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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剩下王源和青雲兒兩人留在回廊中,氣氛一樣尷尬的很。青雲兒自是不會主動說話,王源也不知如何啟齒。

半晌之後,王源不願這麽耗下去,於是低聲道:“青兒姑娘,我知道這件事有些荒唐,但畢竟要有個了局。你心裏如何想的,說出來便是。”

青雲兒沉默不語。

王源點頭道:“我懂了,姑娘放心,這件事我絕不會透露出一個字,度支郎絕不會知道那晚發生的事情的。時候也不早了,在下必須告辭了。”

王源拱拱手轉身欲行,心中倒有些釋然。對青雲兒的選擇,王源其實很能理解。畢竟自己和楊釗在地位上是有懸殊的,若都是為妾,當然是選擇位高權重之人更好。況且自己和青雲兒之間除了那天晚上的意外之外也並無什麽情意,甚至連話都沒說過幾句,也談不上什麽遺憾。

青雲兒本憑欄垂首,忽見王源轉身離去,忙顧不得矜持開口輕呼道:“學士留步。”

王源扭頭微笑道:“姑娘有何吩咐?”

青雲兒緩步上前,來到王源麵前站定,大著膽子看著王源道:“學士是這樣不負責任的人麽?怎地話也沒說清便走了。剛才你還說會盡全力報答我們救命之恩,卻是如此報答嗎?”

王源微笑道:“姑娘的沉默已經給了我答案,我還有留下的必要嗎?”

青雲兒麵色微紅道:“你什麽也不懂,我隻是擔心此事會給你帶來困擾罷了。”

王源皺眉道:“我的困擾嗎?你擔心什麽?擔心我家中夫人不容於你?還是擔心……”

青雲兒微歎道:“你會錯意了,我擔心的不是那些,而是擔心度支郎會因為此事而惱了你。你沒想過我若跟了你,度支郎也許會怨恨你麽?”

王源想了想點頭道:“原來你是擔心這一點,你不為自己考慮倒為別人想這麽多,我自己倒是沒想到這一點。不過你放心,度支郎那裏我自會解釋,若他不能釋懷恨我橫刀奪愛,那我也沒法子。但該爭的自然要爭,隻是看你的態度罷了。”

青雲兒微微點頭道:“我懂了,那麽……奴的一生便托付給公子了。”

王源微笑點頭,看著青雲兒俏麗的臉龐不語。

青雲兒有些慌亂,低聲道:“不過……我還是要伺候在夫人身邊,除非……哪一天夫人吩咐我跟你回去。”

王源低聲道:“我明白,我想夫人也不會這麽快放了你走,那麽這事兒便說定了,我需得走了。”

青雲兒微微一福,低聲道:“公子自便。”

王源一笑,伸手過去摟住青雲兒的肩膀,青雲兒身子一抖,似乎有些僵硬,但不久便輕輕靠在王源懷裏,將頭輕輕靠在王源的胸口。

兩人輕輕擁抱著站在春光

裏,四周花草繁茂,蝴蝶蜜蜂嗡嗡鬧鬧,清風吹過,綠葉沙沙,一片祥和寧靜之感。

出秦國夫人府後,王源帶著王大黑立刻趕往楊釗府邸,時間已經接近中午,估摸著楊釗也應該回到府中了。王源很少主動去找楊釗,他不想讓人感覺自己是依附於楊釗的印象,雖然事實確實如此,但在態度上需要一點距離感,也能贏得楊釗的尊重。

但剛才秦國夫人說楊釗有急事要找人商量,王源知道,一旦楊釗有急事找人商量的時候,自己是必須要主動起來的。他不想讓楊釗覺得自己可有可無,在需要的時候必須要有作用,這才是楊釗舉薦自己的目的。若不能幫到楊釗,楊釗也將對自己越來越失望,自己也借不到他的力量幫助自己更進一步了。

楊釗剛剛回府,正換了衣服喝茶,聞聽王源到來,忙迎出前廳來相見。見到王源上前挽著手臂笑道:“你可算是病好了,我還正想著派人去你宅中瞧瞧你病情如何呢。”

王源笑道:“度支郎對我可真是關心備至,我臥床兩日,度支郎派人噓寒問暖,送了好多補品來,我再不好起來,都對不住度支郎的一番心意了。”

楊釗哈哈大笑,兩人來到廳上坐下,聽說王源尚未用飯,忙命人安排酒席。閑聊數句後酒席擺上,兩人屏退眾人對坐而飲酒。

數杯之後,楊釗開口道:“我這裏有件大事要找你們商議,偏偏八妹和你都生了病,昨晚我一夜未眠,盡是想著這件事了。”

王源道:“什麽事讓度支郎都這麽不淡定了。”

楊釗低聲道:“要出大事了。”

王源皺眉道:“可否明言?”

楊釗挪到王源身邊坐下,低聲道:“李林甫要對李適之下手了。”

王源低問道:“如何下手?他抓到李適之的什麽把柄了沒?”

楊釗低低道:“具體把柄是什麽我倒是不太清楚,但數日之前,李林甫命京兆府士曹吉溫帶著人手去了北海郡,他們該不是去遊山玩水去了。”

王源一驚道:“北海郡,北海太守不是李邕麽?難道是找李邕的麻煩去了?”

楊釗點頭道:“你腦子果然快,這一回李林甫是要從李邕身上下手,李邕和李適之裴寬他們一個鼻孔出氣,若是李邕被抓到了把柄,李適之和裴寬必被牽連。這是旁敲側擊之法,李適之和裴寬尚未知覺,滔天風雨即將到來了。”

王源頭皮一緊,想了想問道:“這事兒是李林甫親口告訴你的麽?他該對你有所戒心,這些事不會這麽輕易的告知於你吧。”

楊釗道:“你是懷疑消息來源是麽?確實不是李林甫告訴我的,也不是楊慎矜和王鉷,若是他們跟我說出這些事來,我倒要懷疑內中設有騙局了。”

王源道:“度支郎說的對,對他們的話,必須要長個心眼

。那這消息從何而來?若是度支郎覺得不方便的話,也可不回答。”

楊釗擺手道:“這是什麽話,我對你還有什麽隱瞞?實話告訴你,告訴我這件事的是吉溫。”

“吉溫?”王源嚇了一跳,驚訝的看著楊釗。

吉溫和羅希奭兩人均是李林甫手下最忠心的狗腿子,說李林甫手下的任何一人給楊釗通風報信王源都信,但要說是這兩人之一,王源是絕難相信的。

“你沒想到吧,這個吉溫早已是我的人,隻是李林甫還蒙在鼓裏罷了。吉溫半路上寫了信來,告知我他此去北海的差事。吉溫辦事雖狠曆,但卻頗有心計,在長安城我和他很少接觸,我們之間均用信件傳遞重要消息,這樣才能瞞過李林甫的耳目。”楊釗得意洋洋道。

王源皺眉沉思,他並不信吉溫會對楊釗效忠,他更願意相信這是李林甫安排的另一種陷阱。給楊釗一種錯覺,以為可以打探到內部的消息,但其實隻是將計就計。在關鍵時候,這種安排會起到決定性的結果,對楊釗造成絕殺。

“你不信?王兄弟,你多慮了,此事千真萬確。我也不是傻子,對吉溫我做過多次試探,他的表現無可挑剔。”楊釗笑道。

“我隻想知道,吉溫為何會對楊度支示好?他想從度支郎這裏得到什麽?”王源皺眉問道。

“這才是重點。”楊釗笑道:“看似吉溫沒必要暗中與我有瓜葛,但其實李林甫能給他的我都能給,而我能給他的李林甫卻給不了。”

“此話怎講?”

“很簡單,你知道為何吉溫名氣這麽響,卻還隻是京兆府六曹之一麽?他為李林甫鞍前馬後幹了那麽多的髒活,李林甫卻連個侍禦史或者六部之中的職位都給不了他,這是為何?”

“為何?”

“很簡單,陛下對吉溫不喜,曾說過決不能重用吉溫的話,李林甫無力改變陛下的想法。而這一點我能做到,這便是我必李林甫對吉溫有用的地方。”

王源皺眉道:“吉溫很在乎這個?”

“你說的傻話麽?吉溫甘願在京兆府士曹的位置上幹一輩子?但有陛下的那句話,他既無法往上一步坐上京兆尹的位置,連平移入政事堂六部禦史台的機會都沒有。你想他會甘心麽?”

王源搖頭道:“那自然不會甘心。”

“這不就結了。你知道吉溫心裏最期望當什麽官職麽?”楊釗神秘問道。

王源道:“他該不會想坐上相位吧。”

楊釗勃然大笑,聲震屋瓦,指著王源道:“哈哈哈,王兄弟你一猜就中,他跟我說過……他想……他想當……左相,說到時候我是右相,我和他左右相國共治朝政……哈哈哈。”

楊釗像是被戳中了笑點,笑的眼淚湧出,拍著桌子停不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