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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確實很尷尬,但王源卻不認為這是楊釗口中的所謂因愛生恨。自己和這位虢國夫人之間哪來半分的愛可言?雖然自己是從一個糜爛的社會穿越而來,也並沒有對女子的貞節上的潔癖,但王源對這位名聲狼藉的虢國夫人從一開始便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的。也許正因為如此,在行為和神態上會有所表現,導致了一些不可預見的結果。

而虢國夫人對自己肯定也不是什麽愛意,而是身為一個生活無憂處處奢靡貴婦,本以為天下男子予取予奪,卻偏偏碰到一個不正眼看自己的男子,心中最大的感受恐怕是麵子上的受挫和不服氣。在虢國夫人看來,天下男子大概都可以像狗一樣拜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自己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而王源的態度顯然是讓她覺得意外,自尊心也受到嚴重的打擊。故而才做出這些舉動來,表達自己的不滿。在外人看來,這便是所謂的因愛成恨了。

楊釗沉吟道:“王源,你不要有負擔,這件事不是你的錯;不過……如果八妹所言是真正的原因的話,我倒是希望你能化解三妹心中的芥蒂。”

王源皺眉道:“如何化解?”

楊釗咂嘴道:“解鈴還須係鈴人,也許你空暇時候可以去三妹府中走一走,與她說說話,交交心,誤會自然消除。”

王源差點一個大嘴巴子呼到楊釗臉上,楊釗這是要自己去投懷送抱麽?簡直豈有此理。秦國夫人皺眉看著楊釗,表情很是不滿。

楊釗見機笑道:“罷了,不談此事了,如何解決你和三妹之間的芥蒂,咱們可以從長計議。相信三妹不至於因小失大,拿我們楊家的利益不當賭氣。”

秦國夫人也道“是,相信三姐不至於那麽糊塗,事實也許並非如我所揣測的這般情形,或許因為其他的緣故。我會弄清楚之後再想個好辦法解決的。”

王源不願在這件事上多加糾纏,籲了口氣轉換話題道:“度支郎,夫人,今日這安祿山行事頗有些出人意料,剛才我一直在想,他主動提出緝拿席建侯詢問,是否真的是因為李適之那天的指責是空穴來風?否則他焉有這樣的自信?若真的如此的話,李適之這一次怕是罪責難逃了。”

楊釗黝黑的臉上微帶笑意道:“以你之見,安祿山敢這麽做是為什麽呢?據我所知,李適之絕不會無的放矢,他必是查出了點什麽。如果真的緝拿席建侯詢問,一定會問出些什麽來。”

王源輕拍欄杆,看著春光燦爛的廊下美景緩緩低聲道:“相對於李適之而言,我的直覺告訴我,安祿山比李適之更不可信。若說李適之對他的指責是栽贓陷害,我也不敢苟同。剛

才我一直在想,安祿山敢於提出詢問席建侯自證清白,恐怕他早已想好了下一步,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什麽準備?”楊釗微笑道。

王源低聲道:“我認為,無非兩點,一則席建侯的口供早已和相關人等串通好,便是抓了席建侯詢問,也問不出破綻來。說到底,安祿山是否冒領軍功,還是需要席建侯的證言和範陽當地官員的證言相佐證。隻要做好證詞的一致,表麵上也確實無可奈何。李適之顯然是調查遇到了阻力,否則他真的握有關鍵人物的證據的話,又怎會不拿出來?”

楊釗點頭道:“有道理。第二點呢?”

王源道:“第二點便簡單的多也直接的多了,如果真的會發生的話,我隻能說,這個安祿山便太可怕了。”

楊釗皺眉道:“你的意思是?”

王源道:“第一點做起來相當的麻煩,要串通所有口供說起來容易,但人多口雜,難免會有人露了馬腳。而如果要徹底的解決後顧之憂,隻有一個辦法最為有效,那便是讓席建侯根本到不了案。這個關鍵人物到不了案,所有的指控便煙消雲散了。”

“如何到不了案?”秦國夫人驚訝道。

楊釗麵色陰沉,低聲道:“一個人若是從這世上消失了,便永遠到不了案,也沒有了證據了。王源是說殺人滅口吧。”

王源輕輕點頭,秦國夫人吸了口涼氣捂住櫻口,半晌低聲道:“安祿山敢這麽做麽?那席建侯可是欽命的官員,而且他也是李林甫的人。”

楊釗緩緩搖頭道:“安祿山若是敢這麽做,一定是得到了李林甫的首肯了,或許這兩人的關係比我們想像的還要深厚。”

秦國夫人低呼道:“那趕快阻止啊,若是能阻止此事發生的話,豈非便能讓他們的圖謀不能得逞?”

楊釗詫異道:“八妹,你怎麽了?我們為何要阻止此事?我楊家何必去趟這趟渾水?這件事關乎的是李適之的生死,對我們可沒有什麽影響。而且表麵上我們和李林甫安祿山相安無事,我可不想打破這個平衡。”

秦國夫人道:“可若是任由安祿山和李林甫勾結的話,這兩人坐大,我楊家有什麽好處?”

楊釗冷笑道:“安祿山若是敢殺人滅口,足見他是個膽大包天之人,這樣的人又豈會甘心受李林甫節製?一山難容二虎,李適之倒了之後,安祿山和李林甫能相安無事那才是咄咄怪事呢。他們兩人若爭鬥起來,對我們最是有利。我現在最擔心的不是李適之倒台之後的事情,我隻是煩惱我們在朝中的人手不夠,我們立功的機會不多,要趕緊弄些自己人占據重要位置才是正理。八妹,你要經常去貴妃那裏串門,貴妃娘娘對這些事情不甚感興

趣,不求貴妃娘娘出麵,但求關鍵時候她能說句話便成。”

秦國夫人點頭道:“阿兄放心,貴妃那裏我還能說上話。但有些事還是不要告訴三姐為好。我擔心她的情緒不穩定,會壞了大事。”

楊釗點頭道:“便依你所言。這幾日都安分些,我已經跟陛下提了推薦章仇兼瓊入戶部之事,戶部尚書裴寬旦夕便要倒台,一旦章仇兼瓊能順利成為戶部尚書,我們在朝中的根基便又深了一份。下一步我要爭取再加個禦史中丞的職位,雖然我現在身兼十餘職,但禦史中丞這個職位我必須拿到手,這樣我便有了監察百官的機會,禦史台也能插上一手了。”

秦國夫人道:“王學士這裏也要有個實職才好。”

楊釗笑道:“王源這裏不用愁,按照朝廷慣例,翰林學士滿三個月後若無差評的話便都會加侍禦史的職位,這樣的話王源便有了能參政的機會。章仇兼瓊若能入主戶部,空缺下來的劍南節度使的職位我已經想好了人選,鮮於仲通便是這個人選。他們都是我們蜀地的舊人,都是靠得住的人。這幾件事隻要完成了,我們在京城內外便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無論李林甫和誰爭,他們都要拉攏我們,我們便可立於不敗之地。”

秦國夫人輕輕點頭道:“阿兄考慮的周到,便按照阿兄的想法來做便是。”

楊釗歎道:“楊家想立足不易,我們想過些安穩日子也都不易,但盡人事,勉力為之吧。”

秦國夫人道:“阿兄辛苦了。”

楊釗看著一旁默不作聲的王源道:“王小兄,你該看出來了,我楊家沒拿你當外人,這些事我們可都沒避著你,甚至是虢國夫人那裏,她知道的都未必比你多呢。”

王源拱手道:“多謝度支郎信任,可惜我幫不上什麽大忙。”

楊釗擺手道:“錯了,你看事情看的很清楚,腦子很清晰,剛才的事我便沒考慮到殺人滅口那一手。我相信假以時日,你必能成為我的得力臂膀。你什麽都不用做,做好你的本份,一旦有侍駕的機會,一定要好好的把握。一定記得,尤其是宮中內侍,關係一定要好,該花錢該送禮千萬不要吝嗇,我這裏會給你錢物讓你使喚。”

王源不知說什麽好,雖然楊釗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他自己,但能對自己如此的推心置腹,也真是讓人感動了。

楊釗道:“我去探聽些消息,安祿山禦史大夫的聖旨以及抓席建侯的聖旨一下,估計外邊會議論紛紛,這時候我不能在這裏呆著,一定要盯緊他們每一個人的舉動才成。這便告辭了。”

楊釗急匆匆的離去,王源和秦國夫人行禮相送,看著楊釗大步流星消失在長廊盡頭的花木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