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挺劍而上,走到李輔國麵前。李輔國倒也有些骨氣,咬牙瞪著王源,既不求饒也不說話,就那麽瞪著王源。

王源沉聲道:“李內侍,你陰魂不散的纏了我幾年,今日終於能擺脫你的糾纏了。莫怪我心狠手辣,怪就怪你運道欠佳遇到了我,我知道你是有野心之人,隻不過你這份野心就要留到下輩子了。”

李輔國咬牙冷笑道:“我便是死了,也還是要陰魂不散的纏著你。我有野心,你王源難道沒有?莫以為我看不出來,你不過是借此機會鏟除異己罷了。我們替你殺了楊國忠,你再殺了我們,從今往後,陛下隻能倚重於你,你便是朝中第一人了。”

王源皺眉頓了頓,歎道:“你確實是個人才,可惜了。”說罷長劍一揮,割斷李輔國的喉管。李輔國雙手捧著咽喉嗚嗚作聲,鮮血順著手縫汩汩而出,強自掙紮半晌,終於慢慢倒在地上。

陳玄禮嚇得臉色煞白,他知道下一個便是自己,於是乘人不備慢慢的順著牆壁挪動,打算乘人不備衝出佛堂。然而腳步挪動了數下,王源的目光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陳大將軍,你本是陛下最信任之人,卻也和這些人同流合汙。你不覺得愧對陛下的恩寵麽?你是陛下登基的功臣,也是當朝老臣了,我真替你不值。”

“莫殺我,一切好說。但留我一條性命,我陳玄禮今後唯你馬首是瞻,一切聽你的吩咐。”

“哎!陳大將軍出身軍中,這麽多年來養尊處優榮華富貴,果然已經將銳氣磨光,反倒不如一名太監有骨氣。我若是你,既然到了這個地步,豈會苟且求饒,反叫我看輕了你。我本來對你甚是敬重的。”王源歎道。

陳玄禮又是羞愧又是惱怒,但這時候他還哪裏有半分心氣,隻一個勁的求饒:“我昏了頭,瞎了眼,被太子和李輔國蠱惑,所以才鑄成大錯。你饒了我,我必改過自新。我可以替你辦事,替你做一切事情。隻要你能饒了我性命。你莫忘了,當初你的第一份職位便是我向陛下推薦的,當時你要去北海郡查李邕一案,你本沒有資格的,後來是我跟陛下說了你的好話你才得以赴任。沒有那一次的舉薦,你後來能順風順水一路高升麽?我不是要你報答,我隻是提醒你,一直一來,我陳玄禮可沒有對不住你,沒有給你暗中下手腳。”

王源想起來了,那一次自己去北海郡任查案副使的職務確實是李輔國讓陳玄禮向陛下舉薦的。雖然其實那份差事是為了不讓李邕一案禍及太子,阻撓李林甫攀扯太子的企圖,根本上說是對太子有利的行為,但從個人角度而言,那一次是自己真正意義上的任職辦事,比之之前隻是閑居於翰林學士院要好多了。也正是因為那次辦案之後,自己才真正的成為了楊國忠的心腹,走上了輔助楊國忠奪左相同李林甫對抗的道路。現在想來,這位龍武大將軍陳玄禮倒也是幫了一把的。

見王源沉吟不語,陳玄禮覺得生還有望,急切的看著王源。一位禁軍大將軍,在此刻竟如同搖尾乞憐的小狗一般,實在是教人搖頭歎息。

“好吧,既然你都

說到以前的事情了,言辭如此懇切,我若不給你個機會好像說不過去。”王源道。

“是是是,多謝王節度使寬宏大量,多謝了,多謝了。”陳玄禮激動的快要落淚了。膝蓋軟了軟便差點要跪下來磕頭了。

“我還沒答應放你一條生路呢,我隻是說給你個機會,你先莫要謝我。有件事請你辦一辦,若能辦好,我便相信你是誠心城意的要依附於我,為我辦事。就像你們剛才要我殺了貴妃娘娘表示衷心一樣,我希望你也能表示你的忠心。”王源道。

“王節度使請說,我一定照辦。如何才能讓王節度使相信我的忠心?”陳玄禮道。

王源將目光往已經癱坐在牆角像一堆爛泥一般的李亨看了一眼沒說話。陳玄禮嚇得汗毛倒豎,他一下子明白了王源的意思,王源是要他動手殺了太子殿下,表達悔過之心。

“這……這……這我怎麽敢?這我萬萬做不到。”陳玄禮喃喃道。

王源微笑道:“我也不逼你,這其實是為你著想。你鬧出來的嘩變之事,必須由你來平息此事,我才能在陛下麵前為你求情,讓你活命,這叫將功贖罪懂麽?另外,這也是我檢驗你是否言不由衷的方式,你不能動手,便說明你心中並不誠心悔改,我也不能信你會對我死心塌地。那麽,我又何必留個禍害在身邊?隨時於我不利?”

陳玄禮心中大罵,動手殺了太子殿下,此事將會成為一個巨大的把柄,死死的套在自己脖子上,自己從此為王源所控製,怎麽也不能翻身了。但若拒絕的話,自己眼下便要被王源殺了。雖然陳玄禮很想有骨氣的大喊一聲:“大丈夫死則死耳。但隻要瞥一眼躺在地上的李輔國的屍體以及王源滴血的劍尖,便再也沒有此雄心壯誌了。”

“罷了,便隻能如此了。”陳玄禮咬牙道。他捂著手臂上的傷口慢慢朝李亨走去。

李亨雖然已經懵了,但王源和陳玄禮的話他都聽在耳中,見陳玄禮走過來,李亨忙連連擺手,身子蜷縮在一起叫道:“不要過來,陳玄禮,你好大膽,你敢對本太子無禮麽?”

陳玄禮啞聲道:“殿下,認命吧,事情已經到了如此地步,殿下活著也是受罪,陛下是不會讓殿下過好日子的。臣也是沒有辦法,臣為殿下做了那麽多,不惜背負叛亂之名,殿下也該為臣做些什麽。左右生不如死,不如便讓臣送殿下一程吧。”

李亨擺手尖叫道:“不……不,我不想死,你走開,你還不給我走開。王源,你讓他退下,你輔佐本太子登基,本太子授你為天下兵馬大元帥,不,本太子給你封王,和你共享天下如何?你喜歡什麽我便給你什麽,這貴妃娘娘你若喜歡也可以收了去,如何?”

王源皺眉不語,楊貴妃聽到後麵那一句,麵色微紅,偷偷看了王源一眼。

公孫蘭在王源耳邊低聲道:“你當真要殺了殿下麽?他可是當今太子,即便不是你殺的,這名聲也是你背負了。這個陳玄禮你當真相信他會聽命於你,守住這個秘密麽?”

王源低聲道:“太子必須死,我不能留著他。我

已經做了太多婦人之仁的事,但現在我決不能放虎歸山。此人不除,日後我必受其害。”

公孫蘭默默看了一眼王源,輕輕歎了口氣。王源一旦殺了太子,那便回不了頭了,這件事將會促使王源走向另外一條路。那其實是公孫蘭不願意王源走向的那條路。但公孫蘭也明白,今日太子不除,王源以前的身份和所為必將暴露,那樣的話也是個難了之局。所以即便明知王源此舉是在玩火,也隻能聽之任之。

王源緩步走到李亨麵前道:“太子殿下,你是不是覺得你不該死?你暗中做了多少齷蹉之事,真當天下無人知曉麽?你還想著要即位登基?你這樣的人怎配擁有大唐社稷?李林甫是不是你毒殺的?你還逼著我去刺殺貴妃娘娘,還有,不久之前,你的弟弟榮王是怎麽死的?你可不要告訴我於你無關,我可都查的一清二楚。你說你該不該死?”

李亨指著李輔國的屍身叫道:“不是我,都是他,都是李輔國出的主意,本太子沒有做任何壞事。”

王源搖頭歎道:“你這種人最令人不齒,從你為了自己保住太子之位將自己的妻妾都逐出東宮,撇清和她們娘家的關係的舉動開始,我便覺得你不能稱為一個男人了。你這樣的人該和李輔國一樣被閹割,你不配做男子。你以為這次事情是壞在我的手中麽?其實是壞在你們自己手裏,你們不是讓人甘心情願的效力,而是用種種手段控製他人為你效力,那可不是個好辦法。到頭來隻是這種結果。”

李亨叫道:“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會這樣的,我改過自新,改過自新。”

王源歎息著搖搖頭,對陳玄禮喝道:“還不動手?”

陳玄禮忙答應一聲,左手伸出,五指萁張像個八爪魚一般握住了李亨細細長長的脖子,李亨魂飛魄散大聲掙紮叫喊:“救命,救命。”

外邊院子的雪地裏,柳鈞和秦國夫人帶著數十名士兵靜靜而立,像是沒聽到一樣。王源早已告訴柳鈞,不許帶人進來,不許摻和佛堂之中的事情。

陳玄禮枯瘦冰冷的手指握住了李亨的脖子,微微用力,手指上青筋暴出。李亨的喊叫聲戛然而止,隻剩下了喉嚨間奇怪的聲響。隨著陳玄禮手上加倍用力,整個手指都嵌入了李亨脖子上白嫩的肌膚之中,李亨嘴巴大張,舌頭伸出,扭動不休的身子也變得無力。

終於,隨著鼻孔嘴角流出幾縷紫紅的血液,李亨的臉變的扭曲而恐怖,雙目上翻,手腳也不動了。陳玄禮兀自不肯鬆手,一直將李亨的喉骨掐的幾乎折斷,確定李亨已經死去,這才送手轉頭道:“王節度使,我殺了他了,這回你該相信我了吧。”

王源微笑道:“你幹的不錯,果然夠心狠手辣。”

陳玄禮腆臉笑道:“多謝誇……啊!”

誇獎二字尚未說完,便被一聲慘叫所代替,一柄長劍透胸而入將陳玄禮刺了個通透。陳玄禮被刺中心髒,倒地立斃。王源擦幹劍上的血還劍回鞘,冷聲道:“你這樣的人放在我身邊豈非叫我寢食難安?你想活命?絕無可能。”

(本章完)