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郡中,柳績被控製在水姑娘的小院之中,隨著時間的推移,柳績越來越篤定,因為他越來越相信吉溫根本沒有所謂的證據來證明自己和所謂京城中的命案和劫案相關,昨日的行為不過是恐嚇和誘騙罷了。

柳績心中暗自惱怒,自己好歹也是堂堂北海別駕,說起來也沾著皇親,吉溫等人如此對待自己,顯然是對自己的一種蔑視和侮辱。他決定此事之後定要上奏朝廷,要求吉溫給個解釋。隨隨便便就誣陷自己,這件事不能這麽就算完事了,不給個說法是不成的。

不過,看到吉溫手下的幾十名人手齊聚小院之中,柳績心中也自吃驚。如此興師動眾,恐怕事情有些棘手,否則也不會有這般人手的配置。假若周猛之事是真的,自己和周猛之間的交往頗深,倒是很難解釋這一點。最好的結果便是,他們根本抓不到周猛,那便毫無辦法了。

一整天的時間,吉溫絲毫沒有打攪柳績,隻命人將他和水姑娘關在屋子裏好吃好喝的待著,也不來和他多言。柳績卻無法安逸的待著,他時刻注意著小院裏的人手的動向。

天黑之後,柳績從窗戶縫隙裏看到了吉溫帶領二十餘名手下傾巢出動的情形。除了看守之外,其餘數十人無聲無息離開小院沒入黑暗之中,小院子裏恢複了尋常時候的靜謐,但這靜謐沒能讓柳績的心安定下來,反倒讓他更加的不安。因為無法預知這些人正在做什麽,這種未知其實才是最折磨人的。

柳績睜著眼睛耗了一夜,天色破曉時分,他實在撐不住眼皮,在水姑娘的勸說下剛剛朦朧合眼,便聽到院子裏腳步雜遝之聲驟起,吉溫低沉的聲音在院子裏響起:“將一幹人犯押進西屋關押,大夥兒都洗漱休息一番,一會兒開始審問犯人。”

眾手下低聲應諾,各自乒乒乓乓的一頓雜亂嗬斥之聲過後,一切歸於平靜。柳績撐著身子,睜著不滿血絲的眼睛低聲問水姑娘道:“他們抓了什麽人過來?”

趴在窗戶邊的水姑娘膽戰心驚的道:“抓了好幾個人,奴一個不識,全部關在西屋了。”

柳績再也無法安逸的躺下休息了,急火火的穿衣起來,整理好衣衫和發髻之後,房門喀吧作響,有人打開的房門。

“柳別駕,吉士曹請你出來說話。”一人客客氣氣的道。

柳績強自鎮定道:“知道了。”又整了整衣衫,柳績緩步出了房間來到堂屋裏。

清晨的微光之後,堂屋上的光線很是陰暗,吉溫泥塑木雕一般坐在上首的椅子上,身邊的小凳上擺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水。周圍站著七八名黑衣漢子,一個個也如泥塑木雕一般

,手扶腰間兵刃,直愣愣的看著柳績。

見柳績到來,吉溫微微頷首發聲道:“柳別駕,一夜睡的可安逸?我手下的兄弟沒有打攪別駕吧。”

柳績道:“沒有,但也沒有睡;無緣無故被囚禁於此,如何能睡著。”

吉溫嗬嗬一笑,端起茶來吸溜一口後放下茶盅,道:“柳別駕這麽說話便不對了,我們可是商量好的,為了避嫌,你須得和我們再一起逗留兩日,免得被人詬病會去通風報信。你自己親筆寫了告假條的,這事兒可不是我們逼你。”

柳績冷哼一聲不語。

吉溫站起身來走到柳績身邊,幹瘦的臉上滿是笑意:“害的柳別駕一夜未眠,某也很是過意不去。不過好消息是,柳別駕用不著呆在這裏兩天時間了。”

柳績驚喜道:“你們放我走了?事情結束了?”

吉溫嗬嗬笑道:“可不結束了麽?不過還有個壞消息要告訴柳別駕,在你離開你之前,須得和某人對質,還要澄清一些事情才成。”

柳績發愣道:“此話怎講?”

吉溫微微歎息一聲,擺手道:“帶上來吧。”

兩名大漢進了西屋,片刻後拖著一人出來,那人被五花大綁嘴巴裏塞著破布,身上血跡斑斑。頭發披散看不清麵孔,隻不住掙紮扭動。

“這是何人?”柳績疑惑道。

吉溫微笑道:“你該不會對他陌生,何不自己瞧一瞧他的麵目?”

柳績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皺眉看著伏在腳下滿身血汙的此人,輕輕抓住他的發髻將他的臉抬起,那人四方麵孔,濃眉短須,一隻標誌性的酒糟鼻子最熟悉不過了,此人不是周猛還是何人?

周猛嘴巴裏塞著破布嗚嗚做聲,柳績一把扯出他口中的破布,周猛大聲叫道:“柳兄弟,救我,救我。”

柳績驚聲道:“你怎麽來到北海郡了?何時來的?”

周猛愕然道:“柳兄弟,我不是一直都在北海郡麽?你來北海赴任時我便隨著你來了,你怎地問這樣的話?”

柳績腦子裏嗡的一聲,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退後數步皺眉道:“周猛,你可不要信口雌黃,我何時帶你來北海郡了?”

周猛叫道:“柳兄弟,你這是要見死不救麽?你若當真如此,兄弟我可什麽都不顧啦,我要將京城中的事情都說出來,教你也逃不了幹係。”

柳績怒喝道:“一派胡言,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豈有此理。”

周猛冷笑道:“好,好,好個柳績,原來你竟是這樣的人,我算是看清你了。”

績心中憤怒,一夜未睡的腦子裏昏昏沉沉,但他還是開始明白,自己好像已經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之中。這周猛的突然出現徹底粉碎了他脫身的希望,這一下麻煩大了。

一名大漢踢了周猛兩腳製止了他的大喊大叫,吉溫一隻微笑撫須看著兩人的對答,直到此時才緩緩開口道:“柳別駕,到這個時候,你還有什麽話好說?周猛已然落網,就在城南的一座客棧之中,距離你柳別駕的住處隻有兩條胡同遠。我們早知道他的落腳之處,昨日本想給你個機會待罪立功,可惜你非要逼著我們親自去拿人。你還有什麽想說的麽?”

柳績指著周猛道:“吉士曹,你莫信他的話,我從京城來了之後便從未見過此人。”

吉溫微笑道:“我信你,但我信你又有何用?周猛,你老實交代,京城中的幾件命案和劫案是否是你所為?”

周猛咬牙道:“是又如何?但都是柳績的指使。柳績睡了馬全的老婆,馬全找他理論,他便命我殺了馬全。柳績說他有太子庇護,絕不會讓人追查到我頭上。另外衛國公府,陳侯爺府邸,張大戶宅子中的竊案也都是柳績謀劃,其中被人發現的引發的命案也都於此有關。他不仁我不義,今日全部竹筒倒豆子,大夥兒一起完蛋就是。”

吉溫喝道:“這些口供你可敢畫押?”

周猛道:“為何不敢?我做的我自然敢當,不像某些人隻想推脫責任。”

柳績腦子裏如炸雷般的轟轟作響。猛然間他猛撲過去,一把掐住周猛的脖子,口中大叫道:“周猛,你這天殺的惡賊,為何要陷害我?我平日待你不薄,你為何如此待我?我要殺了你這惡賊。”

柳績雙手如勾,嵌入周猛的脖子裏,周猛四肢被捆無法躲避,被掐的雙目翻白舌頭吐出,吉溫使了個眼色,周圍人等一擁而上.將柳績拉開來。嘩啦啦鎖鏈聲響,柳績被上了鎖鏈鐐銬。

柳績叫道:“吉士曹,你難道當真相信這賊子的話麽?我柳績在京城時也是堂堂左驍衛兵曹,還是太子府的親眷,我怎會做這等事情?”

吉溫冷笑道:“我們隻信證據,其餘的我一概不信。”

柳績喘息半晌,高聲叫道:“我明白了,你們這是故意栽贓陷害於我,吉溫,你好大的膽子,連我也敢栽贓陷害。”

吉溫哈哈笑道:“柳別駕,你若再胡言亂語,可莫怪我不給你麵子了。你的事兒還沒完呢,將周猛押下去畫押,帶其他人犯上來。”

柳績目瞪口呆之中,五六名同樣綁著手腳塞著嘴巴的人被從西屋之中拖出,盡數丟在柳績腳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