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藥俠的斷言,平修錦微微一愣,隨即問道:“若是前輩的師弟,理應躲藏避開,為何會親自出麵來做這事?”

藥俠捋著自己的胡須說道:“當初之事已過三年,這三年中雖然我們師兄弟幾人皆在尋他,倒也沒見他暴露,更是未曾見他用過師傅的毒,因此大家也都放了心,畢竟那些被他帶走的毒時間久了,毒性就淡了,大家都還有各自的事情要去做,不可能把全部時間都耗在尋找一個孽障身上,因此除去我之外,餘下的師兄弟都不再尋他了,大概他覺得安全了,才會如此的大意。”

平修錦皺著眉頭說道:“前輩這樣說倒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前輩何以斷定張泰說得這人便是你師弟呢?或許不過是二嫂出銀子買下的平常術士。”

“這個到底是不是我們也不必多做猜想,為擒獲他之前,即便他就是那孽障,對我來說也毫無價值,若抓住他,即便他不是那孽障,能用那孽障的藥,也和他脫不了什麽幹係的,唯今之計,我們該想得是怎麽找到他。”

平修錦點了點頭,他以為晟語雁會派出自己身邊的丫頭來辦這件事的,沒想到晟語雁比他想象的還要狡猾,不過他還是能斷定了晟語雁和這件事情是脫不了關係的,唯一不清楚的就是藥俠的師弟為何要幫著晟語雁,隨即倒也覺得實在沒有任何的必要把腦子糾結在這方麵上,所謂人為財死,晟語雁為了達到目的是不惜下本錢的,藥俠的師弟是個奸邪的小人,當初那般下了功夫,不為求名,自然便是求財。

“就是不知道他藏身何處了?”藥俠呢喃了一句,隨即對上一直木然的聽著他和平修錦對話的張泰,接著問了起來,“你可知道給你銀子的人現在身在何處?”

他的聲音很大,嚇得張泰瑟瑟發抖,連連說道:“回大爺的話,小人當真不知那人身在何處,當初是那人自己找上小人的,他給了小人藥,說小人把東家的毛絨料子泡好之後拿到城西茶樓去尋他,他檢查過了毛絨料子,自會給我銀子,我照著做了,最後一次見他就是在城西的茶樓了。”

平修錦聽了張泰的話,城西的位置距離平府並不遙遠,腦子裏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了那日說得晟語雁懷孕之事,她根本就沒什麽身孕,這點已經可以肯定了,既然沒身孕,那麽保胎之說不過就是混淆視聽的了,且那人也是個遊方的術士,實在與張泰的說法契合,想到這點平修錦笑了,晟語雁也未必就是真的聰明,若是那麽的狡猾,又怎麽會把那人放在自己身邊。

“前輩,那人我大概知道在什麽地方了。”

“在哪裏?”

“平府。”

雖然沒有更細致的證據,可有一點點頭腦的人都明白這到底是誰做下的,晟語雁最初給了晟語蝶那沾了毒藥的符咒和後來毛絨公仔上的毒藥都出自一人之手,而那人又可能是因為晟語雁所謂有了身孕而留在了平府之中,至於晟語雁要陷害了晟語蝶,理由更是十分的充分——因為嫉妒。

再者因為藥俠說過,他師弟不是個正人君子,但凡遇上了不利於自己的事情,首先想到的便是明哲保身,由此平修錦雖然沒有十成的把握,可他實在不敢再耽擱下去,晟語蝶還在牢中,若是不把她救出來,看不見她安好,平修錦是寢食難安,所謂關己則亂,平修錦盤算過後,覺得若是直接揪出藥俠的師弟,他定然會把幕後的主使供出來的。

平修錦有了自己的算計,本來想直接回到平家,可是隨後想著都是自家人,到時候難免說不清楚,想了想,讓藥俠先帶著張泰就近找個茶館等了自己,平修錦找了自己養馬的朋友借了一匹快馬,騎了馬飛速奔向了敦王府。

敦王妃聽了平修錦的話,自然也是歡喜的,並不浪費時間,帶著府中幾個護衛,坐了馬車便趕往平府,平修錦現行一步回返帶張泰跟敦王妃約定在平府大門外見。

眼下正是午後,難得平家的人都齊全的留在府中,平惠賢用過了藥俠的解藥之後已經痊愈了,這點比藥俠當初估算的還要快些,平老爺因為平惠賢的事情也沒出門,平夫人留在自己的房間裏小憩。

而此刻晟語雁還躺在自己的美人靠上,手腕輕輕的搭在扶手上,身邊是請來的術士史德正閉眼診脈,一邊有三個丫頭小心翼翼的伺候著晟語雁,有用木槌給晟語雁砸榛子皮的,有把砸出來的榛子遞到她嘴邊的,還有一個站在晟語雁身後輕輕的給她捶背的。

門外這幾日十分得了晟語雁寵愛的貼身丫頭小艾飛快的跑進門來,邊跑邊說:“二少奶奶,不好了,不好了。”

晟語雁原本閉著眼睛似沉睡一般,被小艾這樣一吵,瞪圓了眼睛,也不管此刻自己纖白的胳膊還被史德壓著,坐直身子,把胳膊硬生生抽了出來,抬手揮掉丫頭遞到嘴邊的榛子怒聲罵道:“你這遭瘟的小蹄子,擾了我的雅興,驚了我的神,若是說不出大事,看我不拍斷你的腿。”

小艾見晟語雁發了火,連忙跪在地上,低頭諾諾的說道:“二少奶奶莫怪,奴婢當真是有要緊的事兒要說的。”

晟語雁又慢慢的靠了回去,斜著眼睛輕拍著胸口,似是驚魂未定的問道:“什麽事?”

小艾左右看了看,抿了抿唇,小聲的說道:“是,是平安帶回來的事情。”

晟語雁方才微微眯起的眼睛聽了小艾的話又瞪了起來,看著小艾緊張的表情,略一沉思便對繞在她身邊的三個打雜丫頭說道:“你們先退下,沒我的吩咐不許進來。”

三個丫頭應聲退下去了,待到屋子裏隻剩下晟語雁,小艾和史德之後,晟語雁才又問了起來:“到底怎麽了,現在沒有外人在了,你自管說。”

小艾這才大了膽子說道:“是平安方才告訴奴婢的,他說三少爺昨天命人去通知了原來的工匠前來領工錢,您便讓他去瞧瞧情況了,結果下午的時候,那個張泰也去了,還被三少爺給扣下了,平安說三少爺身邊跟了個人,好像很厲害,他們扣下張泰之後,三少爺借了匹馬不知道去了哪裏,此時張泰還在那個人手中壓著呢!”

晟語雁聽了小艾的話,臉色一白,轉頭看向了史德,史德冷聲說道:“二少奶奶,貧道有話要單獨同二少奶奶說說,不知可否。”

史德這話說得當真是時候,晟語雁忙接了話頭對小艾說道:“好了,我知道了,小艾,這事你報的是時候,稍後我自會有賞,你且先下去,看著外頭的情況,有什麽立刻回來跟我說。”

小艾輕言著‘是’,隨後退了出去,晟語雁連忙坐直了身子抓上了史德的手急切的問道:“怎麽會那麽不小心,你買通的是豬腦子麽,怎麽會讓平修錦抓住的?”

史德也皺著眉頭,看著晟語雁抓著自己胳膊的手,咧嘴一笑:“二少奶奶,這可是您第一次主動抓了貧道的胳膊呢。”

晟語雁聽了史德的話,抽回了自己的手,板著臉說道:“史德,我沒心思和你說笑,這事也算是你給搞砸了,你倒是說說,到底該怎麽辦?”

不想晟語雁抽回了自己的手,半路卻被史德抓了回去,輕輕撫著晟語雁細致的手,笑著說道:“二少奶奶待史德有情,你放心便是,史德會保全了二少奶奶就是,史德還等著將來能醫好了二少奶奶這身子,讓二少奶奶得了子嗣,如願承襲了平家的家業呢。”

晟語雁聽史德的意思是有了安排,倒也慢慢的放了心,媚笑一聲把自己另外一隻手覆上了史德的,媚惑的說道:“不想你還是個多情的男人,看來當初我是沒托付錯了人去。”

史德笑得得意:“這個是自然,史德這一生都浪費了,也不想年過不惑竟遇上了如此紅顏,此生也算是了無遺憾了,當然,保全了二少奶奶,將來等我醫好了你這身子,定會讓二少奶奶如願以償得了平家。”

晟語雁笑得嬌媚,把自己的身子輕輕的向史德靠去,引得史德笑得更加的燦爛,伸手便在晟語雁身上摸了一把,隨即說道:“二少奶奶你放心便是,現在你說什麽,平老太太就聽什麽,若是這事真脫不開,你便說這事你全然的不知情,即便我認下了,他們也關不住我的,等到半個月之後,風聲過了,我們舊地重匯。”

晟語雁眼睛裏閃著歡快的光芒,隨即想到了自己身子的情況,嬌媚的問道:“史德,你說我這身子可有醫治好的希望?”

史德貪婪的眼睛又在晟語雁玲瓏的身段上來來回回的掃視了幾眼,隨即輕笑著說道:“當初那藥的效力已經淡了,若是換個人,那孩子醫治的及時會保住的,不過你那個時候身子虛,才流了孩子,這些日子經過我悉心調理,你這身子已經大半痊愈了,再靜養一段時日,想必再懷上身孕也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晟語雁聽了史德的話,這次是笑到了心底去了,不勝嬌羞的貼著史德,低低柔柔的說道:“其實平修琪那人也委實的無趣,平白生了一張好麵皮,論起這閨房中的趣事,與你可是差得遠了,這些日子你不在府中,我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度過了那漫漫長夜了。”

史德被晟語蝶這一襲話哄得暈頭轉向,一隻胳膊摟著晟語雁的肩膀,另外伸手探向了晟語雁的胸口,輕輕揉捏道:“二少奶奶第一次在我麵前這般的溫柔,莫不是哄著我吧?”

聽了史德的話,晟語雁臉色一沉,她嘴上雖然說史德比平修琪強,也不過是因為平修琪不理會她,實在空閨寂寞,對於晟語雁來說,在那個時候無論是史德還是家仆,隻要是個男人就行,如今會這樣哄著史德,不過是想然他把責任都背下,她不想因為這事被趕出平家,她還想著生個孩子得了平家的家業呢,正遲疑著要怎麽回答的時候,史德又接著說了下去:“即便你隻是隨口哄了我,我也認了,不過你別忘記了半個月之後舊地的約會就好,我可以收下這口不符心的安撫,可我受不住別人拿我的話不當事。”

晟語雁笑得已經牽強,溫聲細語的說道:“你放心便是,我絕對不會忘記這事的,我還等著你能給我個兒子呢!”

雖然各懷心思,不過兩個人麵上卻是一團和氣,外頭又傳來了急促的跑步聲,那是小艾的,晟語雁心中明了,快速的從史德懷中退離,整理好了被史德微微扯亂的衣衫,腳步聲剛好停在門前,隨後是小艾急喘著的問話:“二少奶奶,奴婢有話要說。”

晟語雁坐回了美人靠,史德也整理了衣衫正襟危坐,隨即晟語雁揚聲說道:“進來吧。”

小艾這才低垂著頭走了進來,直到進了門之後也沒抬起頭,隻是有些急切的說道:“二少奶奶,平安剛才來報,說三少爺請了敦王妃來府中,這回兒三少爺已經回來了,大概敦王妃隨後就到了。”

晟語雁冷哼一聲:“我還當真沒看出來,這個平修錦還有些能耐,請敦王妃來壓我,他想得美。”

小艾身子哆嗦了一下,沒說什麽,那廂史德又恢複了有外人在的時候的一本正經,自稱也變了回去,捋著稀落的胡須說道:“二少奶奶莫要動怒,您這身子需要調理,小心動了胎氣,倒是要讓老夫人怪罪了貧道能力不行了。”

晟語雁聽了史德的話果真放緩了語調,隨即對小艾揮了揮手,沉聲說道:“你先下去,再給我仔細瞅著,有了動靜趕快回來說,告訴平安,這次他表現的好,我自不會虧了他的。”

小艾連連點頭又躬身退了出去,待到聽不見小艾的腳步聲,晟語雁才回過頭來看著史德小心翼翼的問道:“這次連敦王妃都請來了,你可還能有把握。”

史德微眯著眼睛,沉思片刻之後才說道:“平修錦請敦王妃來不過是要個證人,這請得又十分匆忙,不見得會帶官府的人來,到時候我會想辦法逃走,你放心就是。”

晟語雁見史德表現的十分輕鬆,到也漸漸的安了心,才想著再說些什麽讚揚的話,就聽見那頭小艾又跑了回來,邊跑邊說:“二少奶奶,老夫人差人來傳你了。”

雖然有史德的保證,可晟語雁聽見了這話還是慌亂的站起了身子,才想著要往外頭走的時候竟被史德拉了回來,晟語雁不解的回過頭去看著史德,史德搖著頭說道:“你亂了,到時候就即便是有理的也說不清了,別忘了現在平老太太可是站在你這邊的,就讓他們等著,你平複一下心情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