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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轔轔,馬瀟瀟,數百官兵護送著數百匹戰馬以及數十輛大車從長安出發,一路沿著官道往東。

王源定下的線路是,先取道潞府,轉而往北前往並州,在那裏將同劉德海的五百團練兵馬匯合,之後便可換裝一直往東,前往範陽節度治所幽州城。

王源並不急著趕路,隻要離開長安城,自己的目的便達到了,至於何時抵達範陽郡,王源並不那麽上心。加之隨著秋風漸勁,天氣寒意凜然,路上的日子並不好過。所以王源的想法是慢慢走,什麽時候到潞州也自無妨,隻要人馬舒坦,混過一天是一天。

但長安到潞州之間的官道是近年休整的寬闊大道,所經之處避開山川丘壑,平坦寬闊暢通無阻。就算王源不想太趕,從長安出發,大隊人馬一日仍就可行八十餘裏,速度絕對不慢。王源也隻能順其自然了。

三日後的傍晚,大隊兵馬抵達美良川,這是抵達潞州前的最後一處紮營歇腳,也是長安到潞州府的官道唯一沒有避開的山地地形。為了明日能一鼓作氣趕到潞州府歇腳,大隊人馬早早便在美良川山澗旁的山坡下方紮下營盤。

兵士們埋鍋造飯準備晚飯,數百兵士忙著圍柵欄將五百匹戰馬圈在裏邊喂食草料,王源則和兩名南衙領軍護送的將領坐在帳篷裏吹牛。正說到美良川此地的典故,正是當年秦王李世民大破尉遲敬德的戰場,一名年長的叫做陳忠的金吾衛將領對此事極為了解,他正口沫橫飛口若懸河的描述當年秦王如何三跳山澗勒馬飛渡的英姿時,猛聽得外邊有人高聲稟報。

“稟報王欽使,西邊大道上有可疑人馬,正朝我紮營之處而來。”

王源一愣,忙起身來出了帳篷,站在山坡下的石頭上往西邊紅日低垂之處瞧去,果見煙塵四起,好像有十幾騎正從官道上直插往山澗邊的小路,正往紮營之處而來。

“來人,即刻命弓箭手小隊守住營門,要對方表明身份,否則進百步之內立即射殺。”陳忠立刻下令,傳令士兵接令而去。

片刻後,五十名弓箭手迅速就位,在營盤簡易的營門口呈三行排好陣型,彎弓搭箭等待號令。但見從官道上奔來的那不明身份的十幾騎騎士越過山澗上的木橋直奔營門而來,但在百步之外勒馬停住。

“爾等何人?此乃軍中野營重地,不得近前窺伺,違者格殺勿論。”一名士兵高聲喝道。

對方列中一名身著黑色滾邊披風的騎士縱馬上前,取下頭上的風帽,露出一頭烏黑秀發和閃閃發亮的發髻間的首飾來,竟然是個女子。

“請問,這是朝廷欽差王源王黜陟使的車駕麽?”那女子脆聲問道。

站在營內高地上的王源聽的真切,他已經認出了那女子是誰,正是秦國夫人的貼身侍婢紫雲兒,不知為何她跟著車駕來到這裏。

“陳將軍,是本使熟識之人,請放他們進來吧。”王源說著話,腳步匆匆往營門前行去。

陳忠忙傳令下去,放紫雲兒和那十幾名騎士進了軍營。紫雲兒翻身下馬朝王源行禮,王源笑著還禮道:“你怎麽來了?”

紫雲兒一路奔波,臉上被寒風吹得發紅,嘴巴也有些幹裂,發髻也有些散亂。

“給我些水喝,他們也要喝水吃東西,請公子吩咐人招待一下人馬。”

王源忙道:“對對對,瞧我這急性子。來,隨我進帳內喝水吃些東西,你帶來的人自有人招待他們。”

紫雲兒點頭,跟隨王源來到王源自己的帳篷裏,掀開帳篷的門簾進到裏邊,正彎腰收拾鋪蓋燒煮茶水,無暇顧及外邊的嘈雜之事的青雲兒一眼看到紫雲兒,驚訝的叫了起來。

“紫兒妹妹,你怎麽來了?”

紫雲兒上前去一把抱住青雲兒叫道:“青兒姐姐,想死妹妹了。”

兩人抱在一起留下淚來。王源咂嘴道:“好了好了,熱茶有麽?倒些熱茶讓她暖暖身子。”

青雲兒忙連聲答應,取了個蒲團來讓紫雲兒坐在地毯上,又急忙去沏茶水。紫雲兒這才看到了坐在帳篷一角閉目養神的公孫蘭,王源介紹道:“我表姐公孫姑娘,這一位是秦國夫人的貼身侍婢紫雲兒姑娘。”

公孫蘭微微點頭示意,重新閉目打坐。紫雲兒疑惑的看著王源,王源笑道:“我表姐不愛說話,不必介意。咱們有什麽話自管說,不必避諱著她,她是我最信任的人。”

茶水端來,紫雲兒吹了幾下喝了幾口,小舌頭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讓紅唇變得濕.軟紅潤,這才道:“公子,出事了。”

王源忙道:“出什麽事了?”

“少主人不見了。”

王源愕然道:“柳鈞不見了?怎麽回事?”

“在你們離開京城的第二天,少主人留下封書信說要去外邊闖一闖,便不見蹤跡了。夫人焦急萬分,不知如何是好,命人四處尋找少主人,也不見他的蹤跡。直到東城門守衛報告說,昨日淩晨少主人帶著幾十騎出了城門。守城的郎將還以為是少主人帶人出城打獵,所以當時沒留意。夫人哭的昏天黑地,不知如何是好。”

王源皺眉道:“你一路追來,是以為他來找我了?”

紫雲兒道:“是聽了東城門的消息之後,夫人又細看了少主人的那封信這才認為少主人是追公子來了。但一路上我沒看到任何少主人經過的蹤跡,問了沿途的百姓,也隻看到公

子的人馬經過,卻沒看見少主人一行的蹤跡,恐怕夫人也弄錯了。”

王源思索片刻道:“柳鈞留下的信上是怎麽說的?”

紫雲兒想了想道:“信在夫人手裏,我記得好像信上說,有一天夫人和公子說他年紀小,尚不能成為男子漢,做不了男子漢做的事情。所以他要自己離開長安一段時間,證明給夫人和公子知道,他是個男子漢,什麽都不怕這樣的話。”

王源緩緩點頭道:“可弄清楚柳鈞帶了什麽人出門了?”

“他自己身邊的幾名昆侖奴,還有十幾名貼身的健仆,都是有些武藝的人。對了,他們都帶著兵刃和弓箭,少主人還騎著他平日極為照顧,一般輕易不騎著的照夜獅子白馬。外宅的仆役們說,少主人前兩日命她們做了幾百斤的幹肉幹糧,也一並帶走了。”

王源心中有了答案,點頭道:“夫人預料的不錯,他確實是來找我了。臨行前的那天,我跟夫人告別的時候,他闖進來要求跟我一起去範陽郡曆練,被我和夫人拒絕了。以柳鈞的脾氣,定然是不肯服氣的,他定然是在我走後第二日悄悄動身來追我了。”

紫雲兒皺眉道:“但他並不在你這裏啊。一路上也沒他的蹤跡呀。”

王源微笑道:“柳鈞可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是個十歲孩童,他的鬼心眼多著呢。從他不爭不辯偷偷溜出長安的事情上,你該知道他是有心計的。他知道出了長安之後的蹤跡會被一路查出來,所以定然走了另外一條路,造成沒有跟隨我前來的假象。我敢打賭,他一定在前路上等著我們。”

紫雲兒眨眼道:“那可怎麽辦?見不到他人,便無法帶他回長安,夫人要急死了。”

王源歎道:“魚入大海,鳥出牢籠,就算你見到了他,他又豈會跟你回去?怕是隻能讓他隨我去範陽了。你回去稟報夫人,便說我會拚死保護柳鈞,請夫人放心。”

紫雲兒連連擺手道:“不成不成,我見不到少主人如何向夫人複命?我要見到他安然無恙才能安心。公子,我要隨著你們一起走,見到少主人的時候也能親口規勸他。”

王源搖頭道:“不成,夫人等的著急,你必須回去稟報,讓她安心。”

青雲兒忽道:“紫兒跟著咱們走便是了,叫跟著來的那些人回去稟報夫人。夫人的脾氣很厲害的,紫兒就這麽回去,夫人肯定不依。”

王源看看青雲兒,又看看紫雲兒,見兩女眼中都發出懇切的光芒來,隻得點頭道:“罷了,那就這麽辦吧,我這帳篷怕是睡不下四個人了。”

紫雲兒的臉騰地紅了,卻聽一旁公孫蘭的聲音響起:“給我單獨搭一頂帳篷,我不慣與人同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