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通天頷首道:“師叔此計倒是可行,把他們拿下了,就可以問出是什麽人和咱們作對了。”

事情就這樣決定,隗通天乘坐白玉輦車,和師弟鄧榮率八位長老,三十二名弟子,進入觀音閣,先事休息。

由總護法聞人博、副總護法歐陽生和四名護法,四名隨從,當先朝西莊奔行而來!

就在這一行人堪堪奔近,就見從四扇大門右側一門中閃出兩個勁裝莊丁,抱拳道:“來者何人,請先報名。”

聞入博嘿然道:“你快去叫你們總管,副總管來見老夫。”左首一個遲疑的道:“你老……”

歐陽生沉聲道:“你就說總護法來了,叫他們趕快出來迎接。”

“啊,啊!”左首一個道:“諸位請進,小的立即進去稟報。”說完,匆匆往裏行去。

右首一個莊丁連連躬身道:“你老……諸位……請到大廳奉茶。”

西莊一片漆黑,他回身從門內取出一盞燈籠,陪笑道:“總管吩咐,今晚可能有敵人上門,入晚之後就不準點燈,小的替諸位領路。”

聞人博沒有作聲,一行人由莊丁領著進入大門,剛跨進二門,就見總管任貴、宓無雙、溫九姑三人在前,身後還跟著八九個人,一路急行而來。

丁天仁走在最前麵,躬身說道:“弟子王紹三參見總護法。

副總護法,各位護法。”

宓無雙也跟著上前一一施禮。

溫九姑呷呷笑道:“總護法、副總護法大駕蒞臨,總算好了,不然,咱們這幾個人今晚隻怕頂不住呢!”

聞人博依然沒有作聲,和歐陽生二人當先進入大廳,在上首落坐,四位護法和溫九姑也一起坐下。

丁天仁就命身後跟來迎接的人,一一上前見過總護法、副總護法和四位護法。這些人是:西莊接待管事李長發、(金少泉)管理莊丁管事何祥生、(金蘭)財務管事田進財、(宋青雯)觀音閣帳房簡子興。(白少雲)另外還有站在兩邊的四名莊丁,他當然不會引見,但這四名莊丁可是王小七、易雲英、葉青青、紅兒四人改扮的。

原來總護法聞入博要來西莊的消息i是石破衣趕來報訊的。要丁天仁一組人改扮出來接待聞人博,也是石破衣的主意。

聞人博一雙深沉如電的目光,緊盯著丁天仁,徐徐說道:“王紹三,現在大家都擺明了,用不著改扮任貴了,你把麵具取下來。”

丁天仁應了聲“是”,伸手從臉上揭下一張麵具,那是王紹三的本來麵具了。

聞人博精光熠熠的眼神依然盯在丁天仁的臉上,嘿然道。

“王紹三,你敢欺騙老夫?”。

丁天仁機伶一顫,欠身道:“弟子不敢。”

聞人博喝道:“你把麵具取下來。”

丁天仁應了聲“是”,果然又伸手從臉上揭下一張麵具來,他本來是王紹三的麵貌,現在依然是王紹三。

聞人博看得又氣又怒,喝道:“你臉上還有麵具?”

丁天仁躬身道:“是。”

聞人博厲聲道:“你還不給我取下來?”

丁天仁應了聲“是”,果然又揭下一張麵具。

聞入博目光如炬,右手凝足功力,緩緩舉起,喝道:“你戴了多少張麵具?通通給我取下來。”

丁天仁道:“總護法怎不早說?弟子為了應付各式各樣的敵人,少說也準備了十二三張之多。”

口中說著,雙手從耳頰緩緩揭起一張麵具,這回他又從王紹三變回任貴,但雙手絲毫沒停,再揭起一張麵具,又從任貴變回王紹三。

他依然沒有停止,從臉上揭了一張又是一張,一會是任貴,一會是王紹三,這樣一拱揭下了八九張之多。

這下宓無雙、易雲英等人都看得暗暗驚奇不止。

聞人博目光盯注著了天仁喝道:“你還有一張怎麽不揭下來?”

丁天仁道:“揭下來依然還是弟子。”

他果然又揭下一張麵具,緩緩說道:“回總護法,現在真的沒有了。”

聞人博目光如刀,仔細看他臉上現在果然沒有了,不覺嘿然道:“王紹三,你不是會‘天絕指’嗎?就拿老夫試試。”

丁天仁心想:“石老哥哥算得真準,他果然要試我天絕指了。”一麵惶恐的道:“不敢。”

聞人博森然道:“老夫要你試,你就隻管出手好了。”

丁天仁麵有難色,望望歐陽生,遲疑的道:“這個……弟子……”

歐陽生道:“總護法要看看你的天絕指,你就隻管出手好了。”

丁天仁道:“副座是知道的……萬一……萬一……”

他雖沒說出來,“天絕指”出必傷人,非死即殘,但聞人博。歐陽生自然聽得出來。

聞人博沉笑一聲道:“憑你這點火候,還傷不了老夫,你隻管出手好了。”

丁天仁神色恭敬,拘謹的道:“弟子那就……就出手了。”

聞人博不耐的道:“老夫叫你出手,你還猶豫什麽……”

丁天仁其實早已運起“先天氣功”,就等他開口說話,這時那還遲疑,口中應了聲“是”,右腕一振,一縷無形指勁,閃電般朝聞人博左脅淩空點去。

這是石破衣以“傳音入密”告訴他:“聞人博生性多疑,等他發現你指風不對,必然會吸氣後退,這時你隻要使力下偏,即可擊中他‘血阻穴’,然後再全力點出,襲擊‘斬命穴’,可破去聞人老兒五成功力,就不足為患了。”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聞人博話聲未落,陡覺一縷堅銳勁風朝自己左脅電射而來。

他作夢也想不到王紹三(丁天仁)發出的”天絕指”,竟然會有八九成火候,“天絕指”不同於一般指功,如被擊中,以自己的功力,縱無大礙,也非負傷不可,一時之間,急忙吸了口氣,身形離地三寸,原式不動,往後移退三尺。

要知練武的人,遇上外來襲擊,你摒住一口氣,可以抵禦外力,吸氣則把外力吸入,最易受傷,這是一般常理。

聞人博因為說出大話,不好在許多人麵前失了身份,才原式不動,吸氣後退的,那知這一點早就落在石破衣的計算中,他才吸氣後退,丁天仁指風突然加快,使出全力下移,但聽“篤”的一聲,不偏不倚擊中他“血阻穴”。

聞人博口中沉哼一聲,登登的後退了兩步,了天仁一擊得手,立即催動內功,指功再發,一下又擊中他“斬命穴”。

聞人博還未站穩,又是一個筋鬥翻了出去!

這下看得歐陽生等人大驚失色!

丁天仁故意驚“啊”一聲,顫聲道:“總護法,你老怎……”他“麽了”二字還未出口,聞人博倏地站起,麵如巽色,厲聲喝道:“小畜生,老夫劈了你!”

身形如風,朝丁天仁撲來。

丁天仁駭然道:“總護法,是你要弟子發指的,你老怎好認真?”

口中說著,人已迅快的朝歐陽生身後躲去,急叫道:“副總護法救救弟子。”

歐陽生剛說了句:“總管……”

聞人博大聲喝道:“你讓開,這小畜生不是王紹三。”

歐陽生聽得一呆,說道:“他……”

丁天仁大聲道:“誰說我不是王紹三?是你叫我發指的,我一再說不敢,天絕指出必傷人,你還一定非要我試不可,你是總護法,我不敢出手,你會說我不是王紹三,我出手了,你就翻臉,又說我不是王紹三,你不用在晚輩麵前擺總護法架子,以大欺小,算得什麽?有本領找大道教……”

歐陽生聽得大駭,急忙攔道:“紹三,你不準胡說。”

“哈哈!”聞人博這回不怒反笑,深沉的道:“你果然不是王紹三,大道教是武林聯盟支持的,你挑撥並沒有用……”

說到這裏,聲音突然轉厲,喝道:“歐陽生,把這小子拿下了。”

“哈哈!”丁天仁也發出一聲清朗的長笑,舉手又從臉上緩緩揭下一張麵具說道:“聞人博你說對了,我當然不是王紹三。”

他這次揭下麵具,果然換了一張麵孔,那是一個劍眉朗目的少年。

聞人博方自一怔,這少年好生麵熟。

歐陽生已看得身軀陡震,駭異的道:“你會是丁天仁!”

丁天仁做然一笑道:“副總護法,沒想到吧?”

聞人博大聲道:“快把他拿下,這小子來曆不明,嫌疑重大……”

他喝聲出口,四位護法自然一齊圍了上來。金少泉、白少雲、王小七、金蘭、宋青雯、易雲英、葉青青、小紅等八人也一起搶了過來。

宓無雙朝歐陽生躬身一禮道:“副總護法,丁大哥說的今晚之事,你老最好置身事外。”

歐陽生道:“宓無雙,你敢背叛盟主?”

宓無雙道:“副總護法待會自知。”

丁天仁在聞人博喝聲出民已經一步欺到他麵前,喝道:“聞人博,你已在我‘天絕指’下,喪失了五成功力,現在是丁某要把你拿下的時候……”

口中說著,抬手一指點了過去。

聞人博沉哼一聲道:“老夫就是喪失五成功力,對付你還是綽綽有餘。”

他究是積數十年修為,功力深厚,方才經丁天仁兩次以天絕指襲擊他的“血阻”、“斬命”二穴,破去了他四五成功力,但還有五六成功力,江湖上能夠接得下來的,還是寥寥可數,這時丁天仁自己送上來了,這機會如何肯放過,右手揮掌迎著拍出,同時身形側進,左手五指箕張朝丁天仁肩頭抓來。

丁天仁使的是“截經手法”,但一指點出:陡覺一股奇寒澈骨,令人窒息的巨大內勁朝身前湧來,心頭暗暗一驚,急忙朝右閃出。

那知這一著正好落在聞人博的計算中,身形堪堪閃出,聞人博五指如鉤,好像等著你一般,一下朝肩頭抓落。

這下奇快無比,丁天仁閃出來的人讓無可讓,急切之間,左肩一沉,上身疾轉,右掌如刀,往上斜削出去。

這一掌他臨時出手,根本毫無招式可言,雙方這一來一往,何等迅速?爪掌甫接,但聽聞人博一聲沉哼,往後疾退,駭然道:“劍掌!”

原來這一接觸,他五指箕張的左手,宛如被利刃削過,齊腕斷落!

這一下連丁天仁也看得驚楞住了,自己無意之中使出醉老哥哥的“劍掌”,居然會比真劍還要鋒利!

聞人博左掌被削,迅快止住鮮血,他五十年來,人稱雪山金甲神、連少林、武當都不放在他眼裏,今晚一夕之間,不但被丁天仁以“天絕指”破去五成功力,又被他以“劍掌”削斷左掌,怎不叫他怒火迸發。

他口中暴喝一聲,身形急撲而起,右掌揮處,一道奇寒澈骨的“寒冰掌”風,宛如泰山壓頂般朝丁天仁當頭劈落。

丁天仁不敢絲毫怠慢,身形連旋,迅速從身邊取出紫虹劍來,他除了峨嵋派的“光明劍法”,隻會一招“鴻檬一劍”,此刻已來不及施展,立即長劍一揮,展開“光明劍法”。但見一片紫光護住全身,把聞人博一記又一記的掌風擋在劍光之外。

這時金少泉、白少雲、金蘭、宋青雯、易雲英、葉青青、王小七、紅兒等八人,攔住四位武林聯盟的護法,也動上了手。

隻有溫九姑獨自坐在椅上連站也沒有站起來。

宓無雙站在副總護法歐陽生麵前,剛說出:“副總護法待會自知。”

歐陽生耳邊已經接著有人細聲道:“小子,你不相信?三十年前,玄陰教倡亂,終於覆敗,我老人家不看在你死去的師傅份上,才不會打你一個耳光,你能逃過一劫?不想你小子三十年後,又跟著聞人博作起亂來,今晚我老人家已經不想再打你耳光了。”

這話不是“傳音入密”,而是有人在耳邊細聲說著。

歐陽生陡然一驚,三十年前玄陰教被各大門派圍剿,情勢危急之際,自己耳邊就有人罵了句:“沒出息的小子,去吧!”當時但覺臉頰上被人重重打了一個耳光,一個人竟被打得飛出二十幾丈,落到重圍之外,才能逃過一命。

三十年來一直想不出打自己耳光的人是誰?此時驟聽這人說“不想再打自己耳光”,急忙向空拱手道:“多蒙前輩指點,歐陽生立即退出這場是非,隻望能見到前輩一麵。”

大廳雖大,但除了動手的人之外,廳上隻有坐著的溫九姑和站在自己麵前的宓無雙,再也沒有半個影,也沒人再細聲說話,心知這位高人不願和自己見麵,當下朝宓無雙頷首道:

“無雙,你說得對,老夫不但應該置身事外,更應該從此絕跡江湖才是。”

說完,飄然朝廳外走去。

宓無雙沒想到石老哥哥(她也叫他石老哥哥了)教自己說的兩句話,果然會把副總護法勸走了,心中暗暗稱奇不止!

溫九姑坐在椅上,就是要等歐陽生走了才出手,這時候倏地站起,揚手道:“好了,大家可以停手了。”

***大道教主百變道人率同三手真人穀非凡和教中七名高手,原是隨著武林聯盟總護法聞人博一行人之後,就在離西莊半裏光景的一片樹林前麵停了下來。

那知過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依然不見什麽動靜。

大道教主坐在車上,漸感不耐,哼道:“聞人博四十年就稱雪山金甲神,不知他怎麽辦事的?西莊不過幾個後生小子而已,還拿不下來?徒兒,咱們過去。”

穀非凡答應一聲,走在車前領路,四名道人推著敞篷車朝西莊大門而來!

西莊,依然黑沉沉的不見一點燈火,也不聞一點人聲!

百變道人看得暗暗奇怪,心想:以金甲神聞人博的一身修為,還有他護法堂的五大高手隨行,不可能會毫無動靜,就被人家吃掉。一麵抬手道:“徒兒,你上去,叫院主金讚臣出來見我。”

三手真人應了聲“是”,朝前走了幾步,凝足內力,朝莊上喝道:“西莊莊丁聽著,快去通報你們院主,就說教主金駕蒞臨,叫院主快出來迎接。”

他這話是以內功傳出,即使不是黑夜裏,也可傳出老遠。

(黑夜人靜更可傳得較遠)就在他話聲甫落,過沒多久,就見西莊大門門樓上一排挑出二十四盞氣死風燈,登時把大門前麵十丈左右照得如同白晝,這時,中間兩扇大門徐徐開啟。

從大門中匆匆迎出來的是院主金讚臣,稍後是總管任貴和副總管宋青雯。

金讚臣看到敞篷車上大道教主,慌忙在階上躬身道:“屬下不知教主蒞臨,有失遠迎,罪該萬死。”

百變道人沉笑道:“院主不用客氣。”

當下就由金讚臣陪同,進入大廳,一行人也相繼入內。

已在廳上等候的六位護法大涼劍派封清風、自流井金長生、劍門山白雲生、成都歸耕雲、青羊宮景雲子、九頂山張述古等人,一起起立行禮。

百變道人朝他們頷首答禮,在上首落座,目光轉動,問道:“方才武林聯盟的總護法聞人博不是進來了嗎?”

金讚臣忙道:“回教主,屬下風聞武林聯盟近日將大舉來犯,所以要任總管嚴傷所屬,入夜之後,熄去燈火,全麵戒備,到目前還沒有發現敵人蹤影,教主隻怕是傳聞失實……”

“哈哈!”百變道人大笑一聲道:“金院主,你錯了,大道教與武林聯盟,都是由雪山派隗掌門人支持的,本來就是一家人,如有誤會,也隻是雙方不知情的人所引發的。貧道說的聞人總護法一行進入西莊,乃是剛才之事,你們怎會一無所知?”

金讚臣惶恐的道:“屬下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總管任貴(丁天仁)忽然咦道:“聞人總護法一行人莫要夜闖莊院,已被拿下了?”

金讚臣點頭道:“這有可能,你快去查查……”

百變道人大笑道:“聞人總護法、歐陽副總護法等人,會被你們拿下了?”

丁天仁可沒理他,回身朝廳外喝道:“你們快去叫李長發、何祥生前來。”

不多一會,接待管事李長發、(金少泉)管理莊丁管事何祥生(白少雲)急步走入,兩人身後還跟了六名勁裝莊丁,則是金蘭、宓無雙、易雲英、葉青青、王小七和紀效祖。

金少泉、白少雲二人朝丁天仁抱抱拳道:“總管傳呼,不知有何差遣?”

丁天仁問道:“方才據大道教主說,武林聯盟總護法聞人博率領護法堂高手,方才曾進入咱們莊中,不知可有其事?”

金少泉道:“有,方才確有武林聯盟總護法聞人博、副總護法歐陽生,率同護法堂四名護法,三名隨從,潛入本莊第一進左首第一區。”

丁天仁問道:“你如何處理了?”

金少泉道:“屬下已把他們拿下了。”

這話聽得大道教主心頭暗暗奇怪,憑闖入博等人的武功修為,會被這小子拿下了?丁天仁微溫道:“你怎不向我報告?”

金少泉道:“來的隻是武林聯盟區區一個護法堂,由屬下把他們拿下就好,些許小事,怎好驚動總管?”

丁天仁忽然仰首發出一聲得意的敞笑,點頭說道:“你說得對,區區麽魔小醜,何用本座出手,由你們料理了就好。”

百變道人現在注意的不是院主金讚臣,而是這位任總管了!

他不注意還好,這一注意,發現這位任總管和他手下的這些人,竟然臉上全戴了麵具,試想總管、管事,並役有理由要戴上麵具,掩飾身份,那麽這些人要戴麵具的理由,就是已經不是本人了。

心念這一轉,立即以“傳音入密”朝三手真人穀非凡道:“徒兒,把任總管拿下了。”

三手真人一語不發,走近了天仁身邊,右手疾出,五指如鉤朝了天仁左肩抓落!

丁天仁那聲敞笑和托大的口氣,本來就含有向百變道人挑釁之意,試想連院主都不敢在教主麵前大聲說話,任貴(丁天仁)隻是西莊院主手下的一名總管,竟敢在教主麵前大聲敞笑,旁若無人的大言不慨,對教主豈不是大不敬罪?丁天仁是有意要讓百變道人親自責問自己,這樣就可以從金讚臣手中把他轉到由自己來對付他的目的了。

怎知話聲甫落,左首微風一颯,穀非凡一言不發朝自己肩頭抓來,心中一動,上身倏地右轉,左掌如刀,朝他抓來的五指削去。

這一記隻是臨時封架之勢,根本沒有招式可言。

三手真人看得暗暗冷笑,憑你這一記單掌,如何擋得住我的擒拿手法,豈不變成自己送上來的了?就在這一瞬間,掌指乍接,他勾曲如爪的五指突然一陣劇痛,急忙後退一步,低頭看去,但見自己左手食、中、無名三指頭,各被削去了一節,血流如注,心頭暗暗吃驚,忖道:“這小子原來掌中藏有利器!”

他急切之間,一麵運氣閉住三指經絡止血,右手抬處,嗆然發劍,口中厲喝一聲:“小子看劍。”聲出劍到,一支雪亮的長劍已經刺到丁天仁胸口。

丁天仁微哂道:“憑你還傷不了。”

左手抬處,手掌直豎,迎著刺來的長劍斜削出去。

三手真人看他用肉掌朝自己劍鋒削來,心頭更是驚疑不止,這小子除非是瘋子,否則怎麽會用肉掌朝自己鋒利的劍刃上迎來,他是不要這隻手掌了!

這樣也好;方才他暗仗利器削斷自己三指,這回正好斬下他一隻手掌來!思念未已,直刺的長劍和橫削而來的手掌很快就接觸上了,耳中聽到嗆然劍鳴。

同時手上也感到驟然一輕,急忙低頭看去,自己一柄百練精鋼的長劍竟然被對方手掌齊中削斷,斷處光滑如削,分明是被利器削斷的。“他左手果然暗藏斷金截鐵的利器。”一時怒火迸發,喝道:“小子……”。正待撲起!

坐在敞篷車上的大道教主百變道人緩聲喝道:“徒兒你退下來,為師有話問他。”

三手真人穀非凡隻得依言退下。

百變道人目注丁天仁,徐徐說道:“任總管,你剛才使的‘劍掌’神功,是跟誰學的?”

丁天仁岸然而立,反請道:“你說呢?”

百變道人驚訝的道:“劍掌,你會是醉翁的傳人?你師傅還在不在?”

丁天仁道:“他是我老哥哥,不是師傅,老哥哥遊戲人間,健康得很。”

百變道人愈聽愈奇,說道:“醉翁歐陽休會是你老哥哥”?話聲甫落鼻中聞到一陣濃重的酒氣,耳朵邊同時有人嘻的笑道:”我這有什麽稀奇?他是我小兄弟,我自然是他老哥哥了。”

百變道人心頭驀地一驚,失聲道:“你真是醉翁?”

耳邊那細聲輕笑道:“一個醉老頭還會有假的,老道士,你也算是一派宗師,別再受人利用,當什麽教主了。”

四十年前,百變道人遠上少林寺,以“百變神功”,摹仿少林寺第一號絕藝“光明拳”,第二號絕藝“般若掌”,把少林寺方丈、長老看得目瞪口呆,無人能出其右,他大笑而去,再找上武當山,當著武當掌教,表現了一手“太極神功”,武當掌教也自歎勿如。

就在他趾高氣揚,走下武當山麓,卻遇一個喝醉了酒的老頭,說他“百變神功”擅於摹仿各門各派的功夫,卻摹仿不了他的掌功。

百變道人說:“隻要你演變一遍給我瞧瞧,我一走使得出來。”

醉老頭右掌一翻,把數丈外一棵碗口粗的柏樹砍斷下來,再一揚手,截斷了三尺一段樹幹,招了下手,那段樹幹忽然淩空飛來,這回他右手連連向空作勢,不知他在做些什麽?直到那段樹幹筆直落到麵前,豎立地上,才朝百變道人道:“你不妨過來看看。”

百變道人依言走近,看不出什麽來?醉老頭笑道:“你吹它一口氣試試。”

百變道人心下奇怪,就朝那段樹幹吹了口氣,那段樹幹忽然倒散開來,變成無數支三尺長粗細如一的木筷。

醉老頭笑道:“我方才發了九掌,一共是九九八十一支木筷,你數數看對不?你道士精擅‘百變神功’,也依樣葫蘆試試看?”

百變道人自知不如他遠甚,連忙稽首道:“老施主神功通玄,貧道微未之技,怎敢在老施主麵前獻醜?”

醉老頭點頭道:“你總算還有自知之明,其實各家功夫,技有專精,‘百變神功’縱能摹仿得維妙維肖,卻無法得其神髓,許多人隻是被你唬住了而已!”

百變道人被他說得汗顏無地,稽首道:“多謝施主教誨,貧道今後不敢再以此自炫了。”

等他說完話,麵前的醉老頭已經不知去向。

百變道人經過這番教訓,才知自己遇上的竟是武林四奇之一,以“劍掌”聞名的醉翁歐陽休,自是銳氣一滅,有不再重出江湖之意。

恰好在他心灰意懶之時,遇上雪山派隗通天,堅邀他去雪山盤桓,就這樣被雪山派羅致了去,當上最高護法,又慫恿他成立大道教,擔任教主之職,實則是雪山派支持的傀儡而已!

百變道人忽然站起身,神色恭敬,向空稽首道:“老施主兩次指點迷津,貧道至為感激,自當立即解散大道教,從此不出江湖”。

說完,大袖一揮,說道:“徒兒,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