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嗬嗬笑道:“那要看何種情形了。這可是要分很多種情形的。”

柳鈞也不知道要分多少情形,隻道:“你隻說一般的情形便是。”

王源道:“一般的情形嘛,無外乎圍而不打斷其水糧,不戰而勝,這是最省力的打法。但有時候沒那麽多時間耽誤。若圍困的是都城或者是重要的軍事重鎮的話,可以圍城打援,殲滅敵軍的有生力量。但若是必須要強攻的話,辦法又是很多,有水攻之法,譬如秦將王賁攻魏,決河溝灌大梁得手;也有火攻之,三國之時火攻戰例多不勝數。也有土攻之法,東晉晉陽城之戰便是土遁裏應外合之範例,總而言之千變萬化,辦法不勝枚舉。我要是在這裏說的話,便是說個三天三夜也說不盡其中一法。”

柳鈞雙目圓睜道:“你說的跟我問我叔父的倒是很像。不過我叔父隻說了一兩種,你卻知道這麽多。”

王源笑道:“那是我知道的比他多,我可沒吹牛吧。”

柳鈞終於信服,沉吟半晌道:“若我當你學生,你會全部教給我麽?”

王源道:“有何不可?不過可不是完全學這個,詩書文章也要學,一個真正的大將都是能文能武之人,隻會一樣不算是絕世武將。”

柳鈞跳下椅子來,噗通跪倒在王源麵前道:“老師在上,學生柳鈞給你磕頭了。”

王源沒想到這孩童如此爽快,當下微笑扶起他來,在身上摸索了半天,隻找到一把折扇,笑著遞過去道:“老師我沒帶什麽東西在身上,這把折扇便當做見麵禮吧。”

柳鈞翻翻白眼,指著王源剛剛掛在腰間的玉佩道:“送見麵禮恁般寒酸,這個玉佩我瞧著不錯,幹什麽不送我?”

王源嚇一跳,忙胡謅道:“這個不成,這是我和你師娘的定情信物,如何送你?再說了,這折扇是我心愛之物,你瞧,上麵我親筆寫了字,珍貴的很。”

柳鈞將扇麵隨意收放,嘀咕道:“那又珍貴什麽?”

王源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老師的字麽?不信你去問問顏真卿,便知我的字價值千金。再說這幾個字送給你也正合適,這是老師我的誌向,也可做你座右銘。”

柳鈞盯著扇麵上的字慢慢念道:“筍因落籜方成竹,魚為奔波始化龍。”

王源微笑道:“可精辟麽?”

柳鈞吸著涼氣道:“什麽意思?”

王源歎道:“我該給你寫上‘沒文化真可怕’才對。意思便是說,無論什麽人,隻要努力拚搏便能成功。你有縱橫天下的誌向

,便要奔波勞累,而非坐等成功。”

柳鈞點頭道:“哦,我懂了老師。這句話倒還有些道理。”

王源道:“現在知道學詩文的好處了吧。別的不說,如果別人送你一副字,上麵寫著罵人的話你都看不懂,那該多尷尬?”

柳鈞伸脖子叫道:“誰敢罵爺?”

王源道:“隻是打個比方罷了。”

柳鈞翻著白眼道:“那還差不多。”

王源整整衣服道:“好了,時間也不早了,為師我該回府了,你娘親既然安排了明日正式開始,那我明日再來教你便是。”

王源說罷轉身欲走,柳鈞開口叫道:“師傅且慢。”

王源皺眉道:“又有何事?”

“老師送了我見麵禮,我也該送你一樣見麵禮才是,禮尚往來才對。”

王源心中高興,點頭讚道:“尊師重道,學的挺快,很好很好。”

柳鈞道:“老師想要什麽?盡管說出來便是。”

王源本想客氣一番,但一想不要白不要,反正秦國夫人府中錢多的是,何不獅子大開口一番。於是指著第四個昆侖奴道:“那個家夥叫什麽名字?”

柳鈞看了一眼第四名昆侖奴道:“哦,他叫小可憐。”

“小……可憐?”王源差點笑噴了,前三個都是大烏龜大王八大土鱉,到了第四個居然叫小可憐,這柳鈞到底是何方神聖,絲毫不按常理出票。

“是這樣,三姨母將他送給我的時候,他已經骨瘦如柴,從西域到長安的路上差點死了。我娘見了說他好可憐,於是便叫他小可憐了。誰知幾餐飽飯一吃,頓時跟吹皮球一般,瞧瞧現在這身板個頭,跟個牛犢子一般。”柳鈞說著話,伸腳在小可憐的大腿上踹了幾腳,小可憐紋絲不動,跟釘在地上一般。

王源點頭道:“老師出入缺個跟班伺候的,你若舍得,將他送我當跟班得了。”

柳鈞笑道:“那有什麽舍不得的?一個黑奴罷了。沒想到老師這麽寒酸,連昆侖奴都沒有,要不再送老師個新羅婢吧。隻要我開口,三姨必送我,她的醉仙樓中好幾十個呢。”

王源忙擺手道:“夠了夠了,一個昆侖奴跟班足矣。”

王源何嚐不想要個新羅婢,隻是王源知道,若是帶個嬌柔萬狀溫柔如水的婢女回家,別人不說,李欣兒必會鬧騰不休。自打和李欣兒合體之後,王源雖享受到**,但也逐漸看清了李欣兒的真麵目。李欣兒是個醋壇子無疑,自己有時跟蘭心蕙單獨說幾句話她都會撅嘴半天

,正是王源最棘手的問題,想著振振夫綱,卻又知道不是時候。這時間還是安分點的好。

柳鈞轉頭喝道:“小可憐,聽到沒有?從今日起你便是我老師的奴婢了,跟他去吧。”

昆侖奴小可憐點頭怪聲道了聲是,眼睛裏全是迷茫之色,對於他們而言,換主人是家常便飯,他從家鄉跟隨人販子來到長安直到今日已經換了三四個主人了。但身為昆侖奴,他隻需要知道一件事,無論主人是誰,對他完全忠誠,盡心盡力服務便是,其餘的倒也不用多想。

王源很高興,一個昆侖奴十幾萬錢,今天算是賺大了,而且還解放了黃三,家裏一大堆的事情需要黃三.去幹,宅子的整體修繕還沒完成,黃三上午要當自己的伴當,下午還要拚命趕工,也實在累得夠嗆了。

為防萬一,王源還是要打個預防針,畢竟柳鈞不過是個九歲的孩童,說的話也未必有用,將來若是被秦國夫人誤以為是自己誘騙他同意,那可不太好。

“這事兒要不要跟你娘親稟報一聲?隨便就送了我一個人,你娘親會不會不高興?”

柳鈞愕然道:“看來你是真的一點也不知道我家裏的事,我娘從來不管我的事。別說我送你個黑奴,便是我送你棟房子,她也不會說話。再說了,她巴不得我跟你學習,若聽到我願意拜你為師,不知多麽高興呢。”

王源放心了,一頂高帽子送上道:“也是,我多慮了,像少公子這種身份,一個奴婢自然不算什麽。既如此我便收下了。”

伸手召了小可憐過來道:“那個……小可憐,跟著我走吧。怎麽感覺這名字稱呼著別扭,給你另起個名字吧,唔……你入我王家為奴,又是個昆侖黑奴,叫你王大黑吧。”

柳鈞翻眼道:“這名字也不怎麽樣。”

王源擺手道:“名字隻是個代號,叫阿貓阿狗都沒關係。”

柳鈞撇嘴道:“老師你真能說,正反你都有理。”

王源不願跟他多費口舌,命大黑給舊主人磕頭拜別。其餘三名黑奴站在一旁麵有悲戚之色,顯然是麵臨離別心中悲傷。柳鈞回身見了,頓時怒罵道:“幹什麽?幹什麽?找打麽?好好的在這裏哭,晦氣的緊。阿福,每人賞他們一頓鞭子。”

王源本想相勸,想想便也作罷,這時代奴婢本就是財產,根本無絲毫自由,這些販賣來的外域奴隸更是如此,自己也不必玻璃心,自己也還是隨波逐流的小人物,又怎有本事管得了這麽許多。

於是帶著大黑,轉身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