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驛四周喊殺之聲大作,兵刃乒乓,慘叫連天。片刻之後,後方正堂處甲胄碰撞兵刃之聲框框作響,有人豪聲下令:“所有人一概拘捕,遇有反抗格殺勿論。”

院門處,十幾名蒙麵人狼狽逃竄進來,數人滿身血跡受傷不輕,他們的身後,全副武裝的北海郡團練兵馬蜂擁而入,上百士兵將院子堵得滿滿當當。院子周圍鬆明火把照得透亮,另有不知數量的士兵將院子四周圍的水泄不通。

吉溫聶江川柳績等人膽戰心驚的看著這一切在瞬間發生,直到此時他們才知道來的是北海郡團練兵馬,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王副使,卑職奉命前來捉拿盜匪來遲,王副使沒受傷吧。”劉德海站在遠端遙遙拱手大聲叫道。

王源拱手回禮道:“劉參軍,來的正是時候。這夥人自稱是北海郡虎頭山的綠林好漢,看來劉參軍要立大功了。”

劉德海嗬嗬大笑道:“虎頭山上有這麽多盜匪,若非親眼見到,當真是難以相信。多謝王副使送我們一份功勞。”

王源笑道:“好說好說。”

柳績驚慌失措,高聲叫道:“劉德海,本官在此,你休得放肆。本官帶人在此辦差,速速帶著你的人離開此處。”

劉德海手招著耳朵大聲道:“什麽?我聽不見。他娘的,誰放屁這麽大聲,耳朵都背了氣了,什麽也聽不見了。”

柳績怒氣勃發欲待再叫,吉溫冷聲道:“柳別駕,省省力氣吧,沒用的,他們串通好的。”

柳績惶然道:“吉士曹,現在怎麽辦?”

吉溫沒搭理他,皺眉對王源道:“王副使,我有一時不明。你是怎麽知道今晚我們要來的?有人給你通風報信了不成?”

王源微笑道:“吉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們的人也非鐵板一塊。不過,要說這告密之人嘛,你倒也認識他,就是站在你身邊的這位柳績柳別駕。”

吉溫一愣,看向柳績。柳績急忙擺手道:“莫聽他胡說,我可沒通風報信,他這是挑撥離間。”

王源笑道:“你們反正都是要死的,我何必挑撥離間?柳別駕你忘了傍晚去北海酒樓喝酒的時候跟錢三通說了話了嗎?”

柳績愕然道:“我……我沒說什麽話啊。你有怎知我去了北海酒樓?”

王源笑道:“我當然知道,因為錢三通送了紙條給我了呀。錢三通早就是我的人了,你們都不知道吧。你在北海郡收受賄絡的事情我可都知道,我答應赦免錢三通賄賂你的罪行,換取他招供你在北海郡幹的勾當。還有這位吉士曹用你

在京城的事情和北海的肮髒事逼迫你揭發李邕和杜有鄰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北海郡幾位大戶的供詞都在我手裏,怎樣?這很令你們意外吧。”

柳績臉色煞白,不知所措,吉溫緩緩道:“那晚錢三通宅子外我的人就是被你們所殺吧。錢三通便是在那時成了你的證人了是麽?我被你騙了,原來捆綁錢三通到天明,乃至城中發生的所謂盜匪入室的事情都是假的,都是你安排出來迷惑我們的是麽?”

王源微笑道:“現在才明白,未免太遲了些。”

吉溫輕聲道:“柳績這蠢貨在北海酒樓說了些什麽話?”

王源道:“他倒也沒明說,隻說今晚將有大事發生,讓錢三通關門歇業無論城中發生什麽事都莫出頭,還說今晚要人頭滾滾血流成河。錢三通明日本是要隨我上京城作證的,我派人去通知他的時候,他便將此事告訴了我的人。我聽到消息之後自然是有些懷疑,於是便派手下一人去郡衙打探,很不巧看到你們的人聚集在郡衙後宅磨刀赫赫的樣子。你也知道,我確實做了一些事情,所以我很有些心虛,所以便通知了劉參軍帶了團練兵馬埋伏在館驛後方的小巷裏等著你們自投羅網,沒想到你們要對付的還真的是我。”

吉溫雙目如刀轉向柳績,柳績抖抖索索囁嚅道:“吉士曹,卑職,卑職焉知錢三通是他的人,再說卑職也沒明說……”

“啪。”吉溫甩手一個大嘴巴抽過去,柳績被打的轉了半個圈,口中噴出鮮血和兩顆碎牙來。

“這等敏感時刻,說出這等話來便是擺明了告知他人了。叫你守口如瓶,把你當個人,你卻管不住你這張嘴。”吉溫怒斥著。

柳績含糊不清的道:“卑職……卑職知錯了,卑職知錯了。”

吉溫怒啐一口,回過頭來對王源道:“原來你手下果真有高人,傍晚之後,郡衙周圍便重重封鎖守衛,你的人還能去查看消息,當真如此自如?”

王源冷笑道:“那是自然,否則怎能光天化日之下去當著你們守衛的麵見到李邕?有當著你們的麵安全逃脫?”

聶江川冷聲道:“難怪傍晚在郡衙後堂我察覺有些異樣,屋頂上似乎有些動靜,當時我打算查看,但恰好有別的事要辦,便沒有多在意。這位高人可否現身出來讓聶某人看一看。”

王源尚未答話,屋頂上一個清亮的聲音傳來:“我一直在這裏。你們都沒發現麽?”

眾人仰頭上瞧,但見屋脊之上,一人手持短劍凝立不動,衣袂在夜風中無聲飄動,雖看不清麵容,但風姿華美,瀟灑倜儻。

“果然是高手,難怪你有恃無恐。”聶江川喃喃道。猛然間身子如彈簧一般躍起,瞬間撲到王源身前半空處,手中砍刀輪出一道弧形的寒光,朝著王源的頭上劈了下去。

這一下電光石火,所有的人都覺得意外,甚至包括吉溫等人。聶江川是老江湖,他其實早知王源身邊有高手護衛,但他不知道到底是誰,所以當他得知那人的位置再遠離王源的屋脊之上時,意識到這是絕佳的進攻時機。殺了王源是他的終極目的,反正他想逃是肯定能逃走的,隻要殺了王源,自己便逃走,至於吉溫柳績和其他人的死活,便不是自己所要考慮的事情了。

王源也沒料到聶江川說動手便動手,或者說是沒料到聶江川的武功超出意料的高強,相隔一丈多遠,前麵還隔著兩名隨從,卻在轉瞬之間便已然處在危險之中。

砍刀夾風,瞬間到了麵門,身前兩名護衛甚至連反應都沒有做出,眼見王源便要被當頭砍成兩半;猛然間,王源隻覺的身子被一股大力頂起,緊接著鋼刀交擊之聲響起,臉上濺了一股熱乎乎粘稠的東西,那是鮮血。

王源爬起身來時,隻見王大黑倒在血泊之中,身邊一柄斷成兩截的大砍刀,以及一隻斷了的胳膊在地上汩汩冒血。

千鈞一發之際,王大黑護主心切,撞飛王源橫砍刀格擋,被聶江川砍斷手中的鋼刀,還順手將他左臂砍了下來。

聶江川一動手,頓時混戰開啟,劉德海指揮士兵和八.九十名蒙麵人混戰在一起。而台階上也是混亂成一團。沒有得手的聶江川第一時間展開對王源的第二輪進攻。但這片刻的耽擱之後,他再也無法接觸到王源了,不僅是王源身邊的隨從們反應了過來,屋頂上的公孫蘭也在王大黑倒地之後抵達,短劍遞出的數招之內,聶江川便已經感覺到透不過氣來,自知完全不是敵手,隻得勉力支撐。

台階下的混戰也到了白熱化,團練兵馬勝在人多,吉溫帶來的人勝在身手不錯,雙方擠在一個小院子裏,數百人挨挨擠擠兵刃鬥施展不開,從砍殺演化成近身的搏鬥。用匕首捅,用石頭砸,用牙咬,什麽扣眼撕嘴褲襠抓鳥這樣的陰招都施展了出來,這種近身的搏殺絲毫不比大砍大殺遜色。

王源將王大黑拖進屋子裏,王大黑痛的大聲嚎叫,王源一邊安慰,一邊拿床布將他的整個斷臂包裹起來,用布條將上臂的血管緊緊紮住,見血流的速度慢了下來,這才放下心來。

此刻也無法進一步醫治,隻能解決眼前的事情,於是低聲囑咐王大黑平躺著不要亂動,抄起鋼刀衝出去加入廝殺的人群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