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坊在永安坊之西,兩坊之間隔著一百多米寬的永安渠。雖隻一渠相隔,繁華程度卻相差甚遠。長安城就是這麽個怪地方,越是偏東偏北靠近三大內宮,便越是繁華。

永平坊中住的也大多是平民百姓,房舍街道也都大多為低矮的土坯房舍,甚少有高門大戶落戶於此,所以也沒多少高屋大宇,灰蒙蒙的一片房舍,看上去平平無奇。

但就是在這灰蒙蒙的一片低矮房舍之間,卻突兀的建了一座嶄新的道觀。三進院落,錯落有致,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靈宮、三清、三皇三座殿宇俱有。清晨黃昏,香煙彌漫,倒也有些仙家洞府的味道。

這座道觀便是長生觀,是當今刑部尚書禦史中丞楊慎矜暗中資助建成。正如明珠子所言,楊慎矜和京城史天師交往深厚,那史天師史敬忠本是遊方道人,來到京城後不知因何機緣結識了楊慎矜。信奉道教的楊慎矜也不知為何與之一見投緣。

起初史敬忠名聲不響,但有了楊慎矜這個靠山,出入之際跟著楊慎矜也在京城貴圈中混了個眼熟。久而久之,史敬忠憑著些手段也得到了上流貴族們的認可,在京城中也弄出了些名聲來,竟然被尊為史天師。

有了這長生觀之後,史敬忠才算是正式子啊京城有了根基,更是開枝散葉授徒傳道,將個長生觀倒也弄得有些熱鬧紅火。但誰也不知道,這位史天師的看家本事其實是秘製一些藥物,滿足京城貴胄大戶們的要求。史敬忠又弄出一套**陽和合之術,雙修延年之法的秘術來,從此後便開始暗中做些勾當,逐漸將這長生觀變成了一座**窩。

有什麽樣的師傅,便教出什麽樣的弟子。史敬忠手下收了十九名弟子,個個都成了神棍,不但騙了許多人家送來妻女奴婢供他們發泄,還從中斂取巨額的錢財。很多女子直到被送進道觀之中,方知道進了虎狼之窩,但已經悔之晚矣。絕大多數人選擇了沉默,女子們在道觀中遭受非人的折磨之後被送回家中,也從不敢提及那些不堪的遭遇。

史敬忠和他手下的弟子們更是準備了一套完善的說辭,譬如女子們身上的傷痕,被說成是祛除爐鼎身上的陰邪做的法事。若有女子敢於揭露道觀中的秘密,也被史敬忠冠以爐鼎不純,邪魔上身等等半通不通的說辭。因為有著楊慎矜為靠山,再加上這種事也不能張揚,不少人家即便知道吃了虧,也隻能三緘其口。

史敬忠倒也明白什麽人可以欺騙招惹,什麽人不可以招惹的道理。高官厚祿之家他是絕不會去招惹的,在這些人眼中,史敬忠便是一位清修得道的天師,深受這些人的尊崇。暗中的這些邪惡勾當,甚至連楊慎矜也不知道。

史敬忠過著逍遙快活的日子,手下的徒弟們倒也辛勤,隔三差五便有新鮮貨色上供,弄得史敬忠的胃口都高了不少。現如今,若非絕色女子史敬忠都不愛沾手

了。

……

天色漸黑,坊門關閉之前,兩輛馬車疾馳入永平坊,沿著街道直奔西北角長生觀而去。街上的坊丁似乎對趕著飛馳的道士並不覺得詫異,反而招手打招呼,熟絡之極。

光線暗淡,樹木森森掩映下的山門就像一隻張開的黑乎乎的嘴巴,石柱上方的橫木上,一塊巨大的匾額橫亙其上,上寫著長生觀三個字。門前一道石屏風橫亙在側,刻著太極圖案,旁邊刻著幾個大字: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馬車抵達山門之外,明珠子從第一輛馬車中探出頭來,朝著山門叫道:“打開側門。”

片刻後,石柱之側的一道側門吱呀呀被打開,兩名小道士匆匆跑出來,隨著馬往側門裏走,不時探頭探腦的朝後麵的馬車內張望。

“瞧什麽瞧?混賬東西。”明珠子喝道。

“師兄,這回什麽貨色?可有師弟們的份兒?”一名尖嘴猴腮的小道士嬉皮笑臉的低聲道。

明珠子手中拂塵打在那小道士的道冠上罵道:“多嘴。想死麽?師尊在觀裏麽?”

小道士揉著頭頂道:“那還用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得了那婢子,師尊視為掌上明珠,自己在房裏享受呢。大師兄探頭去瞧一瞧都被師尊罵的狗血淋頭攆出來了。大師兄氣的要命呢。”

明珠子啐了一口道:“師尊的人也敢覬覦,大師兄膽子太肥了。莫說了,快關了山門,看住馬車不要聲張,我去請師尊出來。”

說話間,兩輛馬車都已經進了側門,兩名小道士一邊緊緊關上側門,一邊賊眉鼠眼的往第二輛馬車中低垂的車簾內瞅,但馬車內毫無聲息,也看不到什麽名堂。

明珠子下了車,吩咐小道士守著馬車不準亂動,自己小跑著往正殿後方史天師的精舍。香煙繚繞的後殿精舍之中,史敬忠的屋子裏傳來嬉笑之聲,明珠子透著門簾往內房中瞧,但見師尊史敬忠正敞著道袍躺在軟榻上,旁邊依偎著一名女子,在史敬忠的大腿邊水蛇般的扭動。史敬忠一邊嘿嘿的笑,一隻手隱沒在女子的衣服裏不斷的動作,惹得那女子一邊扭動一邊咯咯咯的笑。

明珠子咽了口吐沫,終於伸手輕輕叩打房門。

“誰?不是叫你們不要來打攪為師麽?滾開。”史敬忠皺眉怒道。

“師尊,明珠子有要事稟報。”

“屁的要事,明日再說。”史敬忠叫道。

“師尊,徒兒新得了兩個爐鼎,品相俱佳,想要孝敬師尊呢。”

“啊?”史敬忠一骨碌站起身來,身邊的女子扯著他的道袍不放,史敬忠俯身安慰幾句,那女子才不情願的鬆了手。

房門打開,史敬忠扣著道袍的紐扣出現在門口,明珠子忙向他見禮。

“當真是佳品?”史敬忠問。

“豈止是佳品,簡直

是絕色。其中一人還是處子呢。”明珠子輕聲道。

“當真?”史敬忠驚訝問道:“人在何處?”

“在殿前馬車中呢,徒弟沒敢讓她們露麵,讓十八和十九看著呢。徒兒擔心一旦露麵,大師兄二師兄定然要發了瘋,所以先來稟報師尊。”

“不錯,明珠子,你很不錯。為師這麽多徒兒之中,你最有孝心。帶為師去瞧瞧,若真是絕品,被那幫不成器的東西瞧見,豈非糟蹋了。”史敬忠迅速穿好衣服,戴上道冠踏出門來,回身將精舍門上了鎖。明珠子驚鴻一瞥,看到了屋子裏那女子的半幅渾圓的胸口,不覺舔了舔舌頭。

“走吧。”史敬忠看到明珠子的鬼祟模樣,皺眉喝道。

明珠子忙躬身道:“師尊請。”

兩人一前一後往前殿處行來,行到前殿不遠處,便聽到殿前人聲鴰噪,有人嘻嘻哈哈的亂叫。明珠子跺腳道:“了不得,大師兄他們已經發現了。”

史敬忠怒喝道:“這幾個混賬東西。”

史敬忠加快腳步,明珠子跟在後麵小跑,師徒二人風風火火的衝到殿前,站在階下往下一看,但見那馬車旁邊已經圍了十幾個道士。其中兩人正撩著馬車簾子往裏瞧。周圍的小道士們醜態百出的在旁邊探頭探腦。

“住手。你們眼裏還有為師麽?”史敬忠喝道。

眾道士嚇了一跳,忙退到一旁,馬車邊的兩名道士也住了手,不過一臉的不情願。高個子的那個嘟囔道:“瞧瞧罷了,這也不成?師尊越發的小氣了,又不是你房裏的那一個。”

“就是,房裏那個師尊一人獨占,三師弟弄進來的我們還不能快活快活麽?”旁邊的矮個子嘟囔道。

“馬全,張成,你兩個嘀咕什麽?還不閃一邊去,這是我孝敬師尊的兩個絕佳爐鼎,你們一上手,還不汙了麽?”明珠子揮著袖子道。

“三師弟,拍了師尊馬屁,連長幼都不分了麽?都敢直呼我和大師兄的名字了,好厲害。”瘦道士叉腰揶揄道。

明珠子正欲反唇相譏,史敬忠皺眉大喝道:“都給我住口,否則為師一人打你們五十藤條,關後院柴房一個月思過。越發的不成體統了,還有沒有將為師放在眼裏?”

眾人趕忙垂頭不語,這樣的懲罰可不想領教,五十藤條皮開肉綻倒也罷了,一個月關在後院粗茶淡飯倒也罷了,但這一個月要錯過多少好事,少了多少歡樂,誰能受得了。

見眾弟子噤若寒蟬,史敬忠心中稍稍滿意,緩步下了台階,來到馬車旁邊,用兩根指頭夾起車簾的一角往裏瞧。天色黑暗,車廂裏邊黑咕隆咚的什麽也看不見。

“拿燈籠來。”史敬忠道。

一名小道士趕忙提了一隻燈籠過來,史敬忠接過燈籠,再一次挑起簾子一角,往裏邊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