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來臨對李光弼的大軍來說並非是痛苦的結束,雖然白天已經受夠了對方的騷擾,但夜晚更是難熬。昨夜的噩夢曆曆在目,所以即便已經將營寨退後數裏,白天又分出大批人手在陣前挖掘壕溝,設置絆馬索拒馬等物,但天黑之後緊張的氣氛還是籠罩了整個大營。

李光弼當然也不敢怠慢,他知道,若是再來一次昨天晚上的那次襲擊,軍心便要崩潰,士氣便要低落到穀底了。鑒於此,李光弼下令前營兵馬做好禦敵的準備,並且調動中軍數萬人做好支援的準備。於此同時,大批的斥候被派到通州城四周嚴密監視,一旦對方有動手的跡象,便將即刻做出反應。

大軍中僅有的兩萬騎兵也趁著天黑迂回到營地兩側,如果一旦發現對方將遠程武器推出城來,效仿昨日的手段對營地進行轟炸的話,那麽李光弼將會拚著這兩萬騎兵不要,也要衝到城下搗毀這些可怕的遠程大殺器。

然而,李光弼不知道的是,王源今晚並沒有襲營的打算。一方麵虎蹲炮盡數安裝上了城牆,再來回挪動不太方便。另一方麵,爆炸炮彈的數量已經不多了,鐵球炮彈倒是不少,但那可無法對對方造成太大的傷害,徒然消耗虎蹲炮的壽命罷了。再者,傻子也知道今晚對方定然嚴陣以待,做好了迎戰的準備,豈會再去迎著對方的刀尖上去。

不襲營,不代表不去騷擾他們。相反,利用昨晚的襲營和今日白天的騷擾帶給對手的壓力,讓對方不得安寧,擾亂他們,那是必須的。所謂虛者實之,實者虛之,虛虛實實玩些嚇唬人的把戲那是必須的。

所以,天黑之後,王源命趙青譚平率部分親衛騎兵出城,開始對城池周邊的斥候進行驅趕和獵殺。這麽做的目的便是讓對手成為聾子瞎子,當對手不知通州城下有何軍事調動時,他們便會更加的疑神疑鬼,更加一刻也不敢放鬆。

趙青和譚平今天受了刺激,大帥表彰蠻兵的時候,兩人心裏都不太痛快。雖然那些蠻子們今天的表現出色,當得起這番表彰。而且賞賜給他們的那些盔甲武器什麽的,親衛營早就已經裝備了。但是聽大帥誇蠻子,總是覺得心裏不得勁。大帥還賞了他們一個暗影獵手的拉風的稱號,更是讓人嫉妒。

要知道,趙青和譚平早就想給親衛騎兵營起個威武的名字。兩人想了很多名號,什麽‘飛虎營’什麽‘戰狼營’什麽‘黑豹營’什麽‘飛龍軍’之類的拉風的名字想得到王源的批準,但統統被王源以‘俗不可耐’這四字考語給打了回來。讓大帥給起一個,他又不肯。現在倒好,那幫蠻子倒是得了稱號,實在叫人生氣。

趙青和譚平將這肚子裏的火氣全部灑在了對方的斥候身上。二人各率一隻騎兵繞城而走,遇到對方的斥候便沒命的追趕,一直到將對手獵殺為止。有幾次為了獵殺幾名騎兵斥候,譚平甚至帶人追到了對方的大營前,硬生生將對方射殺在軍營前,凶的不行。

騎兵親衛的手段當然淩厲,派往城下的數百斥候很快便死的死逃的逃,根本就無法立足。這樣一來,李光弼的大軍便成了聾子瞎子了。萬般無奈之下,他們隻能繼續派人去冒死偵察。派去的斥候也不敢久留,看一眼便往回逃。饒是如此,派去一百,回到不到五十,對方馬快箭急,簡直就像是索命的惡鬼一番。

一來二去,負責探查消息的斥候營一千斥候死傷數百,剩下的也都不願意再去送命了。但不去探查消息又無法掌握敵軍動向,事情陷入兩難之中。斥候營的領軍將領侯富實在沒辦法了,找到了前營統領大將董元舒請求補充人手,並派出人手協助接應斥候探查消息,免得被對方肆無忌憚的獵殺。

董元舒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若是不能探聽到對方兵馬的動向,心裏也沒有底。畢竟昨晚的襲擊,自己前營兵馬應對不力,死傷慘重,再要出現一次,自己這顆腦袋也別想要了。好容易借著朝廷急需用人之際,自己一個小小的五品將領連升三級成為了統帥十萬兵馬的前營大將軍,自己當然要珍惜現在的高位。

“你們誰願意挑選些手下的精幹兵馬去幫幫斥候營?”董元舒對手下一幹將領問道。

眾將領一片沉默,誰願意去幫斥候們幹這些髒活累活。派去的人基本上就是個死,誰願意去送死。派去新兵是肯定沒用的,派精銳老兵又舍不得,現在軍中,老兵就是主心骨,就是香餑餑,死一個便少一個。

“怎麽?都沒人願意麽?探查敵情萬分重要,不知敵軍動向,那將如何應對?爾等若不願主動,本大將軍便要指派了。”董元舒不悅的道。士氣低落,將領們又這般消極,實在讓他心裏窩火。

“……”

眾將還是不願出頭,指派便指派,派到誰誰倒黴,幾十名將領,自己未必是那個倒黴蛋。

“好,既然如此,那本大將軍便指派了。”董元舒怒道。

“大將軍,強扭的瓜不甜,既然在座的兄弟都不願去,卑職願率本部兵馬協助侯將軍刺探敵情。”一名將領赫然站起,聲音洪亮的拱手道。

董元舒大喜,他知道那名將領,那是一名從南方州府調來的將領名叫曾國忠。南方來的將領在大軍中沒什麽地位。現在軍中的將領大多是從龍虎禁衛軍中調任的人手。所以這些人在軍中抱成團,南方來的將領顯得格格不入。董元舒目前手下隻有三名南

方來的將領,一名是曾國忠,另一名叫錢高誌。這兩位都是揚州府來的將領,因為曾經過揚州保衛戰,所以才得以在大軍中獲得中級將領的位置。兩人在前營中各領六千兵馬,表現也算中規中矩。另外一位南方來的將領是從江寧調來的江寧丞王昌齡。他卻是個文人,卻也被派來領兵,而且還是自己的副手,這是董元舒極為不滿的。好在王昌齡倒也識趣,自知不能領軍,便請求負責後勤調度補給這些雜務,倒也可以勝任。

“好!還是曾將軍識大局。嗬嗬嗬,你便挑選些兵馬助侯將軍的斥候營去探查敵情。此事辦的好的話,明日我向李帥為你請功。”董元舒大喜道。

“多謝大將軍。卑職定完成任務。”曾國忠拱手道。

一幹將領們暗自嗤之以鼻,心中均想:你他娘的想逞英雄立功。隻怕你有命立功,無命消受。你們這幾個從南邊來的人都愛出風頭,你愛去便去,老子們可不會感激你。

曾國忠和侯富二人轉身朝帳外走去,走到錢高誌身旁時,曾國忠看了他一眼。錢高誌麵無表情的微微點了點頭。曾國忠嘴角露出笑意,快步而出。

曾國忠回到自己的軍營中,挑選了一千名士兵跟隨自己來到營前。侯富早已在營前等候著。見到曾國忠,侯富拱手道:“多謝曾將軍相助,那些家夥都不是東西,一個個都是縮頭烏龜,隻有曾將軍是個漢子。這份情我侯某會記著的。”

曾國忠笑道:“侯將軍何出此言,都是為了大軍的勝利,倒也不必計較這些。侯將軍可自行挑選人手。另外,我有個建議,我願意率部分兵馬去幫著偵查敵情,我在揚州曾經做過斥候營的校尉,你我一北一南,這樣既可相互呼應,又可分頭刺探縮短時間減少傷亡。”

“那可太好了,曾將軍真是太給麵子了,隻是有些危險。”侯富道。

“危險怕什麽,喝涼水還會噎死呢。若無異議,咱們就這麽定下了。我帶一百人往北城方向,你自行選人便是,剩下的便在後方接應掩護。”曾國忠笑道。

“好好好。”侯富連連點頭答應。

曾國忠一招手,一百名士兵迅速的奔到他身旁,曾國忠也不囉嗦,手一揮,這一百名士兵便跟在他身後朝著營外的夜幕中而去。侯富心中感激,同時又有些內疚。這曾國忠倒是個不錯的人,但他這一去,搞不好要送了命。但也沒法子,就算送了命,自己多在他墳頭燒點紙錢便是,偵察的任務總是要完成的,再說了他也是因為想立功,想立功便要擔風險,倒也沒什麽好說的。

曾國忠帶著一百名士兵往通州城下悄悄進發。待距離大營兩三裏之遙時,曾國忠一揮手,一百名士兵跟著他徑自往北邊空曠之地繞了個大大的彎,在一個小土坡旁邊伏下身子。

“趙兄弟,馬兄弟,你們兩個帶著兄弟們在此等候,不要露頭,免造誤殺。隔半柱香的時間,便派人回去稟報一次消息,免得引起懷疑。”曾國忠低聲吩咐道。

“遵命!曾將軍一人去當真合適麽?要不然帶幾個兄弟去吧。”

“人多目標大,反而不好行事。我一人去便可。”

“也好,曾將軍千萬小心。他們不知是您,弓箭可無眼。”

“放心我還不至於這麽倒黴。倒是你們要小心。若遇到神策軍的兵馬,你們切不可與之交戰,見到了便躲開。待我見到了王大帥,事情便好辦啦。”

“卑職等遵命!”

曾國忠點點頭,從土坡後探出頭來,四下看了看沒有動靜,於是輕手輕腳的走了出來,直奔通州城東北角方向而去。

不久後,遠處黑乎乎的城池輪廓在黑暗中顯現,已經到了城池裏許範圍內。四周馬蹄聲雜遝作響,不時有神策軍親衛騎兵在黑暗的大地上遊蕩,尋找對方的斥候加以獵殺。

左前方的黑暗中的馬蹄聲越來越近。曾國忠趴在地上的一個土坑裏一動不動,果然,不久後一騎小跑而來,直奔曾國忠藏身之處。曾國忠待他來到近前,猛然從坑中躍起,雙臂抱住騎兵的腰身用力將他拉下馬來,口中低聲道:“莫叫嚷,自己人!”

那親衛騎兵焉肯聽話,手肘倒轉,朝著曾國忠的頭部猛擊,口中叫道:“來人,這裏有敵兵。”

這一嗓子喊出去,頓時周圍馬蹄雜遝吆喝連聲,左近的十幾騎騎兵飛馳而至。曾國忠頭部被那士兵撞得劇痛,又不能真的宰了他,隻得用力勒住他的頭頸,用匕首指著那士兵的太陽穴,口中連聲道:“是自己人,我認識你們王大帥,我是揚州來的。”

“少囉嗦,要殺便殺,休想生擒我。”那親衛大聲叫道,身子扭動不休。

十幾騎瞬息而至,十幾柄連弩對準了曾國忠。一名騎兵親衛喝道:“要麽你便殺了他,要麽你便放了他。給你三息時間選擇。我神策軍騎兵親衛不接受任何要挾。你最好殺了他,這樣我們便可以將你射成馬蜂窩。”

曾國忠急促的道:“莫要動手,我說的我是來見王大帥的。”

“少來這一套。我家大帥怎會認得你?”一名親衛喝道。

曾國忠忙道:“當然認識,王大帥在揚州守城時,末將在他手下協助,受大帥指點。你若不信,可去稟報。對了,我還認識趙青將軍,譚平將軍。還有……崔家的大小姐如今也在王大帥身邊是麽?你們都

可以去問。”

“什麽?你認識我?”一個坐在馬上的黑影開口問道:“我便是趙青,你又是誰?”

“哎呀,趙兄弟,是我啊,你怎麽都不認識我了?”曾國忠欣喜大叫道。手上力道一鬆,被自己勒住脖子的士兵猛然發力,抓住他的手臂扭轉來了個反擒拿,膝蓋頂著曾國忠的脖子,將曾國忠按到了泥土裏。反手奪過他掉落的匕首,便朝曾國忠後心捅去。

“慢著。你到底是誰?說了半天你倒是報上名字來啊。”趙青皺眉喝道。

曾國忠吐著嘴巴裏的泥土叫道:“是我的錯,他娘的,倒是忘了報名字了,趙兄弟,我是曾國忠啊。”

“曾國忠?”趙青愣了愣,跳下馬來彎下腰仔細瞅著曾國忠的臉。親衛手上稍稍放鬆,讓曾國忠能將臉側過來。趙青借著微光看的清楚,不是曾國忠還是誰?

“啊呀,真是你曾大嘴啊。哈哈哈。”趙青大笑道。

曾國忠苦笑道:“可不是我麽?還能是誰?”

趙青連聲道:“放開他,快放開他,自己人。”

一名親衛嘀咕道:“頭兒,他可是從對麵來的,身上帶著家夥呢。”

趙青罵道:“那又怎樣?曾將軍你們不認識麽?跟著大帥守揚州的。都是生死的交情。也是我的好朋友。快鬆開。”

親衛忙鬆開曾國忠,趙青一把抱住曾國忠拍著他的背笑道:“哈哈,大水衝了龍王廟。誤會誤會。”

曾國忠也笑道:“我早有心理準備,就知道會很麻煩。那位兄弟,剛才實在對不住,我若不近身製住你,怕是便要吃你的弓箭了。我可不敢在你們神策軍親衛騎兵兄弟麵前托大。”

那親衛本來因為被曾國忠給偷襲臉上無光,聞言倒也心中釋然,忙道:“都是誤會,無妨無妨。”

趙青嗬嗬笑道:“曾大嘴,你果然是在他們的大軍裏,怎地?這是要跟我神策軍為敵麽?”

曾國忠忙道:“天地良心,我可沒殺神策軍一人。打仗我都是縮在後麵的。倒是差點被你們給殺了。快帶我去見大帥,好容易才找到機會能跟你們聯係上。他娘的。急死我了。”

趙青嗬嗬笑道:“大帥前幾日還說呢。不知道揚州的幾位兄弟在不在對麵,還想著什麽時候查一查,看看能不能聯係上呢。現在好了,終於聯係上了。”

曾國忠喜道:“王大帥也過問過卑職?”

“當然,大帥關心的很呢。大帥知道你們一定會被編入對麵大軍中。一旦開戰,搞不好還把你們給殺了都不知道。”趙青笑道。

曾國忠歎道:“真是承蒙大帥惦記了。趙兄弟,我時間很緊迫,需要即刻見大帥。不然我回去便遭懷疑了。”

趙青愕然道:“怎地?你還要回去?”

曾國忠道:“當然要回去,還有那麽多兄弟在那邊呢,怎能不管?再說了,我若不回去,豈不連累了他們。李光弼定會遷怒於他們的。我要見大帥,請大帥拿個主意。”

趙青點頭稱是。命人讓出一匹馬來讓曾國忠騎上,兩人打馬飛馳直奔通州城下。

王源並未入睡,雖然已經快三更時分,但他還在房裏思索著如何進一步的削弱對方的士氣,進一步的蠶食對手。數日後對方攻城器械打造成功後,便要發動攻城作戰。在此之前必須要占盡便宜,削弱對手。否則攻城戰一旦打起來,王源並無必勝的把握。

現在關乎戰事成敗的物資,譬如爆炸炮彈,譬如手.榴.彈,數量都很少。麵對數十萬大軍的攻城,沒有這方麵充足的物資,還是顯得力不從心。所以必須從士氣上削弱對手,並伺機消滅其有生力量,減少攻城的壓力。所以王源人前談笑風生胸有成竹,但他的壓力其實非常的大。

阿蘿在被窩裏都睡了一覺了,睜眼看時,王源還坐在燈下對著地形沙盤沉思。阿蘿撐起身子,嗲聲叫道:“二郎,還不睡麽?人家都睡了一覺了。”

王源轉頭看去,阿蘿雪白的手臂賽雪欺霜,粉紅色的肚兜掩不住茁壯的胸部,在燈光掩映下更加的誘人。俏臉上紅撲撲的,長發斜斜的掩住半個肩膀,稍微凸起的懷孕數月的肚子更是雪白可愛,孕婦也有孕婦的風情。這場景讓王源怦然心動。

“好吧,我這便睡了。”王源站起身來打著阿欠朝床邊走,邊走邊解著袍子衣扣。

阿蘿從被窩裏鑽出來,跪在**伸手抱住王源的脖子,嘴巴唇在王源的脖頸裏亂親。王源伸嘴親了她一口,低聲調笑道:“這麽急猴麽?矜持點不成麽?”

阿蘿嘟嘴嬌嗔不依,王源一邊笑,一邊伸手在她光滑的肌膚上**。二人正自熱吻情熱欲罷不能之時,忽然間外邊院子裏忽然傳來了趙青興奮的大叫聲:“大帥,大帥,還沒睡吧。卑職有要事求見。”

阿蘿身子一僵,仰著紅彤彤的俏臉怒道:“討厭!”

王源無奈苦笑,抽出在她褻衣裏的手,低聲道:“沒辦法,定是緊急軍務,我去瞧瞧。你且睡,不用等我了。”

阿蘿歎口氣無奈道:“也隻能如此了。妾身服侍你穿衣。”

王源按著她柔膩的肩膀,將她按進被窩裏,親了一口道:“用不著你,你可莫著涼了。你肚子裏懷有孩兒,咱們本不該同房的。都是你誘惑的我,該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