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夫人問了起來,晟語蝶才抬起了頭,心中並沒有細細的思量,直接回答了晟夫人的問題,“我也不知道七兒和香秀哪裏去了。”

晟語蝶如此回答了,晟夫人與晟老爺對視了一眼,隨後雙雙把目光對上了晟語蝶,晟夫人有些不快的問道:“怎的,這兩個丫頭飛出了咱們這晟家的院子就忘了本分了去,居然不想著怎麽好生給我伺候主子,鎮日沒個影子的,她們當現在不用吃咱們這晟家的月錢,就可以不盡心了,以為平家能平白的養她們麽,真是兩個沒腦子的蠢丫頭。”

晟夫人話還沒說完,平修錦的一張臉又微微的紅了起來,他在平家也隻有一兩銀子的月錢,這晟語蝶帶過去的陪嫁丫頭能有什麽格外的優待去,他這一兩銀子的月錢一年也就能領到個四五次的,晟語蝶那兩個丫頭若是能得到了平家給發的月錢,那才算稀奇了呢,倒不是平家拿不出這麽點錢,單單隻是憑著那兩個丫頭是與他有牽連的,這錢平家便不會輕易的往外拿就是了。

聽見了晟夫人不滿的語氣,晟語蝶連忙笑道:“娘這是哪裏的話,我這才進了平家,也沒個時間,這兩個丫頭似乎是被平家的管事叫了去,大概是要教些規矩給她們的,一個宅子有一個宅子的規矩的,這一早我與修錦便出了門,許她們回了,隻是我沒遇上罷了,想來回去之後七兒和香秀也差不多等的急了。”

聽見了晟語蝶的解釋,晟夫人點了點頭,晟老爺卻突然出了聲來,“語蝶,若是在平家吃了苦頭,回來莫要瞞著,雖然咱們晟家是比不得平家的勢力,不過我很早之前就認得平老爺了,看他也不是個不明是非的人,與他說說,這事他還是會管的。”

雖然沒有明擺著說,但是晟語蝶明白晟老爺已經知曉她在平家是受了不公平的待遇了,抬頭對晟老爺笑道:“謝謝爹爹的掛念,可那畢竟是平家後宅裏的事情,若是您插手了,這平夫人想來也不會高興了去,您說對吧?”

晟老爺並沒有立刻回答了晟語蝶的懇求,心下卻有了別樣的認知,他這個女兒原來一直都是陌生著的,晟語雁那個時候,受了那麽大的委屈,她都咬牙咽下了,現在因為受那委屈所累,也得不到什麽好處,且還在受更多的不公平待遇,卻還能這般燦爛的笑著,就連他這個商場上打滾了大半輩子的人也要高看她一眼了,等到他發現了她的好處去,她已經成了別人家的人,想想倒也有些莫名的失落了。

晟老爺懂晟語蝶那話裏的意思,畢竟他能庇佑她一時,不能庇佑她一世,若事事都要仰仗著晟家,那麽以後在平家,他們也不可能有完全的自主了,這便是說她們的一舉一動都要看著晟家的興衰了,這樣的被動對於要長久的生活的人來說,是很無奈的。

晟老爺不說話,餘下的人也都是靜默不語的,許久之後才聽見晟老爺淡笑出聲,“語蝶,現在我對你的未來是全然的放心了,好了,不說那些煩躁的事情了,吃吧,稍後還要回府呢,竟說那些少興的東西,怪難受的,這次走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轉了。”

平修錦對晟老爺前麵那半斷話是有些不解的,聽著他話裏的意思,定然是清楚了晟語蝶目前的處境,要是清楚了,當爹的為何又要說自己是放心了去?不過他看見晟老爺笑了,心中也像是陰雨過後的好天——放了晴了!

晟語蝶與平修錦並不清楚晟老爺的能耐,可晟夫人是明白的,這晟老爺平日裏是以相人出名的,他這樣說了,晟夫人不禁也把自己的視線對上了晟語蝶,許久之後才喃喃的說道:“可惜了是個女兒身,若是男子,想必該有一番作為的。”

她的聲音不大,晟語蝶倒也聽得分明,先笑著回答了晟老爺的話,“爹爹,都是住在京城中的,我又不是嫁到了邊遠之地去和番了,想回來還不是個把時辰的事兒。”

說到這裏見晟老爺笑著點頭,這才轉過臉去麵對著和晟夫人說話:“娘說的那個我倒是有不同的意見的,即便我身為女子,要是想做事,隻要肯努力,借助了天時地利人和,想來也會成功的,花木蘭都可以替父出征又能得了將軍的名分,為何我就不能?”

晟語蝶話音才落,晟老爺便讚許的點了點頭,晟夫人倒是生出了不解來了,“語蝶,你平日裏都在想些什麽,從何處得來的這些念頭,為何我覺得自那次關了你些日子之後,你便愈加的不同了呢,現在這言語之間的豪氣倒頗有些見過大世麵的豁達了,是我以前錯看了你,還是你在那些日子裏有了什麽不同的發現?”

聽了晟夫人的問話,晟語蝶方想到自己這些高談闊論對於晟語蝶這樣身份的女子是不適合的,且這晟夫人不愧為晟家的管事,這話一說便指到了點子上,令晟語蝶的小心肝不禁怦怦的亂跳著,還想著要怎麽給自己挽回些原本晟語蝶該有的形象的時候,晟老爺卻是搶先發了話的,“語蝶這個模樣我才能放了心去,若還是那副嬌弱的小女兒家的姿態,進了那虎狼之地,還能保證全身而退麽,那樣不是更讓你我擔心了去,莫不如有如此的眼見,倒是讓人能放下了心,想著無論到了何種地步,我晟家的女兒都有能自己化險為夷的本事去。”

晟夫人笑著附和,“老爺這話說的極是。”心中已經有些數了,雖然不知道晟語蝶為何有那麽大的變化,在她記憶中的那個晟語蝶,即便當年榮獲了蓮花仙子殊榮的時候,也沒有張揚過,相反那個時候借著晟語蝶之便能出名的晟語雁倒是招搖了很久,晟語蝶一直都是那麽的低調,低調到常常讓她想不起在這個宅子裏還有晟家二小姐這樣一個人。

反觀現在的晟語蝶,雖然倒不至於像當初的晟語雁那般的招搖,可她給所有人的觀感絕對是不同的,這樣的晟語蝶說話的時候,是讓在她身邊的人都不會側目的,她那份自信的光彩甚至蓋住了她的美貌。

也大概就是這樣的改變,才讓晟繼堂與晟老爺對她有了別樣的感覺,也就是因為這個改變,讓晟夫人打從心底開始喜歡上了晟語蝶,繼而把她看成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了。

晟語蝶尷尬的扯著嘴角傻笑,這關算是過了。

那之後晟夫人拉著晟語蝶,晟老爺與平修錦湊成兩對,說些家中的體己話,晟繼堂也繞在晟語蝶與晟夫人身邊,眼中藏不住的欣喜,晟繼堂那孩子當真的喜歡著晟語蝶的。

待到該回返的時候,晟老爺與晟夫人一道送了晟語蝶出門,平修錦這一行方才感覺到自己這麽多年在平家當真是連一個下人都不如的,兩相比較,才會更感落寞。

回程平修錦一路無語,晟語蝶初期猜不透他這副鬱鬱寡歡的院子所為何故,倒也不敢打擾了他去,因此隻是專心觀察著平修錦的表情,等到快要到了平家的時候,晟語蝶才試探著開口,“修錦,今天你似乎並不高興,可是爹爹說了什麽令你不快的話,饒是如此,你也別往心裏去,爹爹本是無意針對你的。”

聽見了晟語蝶小心翼翼的安慰,平修錦這才想起了這一路是冷落了她,忙陪上了笑臉,輕聲說著:“語蝶你多想了,嶽丈與我說的都是些尋常的家常話,最多隻是問問我對今後的打算,這個是為人泰山者都會問到的,我方才想的是些別的事情。”

見晟語蝶隻是不確信的輕應了一聲,平修錦歎了口氣,這心中有事無人分享的感覺十分的難受,想著晟語蝶的體貼,應該是不會笑他的,這樣的念頭一起,嘴上倒也收不住了,直接說了下去,“隻是有些傷感罷了,小的時候在外頭顛沛,聽人家說有家的好處,那個時候一直心生向往,等到終有一日被爹接回了平家,卻發現那些人口中家的好處全然都是虛幻著的,在平家,我不過是得了一頓飽飯,有間屬於自己的容身之處罷了,除此之外,我與平家那些下人沒一丁點的區別,甚至每次見到爹的時候,我想叫他的都不是爹,而是老爺這個敬畏的詞。”

平修錦隻說都這裏便住了聲,晟語蝶原本隻是偏著頭看著平修錦,可是聽他說道後來,竟也理不清自己的思緒了,慢慢的正過頭來,張了幾次嘴,終沒說出什麽來。

平修錦見晟語蝶是要安慰了他一般,隨即笑了起來,“我一直以為他們說的親人之間的感情不過是安慰我當時年少可憐的一個寄托,今日方才有了一些初步的認知,可即便隻是這短短的幾句話語,倒也讓我感慨良多了,今生能認識你,何其的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