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後園裏,公孫蘭和李欣兒愣愣的張著嘴巴聽著王源敘述今日之事,師徒兩人的臉色很是有些尷尬,特別是公孫蘭,眉頭緊皺,神色甚是不悅。

“難怪剛才在前院看見大黑,大熱天的蹲在院子角落裏流眼淚,問黃三哥,黃三說他也不知道,還以為是受你訓斥或者是想家了。卻原來你逼著他做了這樣的事情。”李欣兒恍然道。

王源笑的打跌道:“大黑哭了?占了便宜還哭?這小子腦子被驢踢了吧。莫非是失了童子之身暗自傷感麽?”

公孫蘭皺眉道:“二郎,你做事這般的胡鬧,也不怕將來報應,你不願便是不願,為何讓個黑奴去和虢國夫人做……做那事兒,這要是能傳出去,你還能立足麽?”

王源尷尬道:“確實有些胡鬧,不過我也是沒法子。那**婦叫我去她府中,我又不能不聽從。難道你們以為她叫我去是喝茶聊天的麽?我為了脫身也隻能什麽都不顧了。反正那婦人隻是圖個新鮮,她又蒙著臉,還以為是我和她做了那事兒,這樣既能穩住她,我又能全身而退,難道不好麽?”

李欣兒眉開眼笑道:“二郎做的對,我倒覺得沒什麽?虢國夫人的**賤是出了名的,不是有人說她連家中護院仆役都弄上床**.亂麽?就算知道是大黑所為,怕是她也不在乎。”

公孫蘭斥道:“這是什麽話,你們又非不知我大唐的忌諱。做出這等事來,害人害己,虧你還幫著他說話。”

王源意識到公孫蘭似乎真的動怒了,忙問道:“表姐莫惱,什麽忌諱?我確實不知。”

公孫蘭皺眉道:“你當真不知?”

王源道:“那還有假麽?不知道哪裏犯了忌諱。”

公孫蘭見王源不像是假裝,於是吞吞吐吐說出一番話來。

原來大唐自有西域昆侖奴販賣之後發生了不少駭人聽聞之事。昆侖奴大多天賦異稟器物巨大,大唐王朝開放的風氣催生了一大批享樂為上的貴婦階層。早些年長安發生過富貴之家的婦人耐不住寂寞,與家中黑奴私通之事,生出孩童膚色半黑半白甚是怪異,被傳為京中醜聞。

事情暴露之後,在民間引起公憤,朝廷也極為重視。武後當政期間,曾經在長安對擁有黑奴的人家進行過一次大清查,查出主母私通黑奴的醜事十餘樁。最後不僅黑奴被淩遲,那些宅中婦人也不得幸免,不管有染無染盡數被賜死,以儆效尤處死,那正是轟動一時的巨大醜事。

自那之後,朝廷立下了購買黑奴的很多規矩,而且家中有黑奴的大戶們也極為重視此事。其中有一條便是,黑奴販賣至有婦人之家都需淨身,否則不準買賣。自那之後,大部分販賣而來的西域昆侖奴便都不得不接受淨身的命運。這條規矩直到近年才有所舒緩,不少昆侖奴得以保存身體的完整。

但即便如此,所有的人家都有約定俗成的規定:黑奴不得大唐女子通婚,不準黑奴出入煙花場所。宅子裏的昆侖奴不得進二進之後的內宅院,見了女眷需回避,不準抬頭目視,不準搭訕說話等等,一旦犯了這些忌諱,便要嚴懲昆侖奴的主人以及黑奴本身。

昆侖奴相當於是價格高昂的牲口,除了帶在身邊拉風擺排場之外

,他們也是最好最忠心的苦力。但在大唐人眼中,除此之外昆侖奴隻是另類,或者說是最為低賤的一種人,沒有人願意接受一名黑奴和大唐女子有染的情形,那會被視為對大唐的侮辱的大忌諱之事。

而王源此舉不僅是大忌諱,而且是天大的忌諱,居然讓自己的黑奴搞了大唐尊貴的國夫人。雖然這位國夫人生活糜爛之極,但哪怕是和街上的乞索兒有染,也不能和昆侖奴有染。這件事要是傳出去,王源要倒大黴,輕易便會被安上一個侮辱國體的大罪。公孫蘭一方麵不能接受王源縱容黑奴幹出那樣的事情,也是出於身為大唐人士的自尊。另一方麵也對王源的作法頗為不滿,認為王源行事不擇手段,所以才心生不悅。

王源目光呆滯的聽完公孫蘭的話,這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件多麽荒唐的事情,本來自己讓王大黑替代自己,一方麵是為了脫身,另一方麵也確實有羞辱虢國夫人之意,但沒想到這羞辱竟然觸碰到了大唐人的底線。

“原來還有這等忌諱,我卻根本不知道,要是早知道的話,定不會這麽做了。”王源怔怔道。

“有時候我覺得你甚至不像是大唐的人,怎地好多事情都不清楚,莫非是故意裝傻賣癡的糊弄於我。”公孫蘭皺眉道。

王源無語,正待解釋一番,公孫蘭卻已起身不理他走開了。王源撓著頭呆呆發愣,李欣兒也是一臉的愛莫能助,見王源神色沮喪,上前來笑著安慰。

“雖然師傅不高興,但我還是覺得這事兒幹得漂亮,就算犯了大忌諱,咱們也不能沾了那**婦的身子,拿豈非自毀名聲?二郎,奴支持你。”

王源苦笑道:“做錯了事你還支持我,你也是沒有原則了。早知道如此,我還不如自己上馬滿足了那**婦了,也省的表姐不開心。”

李欣兒哼了一聲道:“你敢!碰了她的身子,你可再莫碰我們了。我瞧你就是眼饞,家裏這許多嬌妻美妾的伺候著,你還不知足麽?你們男子都是這麽賤麽?越是**賤的女子你們越是要想嚐嚐。”

王源撓頭道:“天地良心,那裏有這想法。再說,我哪裏有多少嬌妻美妾了?除了你,我還有誰?”

李欣兒齜牙道:“莫裝了,你昨晚和蘭姑娘做了什麽?送她回房的時候我都看到了蘭姑娘身子上的血跡,你昨晚破了她的身子是不是?你莫辯解,我又不是傻子。其實我也沒那麽吃醋,隻是你幹什麽偷偷摸摸的行事?自她住在家裏,我便知道會有這麽一天,我也不是不同意你娶她為妾,隻要是清清白白的女兒家,我都不會反對,隻要你喜歡,十個八個都成。”

王源驚愕道:“你莫不是試探我吧,果真改了性子了?何時變得如此賢惠了。”

李欣兒嗔道:“男子三妻四妾的本就不是什麽大事,說我不吃醋那是假話,但就算我在意又能如何?師傅說的是,我若鬧騰反倒惹你不喜,索性遂了你的意。今後你若有喜歡的,隻要身子清白脾性柔順的我都準了你,讓你開開心心的便是。”

王源伸手摟過她腰來,抱著親了個嘴兒道:“你這麽賢惠,我倒是有些慚愧了,你放心,你我是患難夫妻,永遠你都是我的賢惠夫人,誰也替代不了。”

“有你這句話,那還差不多。”李欣兒抱著王源的頭親了一口。

王源輕輕撫摸她的身體道:“你忽然這麽乖巧,我決定給你個獎勵。”

“什麽獎勵?”李欣兒笑問道。

“不瞞你說,剛才在虢國夫人府中被那婦人弄得心火有點過旺,待會吃了晚飯後我要你陪我樂一樂。你還記得從道觀搬回家的安樂椅麽?還都是完好的,今晚咱們便在那椅子上試一試如何?”

李欣兒滿臉通紅,啐罵一句,躍起身來道:“你越發的不尊重了,快去給師傅陪不是去吧,剛才師傅是真的生氣了。”說罷一溜煙的走了。

王源站起身來,四下裏找尋公孫蘭的身影,宅子裏卻沒她的身影。想了想於是提了練功的寶劍出了宅子往宅子東邊的草地上走。

王源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在傍晚出來練功了,自打北海之行回來後,一直忙於各種事務,而且隨著天氣的炎熱,王源也變得懶散的很,公孫蘭提醒幾次後也就不說了。

夕陽滿天,金光萬丈,將天地鍍上一層黃金之色。晚風輕吹,雖然有些熱浪,但卻很舒適。王源剛走下斜坡,便看到坡下草地上公孫蘭矗立於此的背影。夕陽照在她嬌俏美好的背影上,將月白練功服照射的翻著淡淡的金色,挽起的發髻上銀光閃閃,那是一枚發簪在閃閃發亮。風吹過,發絲飛揚衣袂飄飄宛若仙人,手中握著的長劍劍穗如一團火焰在跳躍。

看起來像是站在那裏思索什麽事情,王源不願打攪她的思緒,於是放輕腳步慢慢走近。剛抵達公孫蘭身後十餘步處,猛聽得公孫蘭嬌叱一聲,身子輕盈扭轉,躍起半空,一柄劍發出嗤嗤之聲朝著王源的麵門疾刺而來,瞬間便到麵門處。

王源大驚叫道:“表姐,是我。”

公孫蘭嬌聲叱道:“拔劍!”

王源倉促中迅速拔出手中長劍,堪堪趕在公孫蘭長劍刺中之前招架下這一招。很明顯公孫蘭劍上隻用了三兩成的功力,兩劍相觸王源便體會到了這一點,否則自己不可能擋住這一劍。

但攻擊並未停止,公孫蘭手中長劍一觸即離,幻化出點點金光,再次攻到。王源手忙腳亂,一邊撤步後退,一邊奮力招架。當當當數聲過後,火花四濺。王源的手腕一陣酸麻,顯然公孫蘭加了力道,這幾劍不僅迅捷而且力量也大了許多。

攻擊還在繼續,公孫蘭身子此時才剛落地,腳尖點地再次躍起,衣袂裂空聲中,長劍中進直刺,帶著淩厲的勁風直奔王源喉頭。王源知道這一招的厲害,這一劍的力道已經極為強勁,於是飛步後撤欲躲開這一記攻擊。但公孫蘭如影隨形,劍尖如跗骨之蛆般距離王源喉頭半尺,任憑王源如何後撤也無法擺脫,且來勢淩厲,越來越近。

王源不得已舉劍格擋,但聽‘當’的一聲響,王源手中一空,長劍飛上半空。隻這稍稍一耽擱,對方劍尖已經迫近喉頭,肌膚已經能感受到劍尖上的一縷寒氣了。下一刻便是喉頭被洞穿之局。

王源變色高聲叫道:“表姐!”

公孫蘭嬌叱一聲,身子悠忽凝立手腕輕抖,叮叮當當之聲不絕於耳,再看她手中長劍寸寸斷裂,僅餘劍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