,這死前的話,總該有所出處吧!

他又低下頭去,想再從牛力士口中,問出點其他的訊息。

「噗」的一聲悶響,李珣眼前一片紅白亂閃,這突來的變故讓他猛吃了一驚,身子本能地後仰,倒射而出。

多虧他躲得快,否則那四迸的腦漿打在臉上,感覺會很好嗎?

牛力士鬥大的頭顱四分五裂,這一次,他是死得透了!

「鏘」然聲中,李珣拔劍出鞘,純憑感覺向側方揮劍,劍氣嘶嘯著掠過,卻沒有打到目標。

他心中寒意一陣冷過一陣,警兆頻生,接連七劍或抹或刺,劍氣凜冽,卻沒有摸著對方半片衣角。

正在他快忍不住拉幽一出來護駕的時候,耳中忽然「咭」地一聲笑。

笑聲入耳,李珣心頭一震,反射性地叫了一聲:「無憂師姐?」

此話一出,他心中再有所感,猛然回頭,那漆黑如墨的身影,便如現實中的噩夢,站在陽光之下。

一雙獸性的血紅眼眸,直直看來。

六十年中,李珣不知多少次看到這個家夥,但一直到現在,他都無法以平常心視之,隻因為,眼前這個怪物,是魔羅喉!

這樣牛力士身上的傷勢便能解釋清楚了。

想當年魔羅喉初現人世,便是以卷走九幽老祖半身精血,使這位幽魂噬影宗開派宗主死難在四九重劫之下,而名噪一時。

數萬年來,死在它這種手段之下的高人修士,不知有多少萬,再加上牛力士一個,也沒什麽了不起。

魔羅喉既然在此,林無憂應該離此不遠吧,為什麽不現身出來?

念頭方動,一個紅色的影子,便像是爬樹一般,從魔羅喉手臂上,繞著圈兒爬上它的肩膀。

瞪羅喉這個時候,真像一株燒焦的大樹,動都不動一下,可李珣怎麽覺得,它眸子裏,似乎有些畏懼之色呢?

李珣定睛看去,正對上一雙如琉璃般閃亮的貓瞳。

當他看清眼前究竟是什麽東西時,一聲驚呼便搗進了嗓子眼兒裏,差點噴了出去。

幸好,林無憂嘻嘻的笑聲,及時堵住了他行將出口的叫喚。

讓李珣困惑的是,聲音的來源,竟然是魔羅喉肩上,那隻正拿著前爪洗臉的貓……

當然,這東西隻是看著像貓,它的身子其實更像一條粗胖的蛇,兩隻前爪倒還好,兩隻後爪已經退化成了兩根短短的倒刺,再加上不時在身後甩動的尾部,看起來是說不出的古怪。

李砌對這種小東西當然是再熟悉不過,這分明就是血吻嘛!有了之前水蝶蘭的說法,他在瞬間就確定了,眼前這隻血吻,就是水蝶蘭從他手上搶過去,送給林無憂做生日禮物的「貓兒」!

隻是一別六十餘年,這小東西似乎已經不記得他了,看過來的目光很是陌生。

這讓李珣心中頗為失落,而林無憂的聲音便從它身上傳了過來:「哈,師弟,好久不見!怎麽樣,我這『貓兒』好看吧!」

「貓兒?」李珣一時讓頗生出些荒謬感來,他們這對「師姐弟」倒是挺有些默契……

他乾笑一聲道:「確實不錯……師姐你在哪兒,這隻『貓兒』的肚子裏?」

「胡說八道!」對李珣拙劣的笑話,林無憂大發嬌嗔:「什麽在貓的肚子裏,人家還在北極呢,隻是通過貓兒和你說話……要不是我要它們及時收手,你現在早死了一百遍了!」

對林大小姐的脾氣,李珣隻能苦笑著舉手投降。

不過,經過林無憂這麽一說,李珣也發現了,貓兒的額頭上,嵌著一顆血紅的寶石。

寶石顏色與貓兒膚色太過相似,又嵌進去大半,所以他之前沒有看出來。

這大概就是林無憂相隔百萬裏,依然能與他即時通話的原因吧。當然,這也可能是控製貓兒的關鍵。

見李珣服軟,林無憂相當得意:「貓兒怎能錯得了,它閉關了一甲子,最近才出關,聰明得很呢,連狗狗都怕它……

「嗯,不多說了,我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你,雖然臨時作了點安排,不過恐怕絆不住你那些同門太久,咱們長話短說。」

「說話最多的就是你吧!」

李珣暗自腹誹,不過他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麽以前沒在林無憂身邊看到貓兒,原來是去「閉關」了。

當然,這個理由是要再好好分析一下的,或許解釋成,她們花了六十年來馴服貓兒,要來得更加貼切些?

林無憂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首先我不得不說,師弟你在東南林海幹得好啊!自己沒怎麽露臉,卻在暗中控製住了局勢,表姐很讚賞你呢。嗯,問一個問題,蕭重子死了沒?」

「我走之前,他活得很好!」李珣眼睛都不眨一下,謊話張口即來。

林無憂的稱讚也算是意外之喜,他本以為那一月之約熬不過去了呢,卻沒想到**妃子等人,那麽配合。

不過,為什麽不見散修盟會有所舉動?

「他現在活著死了都沒什麽意義……唉,牛伯伯這次發瘋,打亂了很多安排呢!還好,及時將過錯彌補了起來。嗯,師弟,你說是吧。」

「啊?」李珣怔了怔。

開始還隻是想到散修盟會之所以全無動作,是因為受到牛力士發狂的牽累,但稍一轉念,他便怱地想到牛力士臨死之前,說的那些瘋話。

毫無理由的,李珣背後冷汗涔涔,將內衣都打濕了。

他連忙點頭稱是,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他感覺著眼前那兩頭妖物,眼神都有些不善。

林無憂聽他回答,心情顯然很是高興:「這樣就好,事情都解決了啊,我去睡了……

「嗯,對了,這次的報酬還沒給你呢,什麽時候我有空,或者你到北極來玩兒,我再給你好了。預先聲明啊,那個秀雪不能再給你了,見你采補,冰嵐夫人很生你的氣呢。」

還沒等李珣道一聲「午安」,貓兒那邊就再無聲息,顯然這小妖精已去睡了。

魔羅喉向他這邊冷冷地掃了一眼,轉身離去。貓兒在它肩上打了個嗬欠,似乎覺得那兒不舒服,乾脆跳上它的腦袋,蜷起身子,睡了過去。

難道這就是物肖主人形?

見貓兒這種情狀,李珣雖然失落,但也知道,它已不可能再變為六十年前,那精靈古怪的「貓兒」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現在,它過得不錯……

魔羅喉身形早巳消失不見,李珣正想離開,耳邊忽然幾聲微響,他循聲望去,卻在剛剛魔羅喉所站之地,幾根長草被風吹過,倏然斷折。

心中一動,他走了過去,在地上一掃,卻見下方碎石雜草間,似乎多了幾道頗有規律的痕跡。

仔細辨認,才發現,那是兩個歪歪扭扭的大字——

「救我!」

李珣眼睛大睜,他第一時間想起了貓兒那總是晃動不已的大尾巴——當年的貓兒,有這麽好動嗎?

毫無疑問,這一定是貓兒留下的,事情又變得複雜了。

正思忖間,後方忽地響起了靈機的呼聲:「珣師弟,你沒事吧!」

李珣手上微動,將地上痕跡抹平,這才起身,回頭看去,卻見靈機剛越過山頂,在空中看到李珣的身影後,身子便轉折而下。

看他身法,穩重輕盈共存,中間轉換更是行雲流水,顯出他基礎打得極牢,體內真息運轉十分暢通,單單這一點,便能壓過許多人。

李珣暗讚一聲:「不愧是明吉仙師的入室高徒。」

這個看似平凡的弟子,也有著自己的機緣。他並不是李珣、文海這樣的嫡係弟子,可是說起他的師尊明吉仙師,便是明璣、明鬆這樣的人也要保持幾分敬意的。

明吉仙師百年之前就已與洛南川、還有李珣短命的師尊林閣並稱。

而與洛南川分心俗務、林閣沉淪情仇不同,這位仙師一心在道法玄功之上,心無旁騖,進境最是驚人,隱然間已成為二代弟子中的最強者。

靈機能成為他的弟子,足以羨煞旁人。

不過,都說明吉仙師性子沉悶,十分無趣,靈機卻是個極熱心腸的人,性子也有些跳脫,難得他們師徒能處得下來,且又沒有影響到靈機的性情。

他還是那麽熱情,見李珣無恙,他緩過勁兒來笑道:「沒事便好,我還以為你也在苦戰呢。剛剛又有幾個散修搗亂,好不容易才衝過來……咦,那是什麽?」

他這才發現牛力士的屍體,而見到那詭異的死狀,他臉上微微一白:「這是怎麽回事?」

「牛力士被殺了!」李珣收拾心情,煞有介事地分析道,「來人修為實在可怖,看周圍情況,並沒有什麽大戰的痕跡,顯然來人隻用了極短的時問,便用重手法,吸乾了牛力士半身精氣,又打碎了他的腦袋。這個過程中,牛力士甚至連還手的機會都沒行……」

「吸蝕精氣,這可不是正經手段……」

靈機撓撓頭,他的見識不如李珣甚遠,自然隻有聽的分兒,但很快便又開心起來:「這下倒好,牛力士死了,咱們宗門也就不用如臨大敵,倒是省心了許多。咱們的修行又能繼續下去了。」

李珣嗬地一笑,主動伸手攬著了他的肩膀。

「哪有這麽容易,你剛剛也說,吸蝕精氣的手段,是邪道所為。有這麽一個可以輕鬆宰掉牛力士的可怕家夥在宗門地界,換你是宗主,你安得下心去?

「好啦,什麽都別說,回宗去避避風頭吧,既然碰到了,我正好也回宗去拜望諸位仙師……」

「你有兩年多沒回去了吧,哈,你現在越來越像明璣師叔,都是經年不回山去,卻都闖下了好大的名頭……知道嗎?明璣仙師不久前剛剛擊敗了戰魔宗的羅刹金剛,讓戰魔宗丟人丟到家了!」

兩人說說笑笑,倒把牛力上的屍身拋在了一邊。

事實也就是如此,像這樣橫行數千年的妖魔,一旦死去,也是塵歸塵,土歸土,又有誰會多看上一眼呢?

這個時候,文海也領著一眾同門趕了過來,見兩人無恙,都鬆了口氣。

而得知牛力士的死訊之後,腦子單純點兒的,自然大力歡呼;而像文海這樣頭腦敏銳的,則如李珣一般,想到了諸多後果,臉上歡顏不開。

此事到了這裏,也算告一段落。本來眾人都要回山了,但忽地發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出來修行的十五人中,倒有五個受了重傷,其中三個還昏迷不醒,雖沒有生命危險,要攜他們飛天,還極是麻煩。

還有那個隻有十三歲的孤女,好像是叫嬰寧的,她自然也要和大夥兒一起走,但她小小年紀,修為粗淺,連劍都禦不動,也要人帶著才行。

麵對這種情況,當然要使用能載重的駕雲之術,可是六個人數百斤的重量,在平地上沒有人在乎,若飛上半空,卻是能累死人的。

就算所有人合力,也未必能飛出一百裏外。何況連霞山距此地,還有將近三千裏的路程呢。

這個平日轉眼即到的距離,讓眾人麵麵相覦。難道還要回山請援?

最後還是李珣使出手段,臨時想好了一個禁法布置,先使出駕雲之術,然後以宗門的雲樓攬月車為藍本,統合諸方氣機,集結水氣,竟然給他擺弄出了一個簡化版的雲氣乘具。

雖說這玩意兒沒有雲樓攬月車那樣玄奧的架構,更沒那驚人的防禦和進攻能力,速度也不快,唯一的好處,就是省力而已。

可是純憑著虛無的水氣,竟然就能無中生有,做出如此精妙的機關,那天分才情,已足以讓所有人目瞪口呆,且五體投地了。

當下,眾人將傷患和那孤女放在那暫定名為「雲車」的乘具上,能禦劍的,都圍在周圍護送,一行人浩浩蕩蕩,返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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