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蘇婆子殺雞一般的尖叫號召力十足,也才一聲半,平修錦眼前眨眼的功夫便聚集了七八個人,那些人探頭探腦的張望著,見了是佟媽躺在地上,一手捂著臉哎呦哎呦的叫個不停,皆害怕了去,卻沒幾個敢上得前來,這佟媽的心性他們都是了解的,眼高於頂的,平日裏若有誰不小心沾了她的身子,她背地裏都要給人家穿了小鞋去的,這個時候,就算她躺在地上,這些人也不知道她葫蘆裏賣了什麽藥,誰又敢冒失的上前,指不定她又使了什麽詐。

自然,有人擔心,便有人會欣喜,這偌大的府中,奴才仆人的自是許多人,總不會都是一條心的,眼睛尖的,自然瞧得分明,這佟媽平日裏也有倒地放橫的時候,總帶著幾分的虛假,哪裏有像此刻一般,喊叫聲半分假都沒攙,看來是真的難受了。

這邊的嘈雜倒當真引起了打算與平夫人一道出門來吃早飯的晟語雁的注意,在看清了遠處被人圍在中間的兩人是晟語蝶與平修錦之後,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這才不過隻一眼,她沒打算讓平夫人注意了去,因她不曉得發生了什麽事情。

眼睛一轉,心下已經想出了應對之策,急忙轉身回了房間,佟媽先行退下了,平夫人與晟,晟語雁說了幾句體己話之後,回轉房間打算找件褂子穿上,天涼了,平夫人十分懂得保養了自己,這個時候自然還沒出來,晟語雁卻站在門邊小聲的輕喚了起來,“婆婆,您還在裏麵麽?”

平夫人聽是晟語蝶,笑著應道:“語雁也要與我客套,有什麽話自管進門說便是,如何要站在門外呢!”

晟語雁這是第一次走進了平夫人的房間,進門後自然先是打量了一番,內側是雙層帷幔的紫檀木雕花嵌入式大床,晟語雁此刻站立的左手邊是兩個並排的人高冰綻紋櫃,透過櫃上的孔洞向裏望去,裏麵裝滿了稀奇的瓶罐,想來是價值不菲的。

此刻平夫人卻是站在冰綻紋櫃的裏麵位置,那裏擺放著一個大的黑漆木箱子,此刻箱子蓋正敞開著,晟語雁清楚的看見箱子裏全是各式各樣的褂子,隻一眼便讓晟語雁覺得眼花繚亂了。

再後麵靠近窗戶的一側擺著一個紫檀木的八仙桌,上麵擺著一套汝窯的茶碗,桌邊配著兩個透雕靠背玫瑰椅,晟語雁可以想象得出平老爺無事的時候,大概便是坐在這桌子邊與平夫人談天說地的。

晟語雁也隻是想象而已,她是不知道這平夫人與平老爺平素的相處,連她爹與他娘都是比不得的,那桌椅瞧著幹淨,不過是下人們手腳勤快而已。

晟語雁覺得自己與平修祺的房間已經夠大了,卻原來與這平夫人的照比起來,不過隻是鬥室而已,一眼不到頭,已經生出了滿腹別樣的念頭,她竟很想很想當坐上了此刻平夫人的位置了,就像平夫人那樣說一不二的管事之人。

平夫人見晟語雁發愣,笑著搖頭,“語雁,方才那般急切的跑來,這話也不與我說了,隻顧著一個人發呆,遇上了什麽事情不成?”

聽見了平夫人的說話的聲音,晟語雁才發覺自己的失態,連忙笑著掩飾了去,“婆婆,您也怨不得我發呆了去,您這房間可是我見過最華貴的,婆婆莫要笑我,小戶人家出來的,也沒個見識,瞧了這陣勢,自然覺得新奇了去,竟忘記自己原本是要說些什麽的,實則是被眼前的典雅所深深的折服了去!”

聽了晟語雁這話,平夫人心中又舒坦開來,眼睛快要眯成縫隙一般了,輕聲細語的說道:“你這孩子,總拿抹了蜜的小嘴逗我開心,怨不得我單單就是喜歡你呢。”

“語雁謝過婆婆誇讚了去,語雁今後會做得更好。”

“行了,你也莫要再給我灌那迷魂的湯了,有什麽隻管說便是。”

平夫人直接要求了去,晟語雁也不好再來奉承,直接說了自己方才的想法,“是這樣的,我方才想了,這隨後公爹便要走了,這飯菜是不是要吩咐了廚子多添幾樣,也好讓婆婆能與公爹好好聚一下。”

晟語雁這不過是臨時的托詞,她隻是想讓平夫人多留下一些時間,若是那邊情況對她有利,她便請出去平夫人,若是不利,她也能拖住了平夫人不去摻和。

卻不想她這個看似最平和的理由到了平夫人耳朵裏卻是另外一個意思,平夫人原來晴好的臉一瞬間便變了顏色,冷淡的說道:“語雁,這些事情暫時不用你操心了,你若有什麽便先去忙,我在屋裏坐一會兒再出去。”

見平夫人陰沉下了臉,晟語雁心頭知道自己許哪句話不知不覺的時候犯了平夫人的忌諱,她是有些緊張的,不過瞧著平夫人並沒有怪罪她的意思,倒也放下了心,正好平夫人說自己想留在房中坐一會,此言正是她回轉的目的,如此也走的放心,便說了起來,“婆婆如此說了,我就不自作聰明了,便先出去了。”

平夫人頭也未抬,隻是抬起了胳膊揮了揮手,平夫人這反複的心思,近來十分的明顯,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哪裏來了那麽多的愁事,可偏偏有時候知道旁人是無心的,她非要格外給那些無心的話加上有意的。

晟語雁見狀快速的走出門去,才走了幾步,便已經聽人人群中隱隱的議論聲傳來過來,心下知道這是佟媽吃了虧的,頓時高興了起來,她進府雖然日子不久,卻是明白佟媽在平夫人心中的位置的,說她們是主仆,倒不如說著佟媽在平夫人心中儼然是個姐妹了。

那些圍觀的人晟語雁用眼睛掃過,卻是沒一個有那膽子的,現在看來,也就晟語蝶與平修錦最可能是招惹了佟媽的人,如此一想,晟語雁怎能不開懷,腳下的步伐也愈加的輕盈了,以晟語雁這個平素最注重儀態的大戶千金能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回返了平夫人的房子,才進了堂間,便刻意夾帶著惶恐不安的聲音,力爭把氣氛先挑起來的喊道:“婆婆您快出來瞧瞧,外頭有事情發生了!”

平夫人正在調整了自己的心情,見了晟語雁的慌亂,不禁皺起了眉頭,聲音帶著幾分責難,“語雁,有什麽事情讓你一個二少奶奶亂了陣腳,若讓下人瞧見了去,實在有失體麵。”

晟語雁聽出了平夫人心中的不快,可她已經做出了這樣的形象,也不好直接縮回去,那樣反倒顯得做作了,遂低頭應道:“我記下婆婆的教誨,以後定當謹記,不過我的慌亂也是有原因的,是外頭佟媽被人欺負了去,此刻還躺在院門口捂著臉喊疼呢!”

平夫人本來就是有氣沒處發去,如今聽見了晟語雁的話,一瞬間似乎就找到了宣泄口,火氣直衝上腦門,咬著牙說道:“你且給我細細道來,是何人如此大的膽子,竟連我的人都敢動,吃了豹子的膽了?”

“這個,婆婆還是消消氣,許她隻是才進府,不懂規矩,婆婆就莫要怪罪她了,給她次機會可好!”

聽見了晟語雁這話,平夫人心中已經有了個大概,知道是誰少了規矩,也是因為晟語雁的話,平夫人愈加的反感了晟語蝶,“都是一個宅子裏出來的人,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差距,不行,在晟家可以隨便她胡鬧,在我這平府就得懂得什麽才是自己該做的,你也不用替她求饒了,佟媽是什麽人,她一個沒名沒分的庶子的女人才進門第一天早上就敢給我傷了佟媽,沒給她點教訓,這以後還要爬到了我頭上去呢,語雁,前頭帶路,我倒要看看這個女人是何等囂張的樣貌!”

“婆婆您消消氣,雖然她是我妹妹,可我還是要說一下,您犯不著為了那樣的不懂事的女人氣傷了自己,得不償失的。”

平夫人讚許的看了晟語雁一眼,隨後輕聲說道:“還是你懂事,我怎麽會為了生她的氣而傷了自己,我不過是要給她立個規矩,讓她懂得今後在平家給我安分些罷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念在她是你妹妹的份上,舍不得她,你心底是好,可若平家沒個規矩,我以後怎麽管著他們,你也不用想替她藏著了,平府裏可不許給我有別樣的笑話去。”

晟語雁順從的點頭,雖然說讓晟語雁帶路,可平夫人卻是走在前頭的,晟語雁隨即跟在了她的身後,嘴角卻是翹得老高的。

在晟家,她或許與晟語蝶同為庶女,身份相當,可一旦晟語蝶不照她的安排去走,進了這平家,那麽今後可是有她的好日子瞧了,她是平家的二少奶奶,也是最得了平夫人寵的兒媳,而晟語蝶呢,本身就是個聲名遠播的浪蕩女人,盡管這名聲來得有原因,可外人誰知道了去,雖然也嫁進了平家,卻是最礙了當家夫人的眼的私生子的妻室,如此種種,怎能不越想越讓晟語雁覺得開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