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語蝶的事情算是給了處理,見晟語蝶與平修錦雙雙離去,平修祺也了無興趣的站起了身子,對平夫人淡淡的說道:“娘,賬房裏昨日有些賬目還不甚清楚,我和平順說好了,今日再去細細的瞧,這會兒便過去了。”

平夫人知道那些都是無關緊要的小賬目,如此不過是推脫之詞,可眼見平修錦的冷淡態度,倒也不強攔著,點頭允了他下去。

平修祺見平夫人點了頭,看也不看晟語雁轉身便走,好歹是有外人在的,晟語雁哪裏肯受這樣的氣去,霍得起身,抬腳就要追過去。

平夫人端起桌上的茶碗,輕輕啜飲一口,這次的茶水泡得久了些,不但有些涼,味道是比上次要濃烈許多的,還是那日的小丫頭,見平夫人就這樣吃下去了那茶,自然戰戰兢兢的,不過平夫人卻好像沒發現了這茶水的味道不同了一般,輕放下那茶碗,沉聲喊著已經要走出堂間的晟語雁,“語雁,修祺這是忙正事去了,你跟著幹什麽。”

聽了平夫人的話,晟語雁才發覺自己方才隻顧得與平修錦生氣,倒是忘記了本分,心頭躍動了幾下,忙笑著轉身,輕緩的說道:“婆婆,您這是誤會我了,方才我感覺肚子不甚舒服,一時心急,倒也忘了同婆婆說一聲,是語雁禮數不周了。”

平夫人輕笑著,“既然懂得,我也便不多話了,稍後回來我有些事情同你說。”

晟語雁不知道平夫人要同自己說些什麽,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的,不過還是輕笑著應了好,轉身快速的離開了堂間,心中明白現在是不能去追平修祺了,不過既然說了那樣的借口,卻不得不去茅廁,想想就覺得一肚子悶氣。

林巧蓉見晟語雁與平夫人二人之間的你來我往,心中暗自好笑,可這裏本就沒她什麽事,倒也沒那個自找麻煩的興致,見林巧蓉出了門去,輕笑著同平夫人打過招呼,起身也離開了堂間。

林巧蓉走了不多時,晟語雁便轉回了平夫人的堂間,進了門之後,平夫人把小丫頭的都退了下去,隻留佟媽一個人陪著她。

晟語雁見了平夫人的架勢,把身邊的小紅也退下了,低聲跟平夫人小心的說道:“婆婆,方才我真不是故意的,婆婆莫不是真的生氣了吧?”

見晟語雁惶恐的樣子,平夫人歎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我讓你回來便是要與你說這事的,你先坐吧,把他們遣下去也沒旁的意思,隻覺得這是咱們娘倆的悄悄話,倒是沒必要讓那麽許多的人知道的。”

晟語雁點著頭,隨後平夫人語重心長的說道:“語雁,這些日子你表現的確實比前一陣子要好了許多,可也不能處處都照著自己的性子來,香兒的事情也許有我考慮不周的地方,不過我也先把話同你說清楚了,若當真哪天事關咱們平府的利益,不管你是什麽態度,我也不會猶豫的,你可懂得這點。”

聽了平夫人的話,晟語雁臉上一陣蒼白,不過還是勉強的點著頭。

看著晟語雁的反應,平夫人接著說道:“自然,你識得大體我也不會虧待了你,平府需要一個懂得拿捏的主母,這點我是不會反悔的。”

晟語雁勉強的扯著笑臉,輕緩的說道:“多謝婆婆給的提點。”

“好了,咱們不必繞在這上頭,那還是以後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吧,這些日子我很忙,倒也未曾留意了府中的事情,這語蝶在外頭有私下的買賣,你是怎麽發現的?”

原本一直站在平夫人身後不出聲的佟媽聽了平夫人的問題,眼睛瞬間瞪大,不解的盯著晟語雁,見她臉上竟然浮現一抹喜色,佟媽白了一眼,心中暗道:果真又是這個女人惹出來的事端。

佟媽雖然不必去打零工賺錢補貼家用,可這佟媽有親戚是在晟語蝶那裏做事的,當初那親戚還是她給介紹去的,如今晟語蝶的作坊倒了,勢必要連累了自己的親戚,再說佟媽知道這事是個晟語雁有關係,自然沒什麽好臉對著晟語雁了。

其實平修錦這些日子忙得府中多半的人都知道,可到了如今才傳到平夫人的耳朵中,若是沒有人給兜著,哪裏會拖到這個時候,至於府中的人為何在這個時候都向著晟語蝶與平修錦了,除了先前晟語蝶種下的善因外,還有便是最初的時候平修錦找不到工匠,去他那裏做工的基本上都是和平府中有些關聯的人,因此府中的人沒有不給他們遮著的說道。

佟媽這裏一徑泛著白眼,晟語雁卻是全然的自豪,高聲說道:“婆婆多次教育了兒媳要懂了規矩,兒媳是謹記在心的,自然,誰壞了府中的規矩,我自然要先跟婆婆言語一聲的,好歹咱們也是京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麽能生出別樣的是非來呢?”

平夫人微笑的點頭,對晟語雁及時把晟語蝶做些什麽告訴了她表示很滿意,佟媽卻是對晟語雁愈加的反感了,心中默默的念著,就算是讓以前她瞧著並不十分順眼的表小姐入主平家也比這個晟語雁要好上許多的。

再之後說些沒什麽意義的空話,許是有了平夫人再一次的承諾,這晟語雁可是答得歡心盡興,佟媽微微眯起了眼睛,輕輕撥起了手中的念珠,平夫人聽了一會兒也覺得沒趣,才把晟語雁支走了,支走她之前先打了招呼,說平修祺是個羌毛性子,你若順著他倒還好說,越是反著,結果便越是不好。

晟語雁雖然應下了,不過到底會不會去實現便是另外一回話了。

那廂晟語蝶與平修錦出了平夫人的地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後,晟語蝶見平修錦還是緊鎖眉頭,慢慢的靠近平修錦,伸手拉上了他的衣袖,輕緩的說道:“修錦,好好的營生生出了這樣的是非來,心中會不會不舒服?”

平修錦看著晟語蝶,緩緩綻開一抹笑意,對晟語蝶柔著聲說道:“其實這個倒是沒出了我的意料的,咱們的公仔現在被越來越多的人留意,早晚太太會發現是咱們兩個做出來的,不過我確是沒想到被發現的這麽快罷了,還有原本算計著年前大概還有多進一些銀子的,你才想出來的那個成套的公仔有很多人來定,上次招回來的工匠才熟悉了過程,眼看著便可以擴大生產了,如今這樣了,若是說沒什麽不舒服倒是騙人的了。”

晟語蝶笑道:“沒想到你我竟想到一處去了,不過總會有辦法的不是麽?”

聽了晟語蝶的話,平修錦淡然一笑:“你倒是沒必要想著我的心思的,這點對我來說不算什麽,你放心便是,這世上除了對你之外,旁的事都是好說的,總還是會有辦法的。”

聽了平修錦的話,晟語蝶心頭理應是甜蜜的,誰知道竟是一派的傷感,伸手抱緊了平修錦的腰身,不知不覺的時候,她竟戀上了靜靜的聽平修錦心跳的感覺,她不知道平修錦為何有那些不安,可是她卻是清楚自己的擔心來源於何處。

再說林巧蓉出了平夫人的堂間,並沒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自然更不可能直奔著晟語蝶這裏,她現在周邊繞了幾圈才進了晟語蝶的院子,打過招呼進了門來,看著晟語蝶與平修錦臉上沒有想象中的憤慨,倒也放下了心。

“語蝶,修錦,這次的事情早晚都會發生的,不過現在提早發生了對於你們來說未嚐不是好事。”

晟語蝶點了點頭,“嫂子說得極是,至少這樣今後便不必再偷偷摸摸了。”

林巧蓉微微皺起眉頭,輕柔的說道:“可想到了如何應對?”

聽了林巧蓉的問題,晟語蝶不禁一愣,不解的說道:“太太說這是有違家規的,嫂子這話說來是想讓我與修錦繼續的?”

“語蝶,你在這方麵有長才,這點許多人都沒你的天分,為何不繼續,再說家規,婆婆那樣說法也不是沒有別的算計的,這點你倒是不必那麽在意,過些日子公爹便要回來了,他才是地道的商人,知道什麽才算是對自己最好的,商人重利,不會與銀子過不去的。”

晟語蝶點頭說道:“這個是自然,我方才便知道嫂子那個時候讓我不必爭,定然是有嫂子的想法的。”

林巧蓉順著她的話說道:“這個是自然,你這買賣現在很紅火的,不過沒個靠山的倒也不成,有公爹照應著,總會簡單些的。”

晟語蝶點著頭說道:“嫂子說得這點我倒是沒想到,我隻知道藏了我公仔的都不是些尋常的人,想必我這營生會有貴人幫著撐著的。”

晟語蝶說這話的時候平修錦的眼睛是一直瞧著她的,太過明顯,連專心同晟語蝶說話的林巧蓉都瞧見了,心中一陣好笑,卻是不說什麽,隻是站起了身子輕緩的說道:“既然你們沒事,我便放心了,那麽大的一個作坊要關了,也不是尋常的小事,想必你們明日還有得忙了,我這就先出去了,你們再好生商量商量吧。”

說罷不待晟語蝶挽留,快速的離開了他們的院子,來得快,走得是更快。

第二日,晟語蝶與平修錦一道出門去到了平修錦在外頭置辦的作坊,平修錦有自己的算計,所以這作坊離平家並不遠,那些工匠各個來做事都是喜笑顏開的,見平修錦領了晟語蝶來,紛紛都上前來誇讚了晟語蝶的聰明美麗,蕙心蘭質。

晟語蝶被這些人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她看得出那些誇讚不是為了討好而言不由衷的逢迎拍馬,就是他們越真心,才讓晟語蝶生出難以開口的感覺。

最後還是平修錦開了口,果不其然,工匠各個都開始不平,在平修錦這裏做事工錢遠比旁家要高出許多來,還很輕鬆,失了這樣的工作,沒幾個會泰然處之。

晟語蝶與平修錦陪著不是,最後把這個月的月俸提前發了,且還每個人多給了五十吊錢,隻是最後說這錢是給他們過眼前的日子的,等著過些日子麻煩沒了,再開作坊的時候讓他們回來。

那些工匠得了銀子又有平修錦這樣的保證,自然不再那麽憤然,隻是想不明白這平家三少爺而今生意如此興隆卻為何要突然關了去。

這具體的原因平修錦不說,可晟語蝶有自己的思量,她是絕對不會不說的,自然,這到底該誰說這也是有學問的,若平修錦說了這事情的始末,大概會讓工匠覺得他那人有些婦人的婆婆媽媽,不過這話若是自己說了,反倒是另外一種意境了。

晟語蝶在等一個問題,果不其然,在大家開始默默的收拾了作坊裏散落的東西時,有一個年歲小一些的丫頭忍不住問了起來,“三少奶奶,你們這買賣多紅火,卻為何要匆忙關了去,讓咱們都跟著難過的。”

聽了那丫頭的話,晟語蝶心中一陣開懷,麵上卻顯出了一絲傷感,輕啜著說道:“想必各位也知道我夫妻二人這日子本不好過,如今開了這麽個營生也算有個保障,我自然是不舍得棄了這買賣的,可沒有辦法,咱們家老夫人知道了我們私下裏在外頭偷偷的做買賣,許是念著平家的人在外頭忙自己的事情不合規矩,老夫人便讓咱們把這營生關了,我們也是沒有辦法的。”

那些原本還帶著抱怨的人聽了晟語蝶的解釋,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始末,頓時又沸騰了起來,其中有幾個膽子大些的竟出聲咒罵了平夫人的多管閑事。

平修錦看了挑了事端出來的晟語蝶,翻翻白眼,大聲喊道:“各位匠師,平夫人也是照著平家的規矩來的,請各位莫要喧嘩,過了這陣風頭,我們這作坊會從新開始的,到時候還望各位多多幫忙呢。”

眾人聽了平修錦的話,雖然有幾個還抱怨著,可聲音已經小了很多,紅火了好些日子的作坊算是冷清了,待到人散之後,七兒和香秀知道晟語蝶與平修錦是有話要說的,兩個人也明白不好賴在這裏,遂到了作坊外頭看有什麽還沒收拾的準備打掃一下。

作坊裏隻剩下晟語蝶和平修錦兩個人了,晟語蝶看著平修錦把發完工錢餘下的銀子遞到她這邊,笑著伸手接過,耳邊聽平修錦悵然的聲音:“本想著今年年關的時候給你買件你姐姐那樣的裘皮大衣呢,如今作坊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從新開起來,想來這些銀子要省著些用了。”

晟語蝶眼睛眯笑了起來,翻弄著平修錦遞過來的銀子輕緩的說道:“穿什麽到是不重要的,再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與她是有間隙的,若她穿了那樣一身衣服,你再買個差不多的給我,想必我可是要辜負了你的一片愛心了。”

平修錦看著晟語蝶,輕笑了起來,“你這性子真好。”

雖然已經和平修錦當了好久的夫妻,可是如今聽了平修錦的話,晟語蝶還會有羞怯的感覺,即便再不幸,有一個人陪著自己走過,一切都可以淡然麵對了,就像平修錦的那話——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