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像是帶著一種魔力,一種催眠的魔力,慢慢的我合上了眼睛,但是疼痛終究讓我無法徹底的沉睡過去,車子的每一次顛簸都會讓我痛的想死,那陣痛翻來攪去,連著五髒六腑一起絞著疼,眼淚已經幹涸,我哭累了,再也流不出一滴的眼淚,我也沒有力氣再嘶吼哪怕隻是輕聲的哼哼,我突然安靜下來,鴉雀無聲,沒有一丁點的動靜,隻是緊緊的皺著眉頭死死的咬著下嘴唇,這讓林一諾更加的擔憂起來。

慌亂下,他自言自語起來,“這麽咬下去可如何是好?嘴唇都快被咬爛了,不行,得想個法子阻止。”

幾秒過後,他把大拇指伸到我的嘴巴,貼住了我的下嘴唇。

“可馨,來,咬這個。”

我竟然很聽話的真咬了上去,神智模糊間,也不知道自己咬的是什麽東西,每次疼起來我就用力的咬下去,任我咬的再疼他都至始至終不吭一聲。

車子終於停了下來,林一諾才收回了手,他小心翼翼把我抱出了車,沒有停頓的直接抱著我衝進了醫院,一邊不忘安慰我,“可馨我們到醫院了,不要怕,有我在沒事的,很快就會好的啊

。”

說實話,他的安慰確實起到一定的作用,能讓我安心。

等到了急診室,我已經虛脫的處於一種半昏迷的狀態,醫生們一看見我二話不說直接吩咐人把我推進手術室。

看過了不少病人死於手術室的電影,先前又經曆了鍾叔的死亡,我活到今天為止還沒進去過手術室,在我的心裏在我的印象中手術室一直讓我覺得恐懼,我對手術室的恐懼甚至是到了一種聞風喪膽的地步,隻要一聽到手術室那三個字我就止不住的牙齒打顫四肢**,尤其是當那些閃亮的燈齊刷刷的亮起的時候,恐懼就更甚了。

我掙紮著想要逃出去,有人按住了我的手腳,往我體內注射了透明的**,然後我的意識逐漸模糊……

“這姑娘夠強的啊,都這樣了還有力氣掙紮反抗。”

“她男人也真是夠粗心的,都已經三個月了,可惜啊,哎……”

什麽東西已經三個月了?可惜什麽?我還想仔細的聽明白他們說的是什麽,黑暗就從四麵八方湧來,將我淹沒,我終是什麽都沒聽到。

也許我睡了很久,也許我隻睡了一會兒,或者隻是打了個小盹兒,醒過來的時候,我居然還在手術室裏,一個無意間的轉頭,看到了一個不鏽鋼的臉盆,那臉盆閃著刺眼的金屬光澤,我微微眯起眼。

臉盆裏的清水被血染的鮮紅,原本白色的紗布被浸在這樣鮮紅的水裏麵也毫無疑問的近朱者赤了,“滿江紅”的壯麗景色就這麽活生生赤.裸.裸的擺在眼前,血腥味刺鼻,濃鬱的像是一個犯罪現場。

我暈血,我再次昏了過去,好在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被轉移到了病房,遠離了恐怖的血腥的“犯罪現場”。

一睜開眼睛,我看到了床尾處有兩個模糊的身影在晃動,一黑一白,讓我懷疑黑風雙煞從《射雕英雄傳》裏頭穿越而來看我了,我嗅到空氣裏彌漫著濃重的看不見的硝煙味,直覺告訴我,在我昏迷的時候已經發生了一場戰爭。

“可馨,你醒啦

!覺得怎麽樣?”

白色的身影敏捷的閃到我的眼前,笑哈哈的,接著黑色的身影也閃到了眼前,我眨了眨眼凝聚焦距,這才看清楚“黑白雙煞”的廬山真麵目。

黑色的是鍾子天,一如黑巧克力,渾身充滿了誘惑,讓人上癮讓人沉迷,白色的是林一諾,一如大白兔奶糖,讓人舒心讓人快樂。

鍾子天見到了我,並不像林一諾那般的欣喜,他反倒是一臉的痛苦,緊緊的抿著唇,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下顎處緊繃的曲線讓我不由得皺了一下眉。

他在想什麽呢?他在糾結什麽呢?為什麽他的眼神裏充滿了恨意?

我忽略了林一諾的問好,我的目光越過他直接盯住了鍾子天的黑眸,一開口就是,“蝶兒,她怎麽樣了……”

“沒事了。”

他的語氣冰冷,言簡意賅,竟沒有一個多餘的字,我隻能嗬嗬。

“嗬嗬……那太好了。”我說,勉強擠出笑容,“恭喜你了,這回希望她是真的好了。”

他用鼻音嗯了一聲,注視了我好一會兒,看他的眼睛好像是有很多話要說,或是有很多疑團要向我求證,可是最後他什麽也沒有說。

我和他互相對視,默默無言,空氣凝結了,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在一起時無話可說的尷尬,難道我和子天的緣分真的到此為止了嗎?

就在這個時候,林一諾冷不丁的又插進來。

“肚子餓不餓?”他問。

我看了他一眼,微微扯了扯嘴角,“肚子倒是不餓,隻是我有一事不是很明白。”

他歪歪頭,問,“什麽事啊?你問問看,看看我能不能回答。”

“我身體一直很好的啊,照理來說蝶兒那一腳不算重,為什麽我會傷的這麽嚴重呢?我怎麽了?

林一諾頓時張大了眼睛,不信任似的瞪著我

“你不知道嗎?”他強調的問,“你真的不知道嗎?”

我不明所以,“我應該知道什麽嗎?”我反問。

林一諾的眼睛張的更大了,“你自己懷孕了你不知道嗎?”他難以置信的說。

腦海裏閃現手術室裏醫生們的對話,什麽三個月了,我終於恍然大悟,原來我有了三個月的身孕,我居然自己不知道。

算算時間,沒錯,差不多就是這麽久,我和子天發生關係的那晚差不多就是在三個月之前,隻發生了一次關係我竟然就懷上了子天的孩子!我有點不可思議,我又驚又喜,可轉眼我立刻又掙紮起來。

他都要走了,我卻懷上了他的孩子,難道我要用孩子去跟蝶兒鬥?難道我要用孩子留住他?不,我才不要這麽做,這麽做,搞得像小三似的,多麽諷刺多麽可笑。

可是,子天和蝶兒原本就是一對相愛的戀人,他們相識相愛在先,我卻是後來的,如果按照時間順序來算,蝶兒不是小三,那麽小三是……

不,我才不是破壞人家感情的第三者,我不是!我不是!

我抱著頭,情緒激動,林一諾見狀不免的擔憂起來,“可馨,你怎麽了?”

他拿下我的手,握在他的手心裏,他手心的溫度傳過來,讓我的心靜了下來,安靜了片刻,我忽然想起來什麽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

“那……那……那孩子呢?”我小心翼翼的問。

林一諾瞥了一眼鍾子天,他沒有明確的回答我,但從他不安和憂慮的眼神中我猜出了答案。

“孩子……沒了,是嗎?”我艱難的說。

林一諾閉上眼,點了點頭,我沒有哭,也沒有大聲喊叫,更沒有大吵大鬧,我反倒很冷靜的看著子天笑,他緊蹙著眉頭,“你笑什麽?”

是啊,我笑什麽?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林一諾也不知道,沒有人知道我到底在笑些什麽

“可馨,不要這樣子,想哭就不要笑嘛。”林一諾緊握了一下我的手。

“誰說我想哭了?”我反問。

我把這一切歸為了天意,天意如此,我哭什麽?有什麽好哭的?我哭有用嗎?哭了孩子就會回來了嗎?連老天都不希望我和子天在一起,我隻想嗬嗬。

我想孩子死了他肯定是知道的,可是對於孩子的死亡,他的眼神裏隻有一抹無關痛癢的憐憫,竟沒有一絲一毫的悲慟。

這是為什麽?那可是他的親生骨肉啊!他卻像個旁觀者,冷眼旁觀著這一切,臉上沒有一絲的動容。

我看著他,忍不住問了出來,“我的孩子死了,難道你不心痛嗎?”

“我為什麽要心痛?”他寒氣逼人的眸子盯了一眼林一諾,“有他心痛還不夠嗎?”

他不心痛,我心痛,我為他的冷言冷語心痛,我為他的無情心痛,我為他的漠然心痛,我為他的無動於衷心痛,我為他的不心痛而心痛。

我嗤笑,“鍾子天,我認識你了,我又進一步的認識你了,哈哈……”

他無視我的嗤笑,反而麵無表情的說,“我要走了。”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瞬間碎裂。

“一路順風。”我故作鎮定,笑著祝福他。

他又注視了我一會兒,銳利的目光穿透了我,他似乎在等待著我能說一些什麽,我莫名其妙的轉開了臉,在他轉身的瞬間我又轉回臉來,看著他的背影離我越來越遠,我總覺得心中有千言萬語要對他訴說,可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是因為太過虛弱,喉嚨處就像被人扼住一般,連一個聲音都發不出來,心裏在對他呐喊,“不要走,不要去法國,留下來吧。”

他突然站住了,背對著我,他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隻是垂著頭,像是在沉思像是在做自我鬥爭,我屏住呼吸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他挺拔的身姿,等著他回過身來,我暗暗告訴自己,隻要他回頭看我一眼,我就撲過去,撲到他的懷裏,奮不顧身一如飛蛾撲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